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畔。


    黑色的河水就好像是死水一般,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這條河的河水其實是在流動著的。


    此刻,熏和閻魔正乘坐小船,在三途河上。


    曾經選擇在地獄這個地方,與三途河其實也是有一定的關係的,畢竟這條河流很難渡過。


    而且不可碰觸,人類也好,鬼怪也好,隻要接觸到三途河的河水都會很快被腐蝕掉。


    正因如此。


    閻魔才會覺得,渡過三途河之後,那邊的世界會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七歲的女孩,身上穿著蝴蝶圖案的鮮豔和服,瞳孔的顏色是鮮紅色的,看起來沉默寡言的樣子。這站立在她身旁的,是另一位更小的女孩,相比於她,這個小女孩,看起來更加的野性和開朗。


    她們是曾經的閻魔和熏。


    “熏,你說我們能夠渡過這條河嗎?”


    麵色冰冷的女孩,這麽問道。說話的聲音都是不帶一絲感情的,她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如今不是了。


    “過不去吧。大家都說,這條河的河水有劇毒,隻要接觸就會死掉,所人類才會遠離這裏的吧。”


    熏回答道。


    “我想要渡過這條河。”


    閻魔說道。


    隨後,閻魔做了一艘船,獨自乘船渡過三途河,到達了河的另一邊,那個時候,河的另一邊還不叫地獄。


    那隻是一片荒蕪的無名之地。


    地獄這個名字,是閻魔給這片承載著她夙願的土地所取的名字。


    閻魔再次回來,然後帶著熏去往那片土地上,正式決定,將這個地方,作為她們今後生活的地方。】


    奈何橋,三生石,則是之後的事情了,當然,它們也有各自的故事。


    就如同地獄剛剛綻放的彼岸花一樣。


    “閻魔大人,很快就到了。”


    熏說道。


    如果熏不主動說話的話,閻魔大概可以幾百年沉默不語,所以在閻魔麵前,熏總是會隨意的尋找一些話語來打破安靜。


    即便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說出來,都可以讓氣氛變得更加輕快一些。


    “嗯。”


    閻魔隻是輕聲回答道。


    “彼岸花或許以後會一直留在地獄,成為我們地獄最美麗的一個景象。靜靜的盛放在荒涼的三途河邊上,給進入地獄的亡魂們,看見人世間不存在的絕美景象。”


    熏繼續說道。


    “真的很美嗎?”


    閻魔問道,雖然是問句,但是從閻魔的語氣中,並聽不出來,她對這樣的事情感興趣。


    熏了解閻魔。


    她一直都是這樣,即便是在乎的事物,她都是用一種冰冷的態度對待著。不想去與任何事物建立羈絆,因為斬斷羈絆的時候,會很痛苦。


    【如果注定離開,那麽就不要去愛他,因為這些愛,最後都會變成痛苦。】


    這是熏對於閻魔心態的理解。


    雖然看起來是錯誤的,但是,那隻是對於正常的普通人來說是錯誤的而已。


    因為正常的普通人並沒有經曆過閻魔所經曆的事情。


    世間的一切注定離開。


    所以。


    愛這種東西,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


    清河小鎮。


    姑獲鳥走過清河小鎮的石橋的時候,太陽已經掛在了西邊的山上,空氣中透著秋日的寒冷。


    往事太多,隨著流淌著的河水一同飄向遠方。


    確從不會遺忘。


    姑獲鳥將蒙紗鬥笠重新戴回頭上,繼續向著陳北北的家裏走去,她來這裏,隻是為了能夠先確定清河小鎮是否安全。


    畢竟已經離開這裏久了,沒有人能夠肯定,清河小鎮如今會變成什麽樣子。


    很快。


    姑獲鳥就到陳北北的家裏。


    這是陳北北他們自己選擇的房子,房門是木板門,上麵塗上了紅色的油漆,院子很大,裏麵也有很多的房間。


    “有人在嗎?”


    姑獲鳥輕輕敲了幾下門,問道。


    蒙紗鬥笠一直都戴在頭上,姑獲鳥並沒有取下來,因為她並不想一些無關的人來打擾她。


    這樣的事情,會讓姑獲鳥感到厭煩。


    “嗯。”


    一個少女的聲音響起,隨後房子裏麵傳來了腳步聲,很急促的樣子。


    門開了。


    少女看著頭戴蒙紗鬥笠的姑獲鳥,一臉的疑惑。


    “請問你是誰?”


