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老爺爺的院子裏。


    桂花酒的香味,在空氣中慢慢聚集起來,久久不散,隨著聊天的時間的增加,酒香也變的更加濃鬱了。


    之前離開的蝴蝶,此刻似乎已經飛不動了。


    正停在一個偏潮濕的小水窪旁邊,緩緩扇動著翅膀,身體被微風吹的搖搖晃晃。


    “大魚為什麽要跟在李琪琪?”


    陳北北看著文柳老爺爺,向他問道。


    桌上放著的菜肴,雖然有一些清淡,但是因為有一盤花生米,所以下酒還是沒有問題的。


    文柳老爺爺吃著花生米,喝著酒。


    臉上帶著一種很滿足的表情。


    每次來到文柳老爺爺的家裏,陳北北都有一種錯覺,好像在文柳老爺爺的家中的時候,時間的流逝變的緩慢了。


    完全沒有在外麵那種匆忙的感覺。


    這大概和文柳夫婦年紀太大,行動緩慢有一點點的關係,不過或許還有其他的什麽原因。


    感覺是由人的心中產生出來的。


    陳北北會那麽想,自然是因為他的心中產生了那種感覺。


    “那隻大魚在當天夜裏,去了李琪琪的家裏,似乎在李琪琪經過那座橋的時候,大魚就一直跟著李琪琪去了她的家裏。”


    文柳老爺爺看著陳北北,向他說道。


    座敷童子這個時候,一個人坐在文柳老爺爺家的門檻上,門檻是那種石頭的。


    就是一塊長方形的石頭。


    在幾十年的時光裏,石頭已經被磨得光滑無比了。


    泥磚青瓦的房子,在以前的時候,很多人都喜歡坐在門檻上吃飯,那種感覺,會非常的悠閑。


    特別是在夏天,吃晚飯的時候。


    端著裝好米飯和菜的碗,坐在石頭門檻上,整個人都會處於一種很低的狀態下。


    雙腿不管是躬起來,還是伸直,都是一種很放鬆的姿勢。


    隻是,雙腿是處在不受力的狀態下的。


    盛夏的夕陽將天邊照的通紅,原本白色的雲,在夕陽的照耀下,變成了紅色。


    整個天地之間,都是一種寧靜的,祥和的景象。


    石頭門檻的坐著的時候,還會有絲絲涼意,伴隨著晚間的微風,燥熱緩緩褪去。


    吃飯也會變的更加有胃口。


    如果遇到從門口路過的人,順口問一句:“吃了嗎?”


    不管對方如何回答。


    雙方都是和善的笑一笑,然後打趣兩句。然後行人離去,留下一個背對著夕陽的背影。


    影子被漸漸西下的太陽無限拉長。


    “座敷童子姐姐,我們一起來玩遊戲吧。”


    小絡新婦看著座敷童子,向她說道。


    “嗯。”


    座敷童子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小絡新婦想要玩什麽遊戲,但是座敷童子還是不假思索的答應了。


    畢竟,小絡新婦玩的東西一般都比較幼稚。


    “座敷童子姐姐,你猜蝴蝶在那隻手上。”


    小絡新婦將兩隻手攥成了拳頭,伸向了座敷童子,小絡新婦的手很小,蝴蝶和她的手比起來,就顯得有些龐大了。


    盡管小絡新婦已經盡量隱藏蝴蝶了,但是,蝴蝶的翅膀還是從小絡新婦的手中露出了一個角。


    座敷童子看了看地麵上的那個小水窪,水窪旁邊的那隻蝴蝶已經不在了。


    “在這隻手裏。”


    座敷童子指著小絡新婦露出蝴蝶翅膀一角的那隻手,向她說道。


    ……


    “大魚去李琪琪的家裏,做什麽?”


