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兒端著一盤西瓜子溜回桌前,感覺現場氣氛不太對勁。


    自家姐姐顧苓依側著身子,都起小嘴,看也不看路滿。


    而路滿若無其事地拆著桌上的阿爾卑斯奶糖和徐福記巧克力,一點兒都不見外怕生。


    “你們怎麽了?”顧嘉兒歪歪小腦袋,“吵架了?”


    “沒有!”顧苓依看了妹妹一眼,提高聲音。


    “哦。”顧嘉兒懂了,一定是姐姐和路滿爭論什麽問題,吵輸了。


    這股死不認賬的氣勢,顧嘉兒覺得自家姐姐這點還蠻像她的。


    “你們兩個要好好的呀。”顧嘉兒不知道自家姐姐和路滿的背地關係進展神速,還好心地勸起來,“小情緒鬧一鬧,消消氣都還是朋友呀。”


    顧苓依白妹妹嘉兒一眼,沒有說話。


    她和路滿關係還要怎麽好?


    剛剛一不小心,順著路滿話裏套路,就踩坑了,主動地給這個家夥拿到了話柄。


    自己怎麽就那麽笨,那麽不注意,沒有多加考慮,慣性思維作祟,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跟他討論婚禮什麽的……


    算不算一個詞?談婚論嫁?


    顧苓依一個激靈,心底瘋狂搖頭。


    她現在就是懊悔,非常懊悔……


    妹妹還不明就裏的,讓她和路滿好好的?


    繼續好下去,好到真的去結個婚嘛!


    “嘻嘻,苓依,趁著媽媽不在,我們商量一下。”


    顧嘉兒往路滿和姐姐苓依中間一鑽,坐在他們兩人之間,抱住顧苓依的胳膊搖啊搖。


    “待會兒媽媽回去陪太姥姥吃午飯,我們不能都回去,至少要留一個人在這裏參加宴席。”


    顧嘉兒大大的眼睛中閃動狡黠的意味。


    “怎麽決定誰留下來?誰回太姥姥家?”


    “啊?”顧苓依頓時把生氣拋在腦後,緊張地看看周圍人來人往,“這還要我們討論的嘛……就不能是……我跟著媽媽回去嘛……”


    要留一個人中午在這裏,顧苓依是理解的。畢竟來添香和隨禮金的,寓意美好祝福,代表和新娘一家以後多走動的禮節。如果母女三人都到了場,結果最後宴席時,沒有難以推脫的緊急理由,卻全部提前撤走,沒有留下來當賓客坐宴席,對主人家而言,多少是種拂了麵子的失禮。


    可是……顧苓依委屈地看看妹妹嘉兒:“嘉兒,你還是我的親妹妹嘛,你忍心把姐姐推出來擋不認識的人嘛?”


    顧嘉兒也心有餘季地看看其他桌子上熱情攀談的賓客們,這些大都是媽媽聞藝認識的親戚街坊和兒時友人,她們雙胞胎姐妹從小生活在縣城,老一輩的七大姑八大姨,壓根不怎麽認識。


    “就因為你是我姐姐,所以你不該挺身而出嘛。”


    顧嘉兒義正言辭。


    她磕了幾個瓜子,嘴裏一邊唔扭唔扭吃東西,一邊含混地說道:“好姐姐,我也怕這種場合,你就替妹妹犧牲一下好不好~”


    顧苓依無語地看看妹妹,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關鍵時刻這個笨蛋妹妹就掉鏈子了。


    “嘉兒,你的能說會道呢?你的熱情惹人憐呢?”


    顧苓依看著妹妹嘉兒,她堅決不願意當獨自留下來坐宴的那個人:“何況還有哥哥陪著你,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多待一會兒麽?”


    “嗬嗬……”


    聽到把他牽扯了進來,路滿頓時目光不善,看看顧苓依,笑了兩聲。


    本來路滿還打算,如果顧嘉兒留下來,那他找個機會偷溜走,去找顧苓依就好了。


    可是現在,顧苓依居然想賣掉他,用他當誘餌,意圖把妹妹留在這裏。


    這姑娘不長記性,和她說過,如果她再主動撮合他和妹妹嘉兒,有的是辦法,讓她自食其果。


    必須夫綱一振,讓她知道厲害了。


    顧苓依心裏忽地咯噔一下:“壞,糟糕……”


    她一時忘了,路滿這個函函一樣的家夥,現在可是壞主意接連不斷的。


    顧嘉兒臉上為難了一下:“哎呀,哥哥也可以和我一起走的吧?那個,哥哥,你的家人來了嘛?”


