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界北部草原深處,烏延庭發現“楚城”多了些生麵孔,不需要問也知道都是跟他一樣成為真人的玩家,他覺得此事有些不尋常。據他這幾天打聽來的消息,玩家轉為真人的數量幾個月都難出一個,可現在最少也有千把人的。


    “楚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烏延庭嚐試著祭祀,咦?沒想到今天居然可以祭祀。


    由於楚城沒有什麽娛樂節目,對於年輕真人們的要求,隻要是符合規定的,楚城管理局都會滿足。烏延庭要求的威亞、木櫃等等都符合規定,這使得他可以借助這些現代工具,完成“八景九率”的祭祀儀式。


    胡山雕此時正在參加府議,玄府內的震動讓他找了個借口離開,歸位返回銀霧之上看到烏延庭的祭祀語,胡山雕悟了,利益點在這裏啊!楚國十一城反饋來的消息,玩家數量超過千萬,這場可以稱之為“試煉”的叛亂,千萬中隻誕生一千個真人。


    烏延庭說“楚城”建立也有數百年,數百年間,真人的數量隻有一千餘人,平均下來每年也隻有一百多人。但真人不是聖人,就算首梯也隻能活到150歲,數百年下來,現存的真人隻有百來位。


    “劇情呢?”胡山雕疑惑。


    玩家們的性格是極其反複也容易被挑動,但要讓千萬玩家都參與“必死”之局的叛亂,就需要一個“燃點”。胡山雕倒是知道“燃點”在哪裏,那就是楚國錢莊吞了數以千萬玩家們的存款。


    六民錄:“野民無所長,歸民無恒產;生民無私產,庶民耕牧漁。平民禁官場,國民王砥柱”,這是連人間界真人都無法撼動的九州傳統。


    玩家們總愛取一些奇奇怪怪的id,而這些奇怪的id與岷人習俗相似,所以,這些奇怪id的玩家基本上都是出生在野民部落內。在儲物裝備極其稀少,玩家又沒有“物品欄”的情況下,玩家們的財產就需要一個存放之處。


    玩家們外出冒險時都是大包小包的,這是因為放在家裏怕被竊,藏得不密被挖走,可這樣外出也非常容易便宜了別人。因此,楚國錢莊就成為玩家們的唯一選擇,錢莊不僅可以存錢,還有保險箱業務。


    大量玩家並不會去理解楚國製度,他們的思維就是npc可以隨便宰,但npc機構是由係統監管的,係統若是不靠譜,還有什麽靠譜的?因此,楚國錢莊對於玩家們而言就是一個不會出錯的地方,他們很放心的把錢,物品等等存放進去。


    可楚國有一個如禿鷲般的機構叫“掠剩財物府”,分支機構就是掠乘財物司,此府司監管楚國資金往來,一旦發現有大宗不明來源的交易,就會撲上來。


    胡山雕當初為什麽要先買下“香杉峰”,就是怕“掠剩財物司”盯上他,而買下香杉峰後,他就能解釋自己大批寶木的來源。掠剩財物司若是不信,可前往香極峰查探,但他們敢嗎?他們不敢,因為碧宮峰太凶殘,更因為胡山雕有實力在山裏伏擊他們。


    掠剩財物司忌憚胡山雕,胡山雕對於此府司同樣不敢太過得罪,他買下香杉峰,渭城掠剩財物司也就有“梯子”可下。但玩家們不知道一款“遊戲”還特麽有這樣的設定,他們慣性的認為自己的一切財富都是私有的,根本無須跟誰解釋“我這筆錢是哪裏來的”。


    事實上也不需要解釋,就如胡山雕那樣有個借口就行,因為他是飛鷹司尉,手底下有近十萬的人馬可以驅使。壞就壞在大量玩家都屬於最底層的社會地位,對於掠剩司而言,這些就是送上門的錢啊!