    少女的身體不由的縮了縮,警惕的問道。大概是姑獲鳥的打扮,讓她有一些害怕吧。


    “有誰來了嗎?”


    隨後,一個看起來很嫵媚的成熟女人,走了出來,女人走到少女的身邊,向她問道。


    “是我。”


    姑獲鳥將蒙紗鬥笠取下,露出自己的容貌。


    姑獲鳥並不擅長說一些流露情感的話語,即便是久別重逢這樣的煽情場麵上,姑獲鳥的心中雖然會泛起一些漣漪,但是,說出來的話和肢體的動作,依然會很平靜。


    “啊……是姑獲鳥……”


    陳厭看到姑獲鳥的容貌,連忙高興的叫了起來,三尾狐也是一樣。


    “嗯,陳厭,三尾狐,主人他們很快也會到了。”


    姑獲鳥說道。


    姑獲鳥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確實發自內心的。


    陳厭和三尾狐兩個人看起來和以前一樣,並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這就是最好的情況了。


    ……


    三途河。


    “那些……就是彼岸花嗎?”


    閻魔遙望著三途河邊上那一片火紅色的花海,怔怔的說道。


    “是啊,閻魔大人。”


    熏看著閻魔,向她回答道。


    閻魔坐在船上,自從看到那一片無邊無際的彼岸花後,就開始有一些精神恍惚了。


    仿佛陷入了某些思緒中一樣。


    那一片無邊無際的花海,看起來就好像是一片火海一般,那是閻魔心裏揮之不去的夢魘。


    大火焚燒了整個村子。


    愚昧無知的村民們在大火中哀嚎著死去,唯一活下來的,隻是那個說過要保護自己的男孩。


    這些記憶對於閻魔來說,已經太過久遠了。


    甚至已經蒙上了厚厚的灰塵,如今卻又清晰的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中,這樣的感覺,並不是很好。


    “閻魔大人,你怎麽了?”


    熏看著閻魔,有些擔憂的問道。


    “沒什麽。”


    閻魔望著那片彼岸花的花海,輕聲回答道。


    曾經的閻魔居住在一個封閉的村子裏,那個村子裏的相信著山神能夠帶來豐收的傳說。


    送七子。


    是這座村子的一個傳統。


    每過七年,將一個七歲的孩子獻祭給山神,以祈求接下來的七年能夠風調雨順,獲得豐收。


    閻魔便是那個被獻祭的孩子。


    可以有個男孩將閻魔藏了起來,接下來的幾年裏,恰巧村子裏的收成很差,人們將怒火發泄在了他們的身上。


    閻魔的父母被殺死,男孩的也被自己的父母所斥責。


    最後。


    村民讓男孩將閻魔親手掩埋,男孩揮動鐵鍬的時候,絕望將七歲的小女孩給徹底吞噬殆盡。


    小女孩再次醒來的時候。


    瞳孔已經變成了紅色,她口中一邊吟唱著送七子的歌謠,一邊使用自己覺醒的力量,釋放烈火,將整個村莊焚燒……


    【櫻花何時開放呢?


    何時在山中的小村開放呢?


    櫻花何時散發香氣呢?


    歡笑的七歲孩子玩耍時。


    櫻花何時飛舞呢?


    唱歌的七歲孩子入睡時。


    櫻花何時凋謝呢?


    死去的七歲孩子升天時。


    ——送七子】


    “閻魔大人,我們上去看看吧。”


    熏看著閻魔,向她說道。


    這個時候,熏和閻魔已經到了那片盛放著彼岸花的地方,熏的聲音將閻魔再次喚回。


    “嗯。”


    閻魔回答道。


    閻魔此刻已經完全擺脫了那段思緒,不過有關那段思緒中的情感,依然讓閻魔有些心悸。


    絕望,痛苦,悲傷,無助……


    已經被怒火徹底吞噬之時的哪一種獲得新生的感覺,但是,如今的閻魔知道,那不是新生。


    就好像那位身穿破爛衣服的蘆屋道滿說過話一樣。


    “你所製造的罪孽,比他們更加的深重。”


    ……


    清河小鎮。


    姑獲鳥在陳北北的家中住了三天後,陳北北他們也回來了,那是淩晨三四點鍾的時候。


    陳北北的敲門聲讓姑獲鳥很快清醒了過來。


    “是陳北北回來了嗎?”


