時間平平淡淡,一天一天的過去。


    距離陳北北以為河童不會離開自己的那一天,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這一天清河小鎮發生了一件事情,有人在洗衣服的時候,看到一具屍體,從上遊緩緩漂下。


    是一個女人,紅色紗裙,在流水裏盛開,有如一朵邪魅的彼岸花。


    “你們快看,那是不是春雪?”


    洗衣服的女人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看著河麵上的屍體。


    屍體,麵容平靜,緩緩飄蕩……


    “快去叫她……”


    叫她什麽?女兒,丈夫,父母,還是朋友?


    說話的女人腦子一時卡住了,春雪在清河小鎮裏根本就沒有親人啊。


    “快把她撈來上吧。”


    女人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要把春雪阿姨撈上岸。


    河水不深,隻是沒(mo)過大腿……


    春雪阿姨被撈了起來,放在洗衣服的大石板上。


    “媽媽,十年前,我就是躺在這裏。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河裏憑空抖起一朵浪花,沒人看到河童的蹤影。


    因為河童在河裏,是可以變幻各種模樣的,甚至是隱身。


    小鎮不大,死了人,這樣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


    陳北北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感到了一陣淡淡的悲傷。


    他去了春雪阿姨的葬禮,深色的衣服,肅穆的氛圍。


    陳北北一眼就看到了一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鮮豔的紅色袈裟,真的太顯眼了。


    是那個給陳北北符紙的和尚,他怎麽會來這裏的?


    他明明不是清河小鎮的人啊。


    ……


    “河童,春雪阿姨是不是你……?”


    出租屋內,一隻火紅色的狐狸,向一個小女孩問道。


    “三尾狐姐姐,是的,是我把她……她死了,我這裏很痛……”


    小女孩用手指著自己的胸口,表情很是痛苦。


    “你不是一直都恨她嗎?現在為什麽又這樣?”


    “是,我是恨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死了,我還是會難受……”


    小女孩看著那隻狐狸,向它回答到。


    火紅色的狐狸變成了一個成熟,嫵媚的女人。


    “河童,不哭,躺我懷裏,好好的睡一覺吧……”


    女人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讓她躺在了自己的懷裏。


    溫暖,柔軟……


    很多年前,小水也有過這樣的體驗。


    那個時候,小水的名字還是因藍,她的媽媽還是愛她的。


    隻是,她經常看到媽媽會哭,偷偷的哭……


    “因藍,你為什麽不是一個男孩呢?”


    她的媽媽邊哭,邊問她。


    河童看著媽媽手上的瘀傷,也問著自己,為什麽不是男孩呢?


    ……


    那個和尚靜靜的看著春雪阿姨的葬禮,臉上一如既往是慈愛的表情。


    “是她殺了你?”


    和尚的嘴動了動,陳北北並沒有聽到他說的是什麽。


    “是我自願的,一個人活著,也就那樣,如果能讓她好受點……”


    虛無的空氣中,春雪阿姨漂浮在空中,向和尚說到。


    “她已經殺了人了,我必須帶她走了。”


    “請放過她吧。”


    “施主放心,她隻不過是去轉世投胎而已。”


    陳北北看著那個和尚,不知道和尚在說些什麽,也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


    和尚,轉身離開了,向著陳北北的出租屋而去。


    葬禮慢慢進行著,哭喪的人,聲音已經有一些嘶啞了。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是主人回來了嗎?


    三尾狐把河童放在了床上,才幹的淚痕掛在臉上。


    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憐愛……


    “主人,你沒帶鑰匙嗎?”


    三尾狐一邊向房門走去,一邊問道。


    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門外站著的是一個和尚。


    曾經以一張符紙,就差一點要了她們的命的和尚。


    吱,門開了……


    鮮豔的紅色袈裟,光禿禿的頭,慈愛的麵容……


    三尾狐連忙關上門,隻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和尚把自己的禪杖伸了進來,卡住了門。


    “三尾狐,不要胡來……”和尚的聲音響起,平淡到沒有一絲感情。


    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三尾狐?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啊?


    “和尚,我們不過就是兩隻小妖怪,你就不能放過我們嗎?”


    三尾狐的聲音不再是那麽輕柔嬌媚了。


    “之前可以,現在不行了。”


    三尾狐的戰鬥力和普通女人差不多,這也意味著,她在力氣上,是要比男人更弱的。


    和尚推開了門,三尾狐一臉嫵媚的看著她。


    “不要白費力氣了,這些東西對我是沒有用的。”


    魅惑之術,失靈了……


    不對,自己的身體……為什麽動不了了……?


    三尾狐靜靜的看著和尚向河童走去,但是身體卻已經不聽使喚了。


    “河童,醒過來吧。”


    河童睜開眼睛,看到了眼前的和尚,沒有一絲的驚訝。


    在她決定動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和尚,現在就要走了嗎?我還沒有和大哥哥道別呢?”


    “走吧,這一走就不再回來了,還道什麽別啊……”


    和尚拉起了河童的手,冰冷,瘦弱。


    “三尾狐,我有幾句話,要請你轉告你的主人……”


    和尚看著三尾狐,緩緩說到。


    三尾狐視線一直落在河童的身上,這個時候,她已經不能說話,不能動彈了。自然也就不能回答那個和尚了。


    “陰陽師,有自己的責任,河童的夙願他沒有實現,以至於河童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妖的善惡隻在一念之間,陰陽師的存在是為了讓妖變善。希望以後,不要再出現類似的事情了……”


    和尚說完,帶著河童離開了陳北北的出租屋。


    三尾狐的身體總算可以動了,可是當她跑出去的時候,和尚和河童已經消失不見了……


    河童的離開,出租屋變的有一絲空蕩蕩的。


    河童的夙願到底是什麽?


    僅僅隻是想要得到一個可以讓她接受的理由嗎?


    一個讓親手淹死自己女兒的理由?


    或許不是吧……


    河童想要的,可能隻是……肯定春雪阿姨對她的愛吧……


    躺在三尾狐的懷裏,柔軟,溫熱的感覺……


    讓河童知道了,春雪死去的時候,自己為什麽不高興,反而會心痛了。


    因為,春雪的死,讓她永遠失去了證明媽媽愛自己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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