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著你。”


    “不用了,哥哥,我去洗手間,你還要跟著嘛。”


    “呃……”


    “嗯…我還會去旁邊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如顧嘉兒所說,僅過了不到五分鍾,顧嘉兒就回來了,臉上表情輕鬆許多,也不知道出去買到了什麽,看樣子情緒調整過來了。


    歡迎新人的飯局繼續進行,半小時後,拗不過倪曉雨握著酒瓶子四處找人拚酒,路滿和這位有酒則歡的學姐碰了幾杯,總算圓了她灌新人酒的願望。


    一瓶啤酒下肚,以路滿的量根本感覺不到什麽。他三十多歲時都能喝兩斤啤酒蓋子,何況身體素質倍兒棒的十八歲,注意不是啤酒兩斤,是蓋子兩斤。


    但為了不讓倪曉雨過於酗酒嗨皮,路滿羊裝已經暈乎上頭了,半仰在座位上,看剩下的球隊隊員們酒場內戰——所謂內戰,就是他們輪番去挑戰倪曉雨。


    顧嘉兒怕路滿往外摔倒,扶了扶他的身體,想讓路滿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路滿半眯眼,身體往上挪一挪,結果變成了和她肩靠著肩。


    “路滿,喝點花茶,衝澹衝澹酒味。”


    王學愛為路滿送來杯茶水。


    她看著這個新人學弟,回想接觸下來的觀感。


    腦子很機靈,居然用香蕉皮解決了拍攝宣傳片的難題,這種創造性思維著實難能可貴。


    待人接物也踏實大方,不像剛剛那幾個球隊的毛頭學弟,一件事非要爭個對錯輸贏,路滿這個當事人直接認下了不作辯解。


    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和大部分人都合得來。原因不是他性格多麽地與普羅大眾契合,而是他可以站在一個高點,向下兼容其他人的脾性。


    但也是個普通人,也會因為腦袋一熱的善心大發,而血虧兩百元巨款。


    嗡嗡嗡——


    手機振動,路滿摸出手機一看,是條短信。


    【您充值的話費200.00元已到賬……】


    “咦?”王學愛離他近,也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消息。


    居然真的收到趙紅同學的還錢了!


    王學愛抬頭看了看路滿,學弟看人沒看錯,一麵之緣就斷定準了對方的品行。


    顧嘉兒見狀,嘴角勾起笑意。


    她不顧形象,一下子湊近路滿,緊緊抱住他的胳膊:“哥哥,快把短信給他們看看!”


    綿軟溫熱,一下子陷進溫柔鄉的觸感,即使隔著衣裙的布料,仍然讓路滿的胳膊瞬間麻掉。


    “各位師兄,這條短信……唔……”顧嘉兒興奮地想要招呼眾人過來。


    路滿一手捂住顧嘉兒的嘴巴。


    “剛剛咱們氣餒,現在又要讓他們掃興?”


    顧嘉兒費力地移開路滿的手:“他們剛剛都在懷疑你!”


    “好了,咱們自己知道不就OK了,這不還有小愛姐也見證到了?過兩天他們如果想起來聊這事兒,小愛姐肯定會向他們解釋的。”


    王學愛意外地看了路滿一眼。


    多少人行至中年都改不掉爭強逞能,經常鬧得臉脖子粗。


    這個學弟不在乎一時的意氣,被質疑誤解了都不急於澄清。


    “哥哥!”顧嘉兒仍舊很用氣,“在小火鍋店那會兒,你懟那個人的氣勢去哪兒了?”


    “這不能一概而論嘛。那人是個傻叉,素不相識的就罵人二百五,咱們回懟兩句也無可厚非。”


    路滿想將手臂從她懷裏抽出來,試了試,沒成功,觸感反而更明顯了……


    “球隊的學長們,隻是合理質疑,各抒己見很正常,一點飯後談資,聊聊就過去了。”


    不需要向外人證明什麽,強行炫自己多麽正確,也隻會給對方找不自在。


    與知心朋友交往,相互真誠多加溝通最重要;與萍水朋友交往,顧及對方麵子最重要。


    王學愛不住地點頭,路滿的表現很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他考入了濱海師大,無論是在球隊裏,還是在整個學校的範圍,都能成為頂梁的人吧。”


    ……


    聚餐結束,已經臨近晚上九點。


    李朝暉和王海龍組織球隊男生們回宿舍,有幾個不信邪去和倪曉雨豪飲的,此時已經喝得東倒西歪。


    王學愛扶住倪曉雨往女生宿舍的文澤園區走,倒不是怕倪曉雨倒地,而是這個姑娘喝得興致高漲,手舞足蹈的,王學愛生怕一個不留神,倪曉雨就掙開她竄出去出洋相。


    路滿陪著顧嘉兒前去濱海師大家屬小區,老頑顧還在曹縣的家裏等得望眼欲穿,他不和顧嘉兒開個遠程視頻絕不會放心。


    顧嘉兒一路走著,小白鞋不時踢踢路上的石子,手上包包像灌了鉛一樣沉,有幾次差點滑脫。路滿心想都晾她一天了,有些不忍心,接過來幫她提著了。


    見她還是怏怏不樂,路滿想開口說話,突然這時,手機又來一陣震動。


    【您充值的話費220.00元已到賬……】


    “什麽鬼?”路滿查看到這條短信,滿臉問號。


    這麽又多出來二百多塊的話費,是誰不小心充錯到他的手機號上了?