    野民無所長,野民就不可能有財產,野民若有財產就犯法,但野民躲在山裏,楚國律法也套不到他們頭上,野民天真的進城把錢存到楚國錢莊,不宰就對不起“掠剩”二字。同理,歸民、化民同樣屬於可以掠剩的範圍。


    庶民耕牧漁,就是指庶民隻能種田、放牧、漁獵,但不可經商、為官等等,就連擺個小吃攤都不可以,也不能當木匠、泥匠、石匠等等。平民除了不能當官外,就沒有其它限製,而國民則沒有任何限製。


    九州以“中介”為生意的行業叫“牙行”,此行業不僅買賣奴仆、房屋、田地等等,還有“保人”的業務。渭城除了下渭街沒有戶籍限製外,其餘的街、坊都不是進出自如的,而“玉關坊”就是楚國錢莊所在的區域,要進入此坊就必須有平民或國民的資格。


    奴仆們基本上是不會出街坊的,需要出街坊辦事的話,主家一般會派平民戶籍的管家或執事。因此,非平民玩家們要進入玉關坊,就需要找“牙行”做保,又或者有平民或國民的玩家朋友做保,如此才能夠進入玉關坊。


    鼎湖坊的前車之鑒並沒有引起玉關坊的警惕,旦凡有所警惕,就不會讓數萬玩家被分批引入此坊,從而數息之間將玉關坊燒成廢墟。因此,城衛司與巡境司又遭到府相熊笑的責罵,正因為有兩司的疏忽,讓他將鍋甩到國宗身上時,底氣有些不足。


    府司之間職責重疊是難免之事,鷹爪司抓了幾個楚國錢莊的人,掠剩財物司就跳腳了,因為這是他們的人,但論拳頭,掠剩財物司還是單薄的,此司的人馬都屬於精細之人,也就是所謂的勞心者。


    胡山雕主要是想知道楚國錢莊為何要在這段時間傾吞,玩家們把財物存到楚國錢莊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何方神聖計劃”啟動到如今有一年五個月的時間,用玩家們的話來說就是遊戲運營了一年五個月。


    放長線釣大魚的解釋,胡山雕也想過,畢竟,太早傾吞會讓玩家們警覺,問題在於全國十一城的傾天時間太過緊湊,這就很蹊蹺了。


    文明執法什麽的都是浮雲,進了鷹爪司審訊室,想要完整的走出去就是趕緊招供,有絲毫頑抗的話,就是一頓鐵板烙肉餅。六個錢莊人員都不是硬骨頭,他們也知道鷹爪司是什麽尿性,不需要恐嚇,一坐在審訊室內,就哭哭啼啼的交代所知的一切。


    六個人中隻有一個職位較高,此人是渭城楚國錢城的堂櫃,堂櫃姓何,41歲,身材肥胖,坐在椅上如一團肉球。何堂櫃說,野民儲財之事,錢莊上下皆知,為了避免出現民怨,傾吞時都是小額,且時間上間隔也比較長。


    十五日前,錢首召集所有人員對“剩資”進行清點,所得數目讓所有人都露出貪婪之色,錢首在得到總數目後也是花了一炷香才穩定心神,隨後,錢首就下令將這些財物全部封存。


    封存後不久就有野民前來支取,櫃員拒付,野民鬧事後被打,野民力有不及而逃走,隨後,錢莊就對渭城牙行下令,不得再替人做保。野民們無人做保就進不了玉關坊,錢莊又與城衛司勾結,對下渭街的進出把控嚴格,使野民們連城都進不來。


    野民的數量讓錢莊是非常心驚膽跳的,幸好沒有鬧起什麽風波,卻不想這些野民是要聚集更多的人攻打渭城。


    “誰下令掠剩的?”