    “我爸媽和小霜,都來了。”路滿氣定神閑,悠悠地繼續撕開糖紙。


    顧苓依看他這副模樣,心裏更打鼓了。


    “就算中午不和哥哥一起吃飯,下午我們還可以一起去村委借電腦查成績呀。”


    顧嘉兒嘻嘻笑道:“不差中午的一時半會嘛。”


    “行了,我看你們姐妹倆,都不願意留下來。”


    路滿衝顧苓依一笑,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枚硬幣:“那我當個裁判了,拋硬幣,公平公正公開。”


    “不要吧……”顧苓依感覺自己的眼皮有點跳,似乎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如果拋到正麵、反麵和硬幣立著,苓依留下。”


    路滿隨即向上方拋出硬幣,用手背接住。


    “如果拋得摔碎了,那就嘉兒留下。”


    顧苓依聽了之後,呆了兩秒,然後抬腳對著路滿小腿脛骨處就是兩腳。


    “哥哥,你欺負人!”


    “哈哈哈。”顧嘉兒極其讚同,“同意!果然還是哥哥最好啦,向著我,偏袒我~”


    路滿和顧苓依同時瞥了瞥顧嘉兒。


    顧苓依心裏無奈,笨蛋妹妹,擦亮眼睛,能不能長點心呀!


    以為還是你們談戀愛那陣子嘛?


    他哪裏是向著你偏袒你呀!


    他是要占你雙胞胎親姐姐的便宜!


    顧苓依簡直要被妹妹蠢翻了,合著路滿要把她這個姐姐買走,顧嘉兒還樂嗬嗬地幫著他數錢呢?


    “嘻嘻,謝謝哥哥。”


    顧嘉兒還想得波幾句,卻聽一個中年婦女湊過來:“幼喂,顧大老板家的兩個閨女回來啦?”


    雙胞胎姐妹兩個同時身體一緊張。


    中年婦女穿著寬大的路邊攤黑白條紋短袖,自來熟地坐下,左右打量:“哎,多少年沒見了,上次見麵我還一手抱著你們一個。”


    《高天之上》


    顧嘉兒臉上掛著的笑容甜甜的,但她內心的想法卻是尷尬而失之禮貌:“知道那麽久沒見過了,就不要搞得那麽熟和熱情呀!”


    顧苓依已經說不出話了,僵在原地,根本不懂如何圓場。


    “你們哪個是老大,哪個是老二?”


    中年婦女一點兒不介意冷場,追問著兩姐妹。


    “我是妹妹……”


    “哦,你是妹妹,你姐姐怎麽不讓著你多吃點?”婦女扯著大嗓門說道,“吃胖幾斤,臉圓一點,和你姐就好分辨了——”


    顧苓依求助似的看向路滿。


    救命,好尷尬,根本聊不到一個次元裏。顧苓依眼巴巴的,杏眼之中寫滿了無助。


    路滿笑笑,有時候長輩們,尤其是不在一起生活的長輩們,認知和言談與她們著實風馬牛不相及,這位中年婦女的道理是能吃是福,胖了顯得富態,卻不知道對於雙胞胎姐妹這類年輕女孩子而言,胖簡直是美的反義詞。


    顧嘉兒保持著小臉上的微笑,勉強聽著這位不認識的長輩誇誇其談。


    “中午席上有大蝦,你們在學校裏吃不到這麽好的東西,可得多嚐幾個。”


    “咱們村現在建設可好了,叫你們爸爸搬到村裏蓋房住,空氣好。”


    “怎麽還沒訂親啊,你們二伯家兒子比你們小一歲,都抱上娃了……”


    在經曆了這位長輩一係列狂轟濫炸後,顧嘉兒都快笑不出來了,這時,中年婦女又發出致命一問。


    “對了,你們誰是老大,誰是老二來著?我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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