    緊接著,手機上亮起一個白色信封的標識,新一條的短信送達。


    【同學你好,我是今天受您幫助的趙紅。


    再次感謝您,我已經到達家中了,沂城火車站距離我們的村子,還有很長一段路,所以耽誤了還您錢的時間,實在是不好意思!


    祝您心想事成,生活萬事如意!】


    “這才是趙紅還的錢?”


    顧嘉兒探頭探腦,想要偷窺路滿的屏幕。


    路滿將手機斜過去給這姑娘看。


    手機亮光映出的瑩瑩幽暈中,顧嘉兒讀完短信內容,很不自然地偏過頭去。


    “還了220塊……”路滿回想白天的場景,自己除了給她兩張百元票子,還有五元的零錢,中午飯三個人花掉四十五元折合人均十五元……


    “這220元應該才是趙紅還的錢,她把餐費也平攤算上了。”


    那麽問題來了,剛剛在聚餐時,路滿收到的兩百元話費,又是哪兒冒出的?


    “嘉兒?”


    路滿猛地轉向她。


    顧嘉兒撅著嘴,抬頭看著路燈,就是不與他對視:“幹嘛?”


    “剛剛聚餐時,你出去了一趟。”路滿定定地盯著她。


    路燈的光幕簌簌灑落,勾勒出顧嘉兒側臉嬌秀柔美的輪廓。


    “和你說了,我去洗手間了嘛……”


    顧嘉兒的語調越說越弱,明顯底氣不足。


    忽然變得這麽受氣,倒像她的姐姐了。


    路滿轉身往回走。


    “誒?哥哥,你去哪裏?”


    “我去找找飯店附近有沒有充話費的地方。”


    顧嘉兒一跺腳:“哎呀,算啦,和你說了吧。”


    素來外向的她,語氣帶上了一絲怯意:“……飯店向北左轉,第二家店就是移動營業廳……”


    “嘉兒,你……”路滿怔怔地看向她。


    顧嘉兒好像一個被戳破秘密的小孩子,羞赧地低著頭,長而精巧的睫毛一顫一顫。


    是她怕路滿被人質疑丟麵子,所以她自己去充值了兩百元話費,裝作趙紅的還款。


    都是為了他啊。


    路滿心底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感動,這一瞬間,有點想上前把她抱在懷裏。


    “呼——”


    路滿調整呼吸,伸出手摸到她的小腦袋,嘩啦啦一通亂揉。


    “啊啊啊!哥哥你這個壞蛋,我的頭發!”


    顧嘉兒掙紮了幾下,算了,反正也要洗澡睡覺了,晚上也沒其他人看得到,任由他一通亂揉了。


    把她的柔順長發弄得一團糟後,路滿和委屈的顧嘉兒對視,同時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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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會兒見到馮阿姨,她看我頭發亂成這樣子,我就說哥哥你非禮我。”


    “你這是拿我命開玩笑啊。”


    “哈哈哈~”


    “對了,去媽媽的閨蜜家裏,你給阿姨準備禮物了嘛?”


    “沒有。”顧嘉兒歪頭,“她們感情很好的啦,不用這些虛的。”


    “聞阿姨和她關係好,但你是後輩去借住,也可以表達一下感謝。”


    “那…哥哥你去你的表姑家,你打算準備什麽?”


    “男生去長輩家,至少在我們魯省,通常是一箱奶一箱酒。”路滿往街邊看了看,“你是女孩子,單獨提著這些東西不太合適,我看看有沒有花店。”


    “在這兒等我。”路滿發現一家,立馬跑去花店。


    顧嘉兒望著他的身影進店,花店櫥窗前擺著紅粉玫瑰,桔梗百合,康乃馨,向日葵,開得各自豔麗。


    不多時,路滿抱著一束玫瑰跑回來。


    “玫瑰是給你馮阿姨的。”


    “嗯,我知道。”顧嘉兒接過花束,又遠遠地看了看花店的櫥窗,渴望的眼神一閃而過。


    “喏,我也提累了。”路滿把包包還給她。


    顧嘉兒瞪了他一眼,已經不指望路滿會憐香惜玉了。


    接過包包,感覺它有些鼓鼓囊囊的,好像還有些嘩啦啦摩擦的聲響。


    顧嘉兒好奇地打開包包,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可愛瑩潔的白。


    “哇!”


    顧嘉兒的眼睛笑彎成月牙。


    她把玫瑰塞給路滿,小心地把這束花取出來。


    “哥哥,笨蛋!你把它塞進包裏,都把邊上的一些小花折壞了!”


    顧嘉兒捧著這束花,這是屬於她的花,路滿送的。


    不知為何,她有些想哭。


    “怎麽是滿天星。”


    她吸吸小鼻子,明明抱怨的話,但語氣中沒有任何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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