    “掠剩司的大人們,何人卻是不知,錢首應當知。”


    錢首早就死在玉關坊那場符火內,這就死無對證了,胡山雕又讓人用了刑,六個錢莊人員痛嚎著交代所問,待確定沒有隱藏後,胡山雕讓人放了這六個人,以避太過刺激掠剩財物司。


    楚國錢莊其實也是看人下菜,鷹爪司裏大部分都是平民與庶民,但他們的帳戶都是掛靠在鷹爪司的,平時支取薪俸也都是在錢莊裏。如此就產生一個新的問題,楚國錢莊被燒成了廢墟,所有帳目也付之一炬,鷹爪司究竟有多少餘額,沒人知道。


    也不單單是鷹爪司,渭城其它司衙同樣也在楚國錢莊開戶,雖然各司都有自己的私庫,但薪俸、福利等等都是走錢莊的帳,不走錢莊的帳,掠剩財物司就有借口過來查帳,一查保準能抓到大魚。


    胡山雕歸位到銀霧之上,他以前是很排斥銀霧之上的,但知道一些內情後,排斥感就沒有了,且喜歡獨自一人在銀霧之上思考。被楚國朝廷稱為“十一城錢災”的千萬玩家叛亂事件,與胡山雕其實沒多大關係,他之所以思考,就是想在這個事件中找到自己的“利益點”。


    天下熙熙為利來,天下攘攘為利往,胡山雕缺錢,缺裝備,缺資源,唯獨不缺的就是法術。


    天地—法寶—玄通—聖人—法術—技能,這個簡單的列式可以解釋九州的一些曆史。


    法術是在聖人誕生後才出現的,而玄通是早於聖人,因此,掌握玄通就相當於掌握了大多數的法術。“臨、兵、鬥”也是玄通,再加小雷音寺、道身、歸位,胡山雕其實掌握了六種玄通,隻是他目前能發揮出潛力的隻有“小雷音寺”。


    演練完自己的玄通、法術後,胡山雕覺得自己大腦更加的靈活,他就將“十一城錢災”詳細記在小本本上,待再無可記時,再將所記的反複瀏覽。


    十一城錢災的脈絡是很清晰的,國宗指使,楚士司、掠剩財物司、楚國錢莊、巡境司、城衛司等等都參與其中。若說巡境、城衛兩司沒有參與,那肯定是瞎了,數萬玩家走進玉關坊,況且還有鼎湖坊前車之鑒,這都能疏忽?


    宗澤不在渭城,他與其餘十城的楚士無衣司尉一起被召入王都,巡境司司尉周炳跟他有私怨,找周炳是不可能的。城衛司司尉龔昊跟胡山雕也無甚交情,胡山雕摸著下巴胡子渣放棄跟此人套情報的想法。


    錢莊檔案被毀是一個極佳謀利的機會,“找不到切入點啊”,胡山雕歎息,正歎息時,鷹衛說渭城國民會長之一糧良求見,胡山雕頓時眼睛一亮,趕緊讓人把米良帶進來。


    米良一臉樂嗬嗬,胡山雕一臉笑嘻嘻,一老一小很套路的一番客氣,最終,米良還是熬不過胡山雕的佛係,他在心中歎息,一個市井鷹犬究竟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成為官場老油條的?


    渭城國民互助協商會在楚國錢莊內自然也有開戶,米良說帳戶上有兩百餘萬元晶,胡山雕在心中破口大罵,太尼瑪無恥了。也就天真的玩家們相信楚國錢莊的口碑,象國民會、渭城府及諸司衙,誰沒有自家的錢庫?也就是為了避免被“掠剩司”的禿鷲們盯上,才會做做樣子,把錢存到楚國錢莊走個流程。


    米良若是說帳戶餘額有十來萬,胡山雕會信,鷹爪司的帳戶餘額也隻有一萬,一般會在薪俸發放前幾日,把相關物資存進去。元晶幣被屯積是常有之事,這也使得元晶幣的流通量減少,各司衙不得不發少量的元晶幣大量的物資做為薪俸。


    當然,不管是存了元晶幣還是物資,全都是折算成“錢額”的,米良說有兩百餘萬,這老狐狸顯然是瞧準這是一個發財的好機會,而他說出這個數額,實際上也是告訴胡山雕,若是結盟的話,他在此次行動中的利益就是兩百萬元晶。


    胡山雕咬了咬牙,報上一百萬元晶幣的數額,他倒是想多報,可這不現實,反而會讓米良看輕。米良能報上兩百萬,是因為國民會才是此次行動的主咖,而胡山雕報一百萬其實也是心虛的,他之前還歎息“找不到切入點”,也就是說此次行動,鷹爪司隻能打下手。