    陳北北看著文柳老爺爺,向他問道。


    “似乎,對李琪琪有什麽好感呢。當天夜裏去李琪琪家中的還有一個其他的男人。


    就是在河邊拿著望遠鏡偷窺的男人。


    男人偷偷進入李琪琪的房間裏,拿著一塊帶有在迷藥中浸濕過的白布,向著正在熟睡中的李琪琪緩緩走過去……


    就在男人準備用白布捂住李琪琪的口鼻的時候。


    一個身穿藏青色的僧袍的和尚,出現在了李琪琪的房間裏,和尚手中拿著一根拐杖。


    和尚靜靜的站在男人的背後,默默地看著那個男人。


    因為和尚沒有發生聲音,男人的注意力全部在李琪琪的身上,所以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後有人。


    就在那個男人準備用白布捂住李琪琪的口鼻的時候。


    身體突然靜止不動了。


    和尚手中的拐杖頂上鑲嵌著一個藍色的寶石一類的東西,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和尚走到那個男人的麵前,看了李琪琪一眼之後,將那個男人給背走了……”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陳北北看著文柳老爺爺,向他問道。


    ……


    座敷童子和小絡新婦兩個人坐在石頭門檻上。


    兩個人正在玩著猜東西在哪隻手上的遊戲,蝴蝶的翅膀已經從小絡新婦的左手中漏出了一個角。


    所以座敷童子毫無疑問的猜了左邊。


    “座敷童子姐姐,你猜錯了哦!”


    小絡新婦高興的打開了自己的手,左手上隻有蝴蝶的一隻翅膀,蝴蝶在另一隻手中……


    “小絡新婦,你……”


    座敷童子有一點生氣,不過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好,所以立馬停止了繼續往下說。


    小絡新婦依然一臉的高興。


    畢竟,這一次的遊戲,是自己贏了。


    “小絡新婦,這蝴蝶的翅膀,是你弄下來的?”


    座敷童子看著小絡新婦,向她問道,語氣很平和,並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


    “嗯,這樣我就可以贏座敷童子姐姐了。”


    小絡新婦將蝴蝶丟在了地上,失去一隻翅膀的蝴蝶在地上緩緩爬動著,沒有了翅膀,蝴蝶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意義。


    座敷童子伸出自己的腳,將在地上緩緩爬動的蝴蝶踩死了:“小絡,所有活著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它們可以感受到我們能感受到的痛苦,如果被踩死的是你,你一定會很痛吧。”


    座敷童子語氣有些冷,表情也很嚴肅,說話的時候,踩著蝴蝶的腳,還輕輕碾動了幾下,確保蝴蝶真正的死去。


    “嗯,小絡怕死……”


    小絡新婦看著座敷童子,緩緩說道。臉上的消失也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有點委屈的表情。


    座敷童子摘下一片樹葉。


    將地麵上死掉的蝴蝶,撿了起來,放在樹葉中,包了起來。


    幾隻巡邏的螞蟻,看到蝴蝶屍體被座敷童子撿了起來,一臉失落的回去了。


    座敷童子在菜地中挖了一個坑,將蝴蝶屍體埋了起來。


    “失去翅膀的蝴蝶,距離死已經不遠了,相比於苟延殘喘仍避免不了死亡的結果。直接在瞬間凋謝,會顯得更加的美好吧。蝴蝶不正是這樣的生物嗎?”


    ……


    瓶中的酒,已經喝了一小半了。


    陳北北雖然喝的很少,但是也已經有了一點點的醉意,不過意識還是很清楚的。


    文柳老爺爺繼續講著大魚和李琪琪的故事。


    “身穿藏青色僧袍的和尚將那個男人從李琪琪的房間裏背走了之後,徑直去了清河小鎮的河邊。


    和尚將那個男人放在了地麵上。


    然後自己在地上坐了下來,是以那種坐禪時的姿勢坐下的。


    和尚閉上眼睛,口中念著經文。


    這樣的時間持續了大概一個小時,在和尚再次起身之後,男人依然還是不能動彈。


    ‘心藏罪孽的人,與其存於世間禍害他人,還不如就此消失……’


    和尚這麽說著,然後將那個男人丟進了河水之中。


    男人因為不能動彈,所以沒有絲毫的掙紮,直接向著河底沉了下去,當男人死後,他的屍體會再次浮出水麵。


    不過,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和尚在把男人丟入河水之後,自己也跳了了河水之中,和尚進了河水之後,就直接變成了一隻黑色的大魚。


    黑色的大魚向著水底遊去,很快,一絲鮮紅的液體,從河底升了起來。


    鮮紅色的液體越來越多,將河水的一個區域都染紅了。


    不過,很快那些紅色的液體就跟在河水一起向著下遊流去了,並且在流動之中,變的越來越淡,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文柳老爺爺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拿起自己的酒杯,將裏麵的酒,一口喝完。