    陳厭的聲音在隔壁的房間裏響起,隨後是穿衣服的聲音,再然後是穿著拖鞋走路的聲音。


    “應該是吧。”


    姑獲鳥回答道。


    這個時候,即便是姑獲鳥也不能肯定,門外的到底是不是陳北北他們,所以才這麽回答。


    陳厭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她和她的父親。


    而後。


    在去年的時候,陳厭的父親,陳建業掉入一口枯井中摔死了,陳厭於是跟著陳北北一起來到了清河小鎮。


    陳北北對於陳厭來說,是哥哥,也是依靠。


    這種依靠不是物質上的,陳厭不需要陳北北給她提供食物,也不需要陳北北給她錢。


    因為這些陳厭都可以自己去賺取,她已經二十一歲了。


    陳厭對於陳北北依靠,是心理上的依靠,是那種隻需要有他在,那麽就會感到安心和無所畏懼的感覺。


    陳厭跑出去開門的時候,三尾狐看著陳厭的背影,輕輕笑了一下。


    看起來有一點無奈。


    姑獲鳥跟著三尾狐也一起來到了院子裏。


    “吱呀。”


    門開了……


    門外的是歸來的陳北北,是陳厭一直所等待著的哥哥,笑容明媚,深夜的寒冷也隨之被驅散。


    “回來了,不該高興嗎?”


    陳北北伸手搭在陳厭的肩膀上,然後輕輕搖了搖。


    “哭什麽?”


    陳北北說道。


    陳厭搖了搖頭,用手臂將眼淚擦幹淨,然後側身讓陳北北進來,向他說道:“歡迎回來。”


    ……


    三途河畔。


    閻魔和熏一起走了上去,來到了彼岸花盛放的地方,那些紅色的彼岸花,看起無比的妖魅。


    “奇怪……之前的香氣消失了……”


    閻魔輕聲說道。


    “閻魔大人,你說什麽?”


    熏看著閻魔,向她問道。


    閻魔並沒有回答熏的問題,而是在一朵彼岸花的麵前蹲了下來,仔細的嗅著彼岸花的氣味。


    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氣味,就連普通的花香都沒有。


    之前在經過三途河的時候,閻魔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聞到了一股魅人的香氣。


    之後。


    那段關於曾經的往事,便清晰的浮現出來了。


    現在那股香氣,卻消失不見了,所以閻魔感到有一些奇怪,不過閻魔並不打算將心底的疑惑說出來。


    畢竟。


    閻魔的性格就是這樣的。


    “閻魔大人,我們去看看大妖怪彼岸花吧。”


    熏看著閻魔,向她說道。


    熏對於彼岸花還是很感激的,畢竟如果不是彼岸花答應來地獄的話,那麽地獄中就不可能出現這麽壯觀的景象。


    熏也就不可能完成那個讓地獄生長出植物的任務。


    “嗯。”


    閻魔並沒有拒絕。


    她也想見見那個彼岸花,到底是一隻怎樣的妖怪,應該會非常的美麗與強大吧。


    兩個人很快就來到了彼岸花的小木屋。


    門是關著的。


    但是她們剛到的時候,彼岸花就開門出來了,仿佛知道她們的到來一樣,彼岸花依靠著門框上。


    魅人的容貌,略帶一些驚異的美感。


    “熏,你帶來的是?”


    彼岸花看著熏,向她問道。


    可以從彼岸花的眼神中看出一絲警惕,大概彼岸花已經感覺到了,熏身旁的那個女人,並非一個普通的妖怪吧。


    “是閻魔大人,這個地方是她慢慢建立起來的哦。”


    熏看著彼岸花,向她說道。


    “哦。”


    彼岸花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原本的警惕卻依然還在,並未減弱一分。


    “彼岸花,你很美,歡迎你來到地獄!”


    閻魔看著彼岸花,向她說道。


    閻魔雖然對於之前的那個香氣還有一些困惑,但是,不管怎麽說,地獄中能夠來一隻這麽強大的妖怪,閻魔還是很高興的。


    “嗯。”


    彼岸花回答道。


    彼岸花並沒有說太多話,不像和熏在一起的時候那樣去展露自己,大概在彼岸花的心裏,熏隻是一個小孩子而已,所以才可以肆無忌憚的講述自己的那些故事吧。。


    而閻魔,則是和彼岸花站在相同位置上的人。


    彼岸花對於閻魔,就顯得有些冷漠了,在這一點上,彼岸花和閻魔還是有一些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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