    胡山雕的報價顯然沒有超過米良的預期,但他沒有立即同意,反而以沉呤的方式進行“壓迫”。胡山雕早就在廖隆基那裏承受過這方麵的培訓,他心固然虛卻仍是硬挺著不改口,米良大笑,舉起右手,雙方擊掌。


    這種事情就不能發誓,隻要不是愣頭青,就知道“聖在上”的天地裏,誓約固然可靠卻不代表安全,誓約其實是雙刃劍,傷敵的同時也會傷己。


    米良離開後,胡山雕處理了一些公務,然後,獨自一人鬼鬼祟祟的去了上渭街的“渭城國民會館”。這麽鬼祟自然不會走大門,走的是一扇暗門,若非會館裏的人提點,胡山雕還發現不了這扇暗門。


    “我靈性如此強大居然沒發現這扇暗門,看來這扇暗門等級蠻高的”,心中嘀咕,腳步卻無遲滯,此時也不是研究探索的時候,胡山雕三步並兩步的走入“密會”的院落。


    人工開挖的荷塘邊建著一座麵積頗大的亭子,亭內已是擺滿酒水果盤,米良、周郯、奇隆、折衝彥,四位會長已是各占一席。胡山雕坐到屬於他那一席的座椅後,米良就舉杯,一少三老一起舉杯,共飲結盟酒後,氣氛就嚴肅了不少,商量正經事,氣氛也不可能輕鬆。


    胡山雕知道自己之所以找不到切入點,在於閱曆的淺薄,他對於經濟手段是很懵逼的,而李銀聃就從不為“錢”苦惱過,他未成聖前四處遊曆,走到哪裏都能挖到好東西。成聖後,就算是很菜的聖那也是聖人,行走九州時又豈會缺錢?


    李銀聃無法提供相關的知識點,當龍套的過往也不可能有相關知識點,胡山雕此時就準備隻聽不說,這是一個學習的好機會啊!首先學到的是自己對“楚權”讀得還不透徹,楚國錢莊定期存檔,檔案一份存於本莊,一份存於掠剩司,一份運往王都。


    因此,渭城楚國錢莊的檔案固然燒毀,卻還有兩份存檔,但“五月”存檔尚未完成,這就是可以利用的機會。倒也簡單,在錢莊帳戶上加進去錢額,錢額不可能憑空加的,否則,借貸不相等。


    平民,就是可欺詐的群體。


    若是一戶平民實際存款為100,那就可欺騙他說,由於錢莊檔案燒毀,你將血本無虧,但國民會出麵爭取後,你可以獲得50或30,您同不同意?平民自然也是弱勢群體,國民會出麵後,平民們基本上會聽從。


    胡山雕無語,這操作簡單粗暴無技術,但偏偏卻能達到效果,國民會果然是一把國之利刃,專門用來宰民的。而國民會把他拉進來,仍然是要借虎皮,掠剩財物司再牛逼,還能牛逼得過執政大相廖隆基?


    當然,掠剩財物司必然也在其中分一杯羹,但掠剩財物司也不具備吃獨食的能力,國民會一旦發飆,就能營造出一場民怨,掠剩財物司背不起這個鍋。同樣,國民會也無法獨立完成這場財富盛宴,他們需要掠剩財物司,也需要胡山雕這張虎皮。


    渭城掠剩財物司司尉“常遇秋”,現今47歲,俠客等級174,寬耳厚唇山羊須,額窄鼻隆腰挺拔,常遇秋是淮地人,在渭城掠剩司任職也有7個年頭。人間界的真人們在官員任期的改革上幹不過楚江王,第一任楚江王沒有聽從5年一任的建議,而是15年一任。


    這主要是因為楚江王自己能活到150歲,5年一任的職期對他而言就顯得太過頻繁,而他也不懼怕15年一任會造成山頭林立,就算沒有楚士司、國宗,楚江王自己率領軍隊就足以橫掃一切的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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