    ……


    座敷童子埋完蝴蝶之後,再次坐會了石頭門檻。


    對於小絡新婦殺將蝴蝶翅膀弄下的事情,座敷童子並沒有直接去埋怨她,畢竟現在的小絡新婦還小。


    是一個及其單純的年紀。


    這種單純可以是好,也可以是壞。


    單純到去相信每一個人,也單純到,想做什麽樣的事情,就會去做什麽樣的事情。


    對於其他東西的感受,因為不會傳達到自己的身體中。


    無法深刻的體會到。


    所以完全無法感知到。


    隻有當別人告訴她之後,她才可以慢慢的去了解這些東西。


    所以,即使小絡新婦真的將蝴蝶的翅膀給弄了下來,但是,這並不是源於小絡新婦心中的惡。


    座敷童子正是因為想通了這些。


    才會用一種相對平和的方式與小絡新婦交談的。


    “小絡新婦,以後不要隨便去虐待其他的東西了,因為它們和我們一樣也會感受到痛,知道嗎?”


    座敷童子看著小絡新婦,向她說道。


    “可是……我們還是會吃掉它們啊,魚啊,兔子啊,雞鴨啊之類的……”


    小絡新婦有些疑惑的說道。


    “嗯,吃掉它們,是因為我們自身的需要。而且在殺死它們的時候,並沒有故意去虐待,殘害它們。這是被允許的。就像狼吃掉兔子,大魚吃掉小魚,鳥吃掉螢火蟲一樣。”


    座敷童子解釋道。


    因為需要,所以吃會吃掉它們。


    在這種情況下,其他的動物是被作為食物而存在的。


    在將它們作為食材的時候,並沒有去使用殘忍的手段,故意讓它們感受到難以忍受的痛苦。


    這種做法是被所有人允許的。


    “嗯,座敷童子姐姐,我明白了。”


    小絡新婦看著座敷童子,向她說道。


    虐待。


    迫害。


    不管是對人類,還是動物,都是某種不好的做法。


    當然,也會有很多人沉迷於此。


    對於這樣的事情,座敷童子也已經見過太多了。甚至親身經曆過,曾經的好心,讓那個男人不斷的變本加厲。


    在刺瞎座敷童子的眼睛之後,接著砍掉了她的手腳。


    可是,即使是如此。


    ——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卻仍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並且希望著,其他人都可以擁有幸福的生活!


    這正是座敷童子啊。


    動物在某種意義上,與人類是沒有很大的區別的。


    當然,這指的隻是,在身體的感受上,會感受到疼痛,也會感受到舒服的感覺。


    人類在受到傷害的時候。


    與動物在受到傷害的時候,感受到的痛苦,其實是差不多的。


    至少,大部分都是如此。


    在斷了腿之後,腿不會再次生長出來,從此以後,行動起來就會變的不方便。


    在失去眼睛之後,也將無法看到這個世界的模樣。


    動物如此。


    人類也是如此!


    這種痛苦,與不便,都是共通的。


    “座敷童子姐姐,我們繼續玩遊戲吧。”


    小絡新婦看著座敷童子,向她說道。


    “嗯。”


    這一次,小絡新婦使用的是石頭……


    ……


    陳北北和文柳老爺爺,依然在喝著酒。


    桂花酒的香味,充滿了整個院子,這個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有一些醉意了。


    “那條大魚把那個男人吃掉了?”


    陳北北看著文柳老爺爺,向他問道。


    “嗯。”


    文柳老爺爺回答道。


    那個男人被大魚吃掉,既然這樣的話,那條大魚一定就是妖怪了。


    在離開河水之後。


    大魚會變成和尚的模樣。


    大概是與和尚有關係的妖怪吧。


    “那隻大魚,現在還在清河小鎮的河裏吧?”


    陳北北繼續問道。


    畢竟,陳北北夜晚的時候,還是打算去找那隻大魚的,所以這個時候打聽清楚一下,比較方便。


    “應該還在吧。”


    文柳老爺爺一邊喝著酒,一邊說道。


    “嗯,既然這樣的話,那麽今天夜晚,我去找找它,希望可以找到吧。”


    陳北北看著文柳老爺爺,緩緩說道。


    那隻大魚既然是妖怪的話,而且還可以將那個男人直接控製住,並且吃掉。


    所以一定是有一點靈力的妖怪吧……


    這隻大魚,你們能猜出是誰嗎?線索:水裏的妖怪,和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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