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叔,我頂不住了。”


    路滿往椅子背上一靠,假裝說話吞音有點呆板的大舌頭:“再喝就難受了。”


    “爸爸,你不要攛掇哥哥喝酒了!”


    顧嘉兒一看路滿有些蔫的樣子,他正無精打采地撐住身子勉強坐著。


    這姑娘急了。


    “都讓你不要多喝了,還不自覺!”


    顧嘉兒站起身子,把剩下的龍舌蘭酒都搶過來,藏到自己身後。


    “爸爸,不準再說喝酒的事情。”


    看著自己把客人“灌”成這樣子,顧彥有了點歉意,也硬氣不起來了,嘴上緩和地說道:“行行,嘉兒,都聽我家女兒的。”


    而當路滿垂頭好像不舒服地醒酒時,顧彥也在心裏鬆了口氣。


    這小夥子,還真能抗。


    洋酒比國內的白酒味道少了很衝的感覺,所以有的品種一喝一杯,初時沒什麽上頭的意思。


    但等到一段時間過去,畢竟酒精度數擺在那裏,後勁兒就上來了。


    顧彥就感到自己是繃著一根弦,勉強保持雲淡風輕的姿態和慢條斯理的理智。


    等到路滿一“認輸”,他頓時覺得自己的那根弦也隨之鬆弛下來,一股暈暈乎乎的天旋地轉。


    “路滿,你不舒服,就不要硬撐。”


    顧彥還得關懷下晚輩:“去沙發上躺一躺,吹吹風。”


    “空調風又不是自然風,不管用!”


    顧嘉兒記得自家爸爸晚歸喝酒後,媽媽聞藝對他的照料辦法。


    於是她想連忙照做:“媽媽,家裏還有西瓜和甘蔗嘛?”


    “有的。”聞藝看著一臉焦急的小女兒,慢慢點點頭。


    “我去榨汁,可以排酒的吧。”


    “嘉兒,你先等等。”聞藝叫住顧嘉兒。


    自家小女兒這麽上心關切,讓身為母親的聞藝,都感到有些詫異。


    沒見你爸爸也喝高了耷拉腦袋了?怎麽不說給爸爸也榨一杯?


    心裏對顧嘉兒的區別對待感到好笑,聞藝柔聲說道:“我剛剛已經給保姆發信息,讓她提前做了一鍋大醬湯了,讓他們都喝一點,醒醒酒,第二天能好受一些。”


    “噢噢。”


    顧嘉兒坐回位置,可沒等幾秒,又站起身。


    “那我去切點柚子橘子,媽媽你以前對爸爸這樣照料過的吧,可以緩解惡心,還能提神?”


    顧彥在旁邊聽得心裏泛酸,小女兒明知道這是你媽媽給爸爸的特權照料,為什麽就不能學學你們媽媽,先關懷一下老父親……


    顧嘉兒蹭蹭就往廚房裏跑去。


    而路滿半閉眼睛,實則腦子裏一片清醒。


    不裝個露怯服個軟,恐怕未來嶽父老頑顧同誌,好勝心起,如果繼續把他老人家喝趴了,那就不好收場了。


    顧苓依扶了扶路滿的肩膀,看他故作難受的神態,也緊張地喊了聲:“哥哥?”


    路滿張了張嘴,但是發出的聲音很小。


    顧苓依心虛地掃過自己的爸爸媽媽,而顧彥這時一撂胳膊趴到了桌子上,引得聞藝起身去摸摸他的臉和額頭是不是發熱。


    見到爸爸媽媽的注意力沒在自己這邊,顧苓依悄悄湊到路滿近前。


    “哥哥,你可以聲音大一點點嘛。”


    路滿嘴角憋笑:“我想問,你們家怎麽備貨這麽齊全,甘蔗柚子啥都有。”


    “你!”


    顧苓依瞪大了杏眼,秀氣的鵝蛋臉上,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然後立即掛上了嗔怒。


    “你裝的?哥哥?”顧苓依小小聲。


    “昂。”


    顧苓依無奈地離他遠一點。


    這家夥,讓人白白擔心了。


    “都是爸爸的朋友和客戶,經常送各種特產。”顧苓依還不忘解釋一下家裏水果齊全的原因,“哥哥你正好幫忙多消滅一點!”


    而顧彥那邊,情況就有些難搞了。


    這個板正舒朗的中年男人,此刻的臉上紅了幾個度,眼神好像也失去了焦點一樣,整個人有些昏昏沉沉的樣子。


    “不喝了,我們隻聊天,光說話。”


    “你去屋子裏休息休息吧?”聞藝扶著顧彥的胳膊,沒好氣地說,“看你現在還有正常說話的能力麽?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信不過我?”顧彥笑了笑,醺意上頭地問向聞藝,“你老公我,這點兒酒量都沒有?”


    聞藝翻翻白眼,和人家晚輩在家裏喝,也能喝醉,真是越老越心裏沒數了。


    “路滿啊。”


    顧彥朝著路滿喊了一聲,但眼睛盯住的,卻是路滿側邊的空氣位置。


    “我和你爸爸,路經理,那是過硬的朋友。”


    “你和苓依嘉兒,那就好比,親——兄妹!”


    端著一大盤柚子和橘子走回來的顧嘉兒,迎麵恰好聽到了自家爸爸顧彥的這句酒話。


    這姑娘頓時也輕巧地翻了個白眼。


    顧嘉兒低頭看看剝的好好的柚子橘子,心裏想的是,要不要,不給爸爸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家夥吃了?


    “路滿,你這兩個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妹妹,從小我就,拿她們當我的命。不對,不是……應該說,看得比我的命都重要!”


    “哎呀,你對著人家路滿說這些幹什麽。”


    聞藝試著想架起顧彥,奈何他一個男人的體重,自己不想起身,以聞藝的力氣也架不起來。


    “以前怎麽沒見你,酒後管不住嘴的?”


    “我沒喝多,聞藝。”顧彥晃晃頭,“就是一滴酒沒沾,這些話,我也要給路滿交待好。”


    顧彥又繼續說道:“路滿,你的兩個親妹妹,高考成績出來,我可鬆了一口氣。”


    路滿對著顧彥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然而他心裏腹誹,老頑顧同誌,請你放心,你剛送下來的這口氣,馬上就要再度揪起來了。


    雖然顧彥口口聲聲想要坐實路滿和他的雙胞胎女兒,親如兄妹的純粹鄰友同學關係。


    但是路滿心裏笑笑,這時候的顧彥肯定不知道一個梗。


    親妹妹,和親妹妹,是不一樣的。


    “苓依和嘉兒,學習成績,隻能算中等。好在考過了本科線,沒有輪到我去給她們找獨立民辦了……”


    “我也擔心著啊,路滿,你到我這個年紀,有了自己的家庭,就對我的感受,更理解了。”


    “萬一她們真考不上本科,我就算送她們去國外,去高價專科,有的學校風氣那麽差,那是去好好讀書的麽?那懷孕率都比升學率高!”


    “爸爸。”


    顧嘉兒想啟唇反駁,她在濱海師大的時候,大學城周圍的院校都是專科,認識了周廣錦等一些專科的學姐,她們沒有顧彥口中說的那麽不堪,也是正經的高等院校學生。


    “你的刻板印象太嚴重了,不要帶著偏見,一棍子打翻所有人呀……”


    “苓依,你不要打岔。”


    “爸爸!”顧嘉兒無奈地哼了一聲,她氣得跺了跺小腳,“我是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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