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言說的對,在這世界上,我想象不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穿上雪白色納米服的自己。一時之間,我竟認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我。


    透過淡藍色的鏡片,我看到了她的眼睛,那裏隻剩下了彷徨與迷茫。


    雪白色的手掌,輕輕一握,一束白色的光芒纏繞著我的手腕,一股隱隱要爆發的能量便貫穿了我整條手臂。


    這種力量,是來自這身納米服,還是我自己?


    它緊貼著我的身體,好像已經成為了我皮膚的一部分。它使我的所聽、所見和所感都放大了好幾倍,外界一些細微的變化,我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不僅如此,它也使得我的身體越來越輕盈。後腳跟輕輕一蹬地,隻見地麵離我越來越遠。


    我竟然,飛了起來。


    我張開雙臂,飛向了那錯綜複雜的生產線,俯視著每一個武械的誕生;飛向了那碩大的倉庫,俯視著每一件智能戰甲;飛出了武械處,飛向了中轉站的每一個角落。


    所有人都停下了工作,抬起頭,用驚訝的目光注視著我。


    我從來沒有幻想過,自己會像一隻小鳥一樣飛翔在空中。我喜歡這種自由的感覺,非常喜歡。


    我飛到了大貨倉裏,在最高處轉了兩圈。一收腳,輕鬆地落在了最高的那一層貨架上。


    勤奮、薑蔓和顧城子三人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又緊張又心滿意足地望著我。


    見他們出來,我趕緊向他們揮手。


    “我沒事!”我朝他們喊道。


    “怎麽樣!爽嗎!”顧城子也向我揮手,大喊道。


    “爽!好玩!”


    這套全新的納米服,有一個十分響亮的名字女武神。這也是為什麽顧城子會說,我像一個“女武神”。


    聽勤奮說,這套納米服要比芙蕖那一套更為厲害,更符合我的個性。


    原本我還不相信,但當我坐在貨架上,俯視著忙忙碌碌的人們和智能機械人時,我便對它改觀了。


    他們三個人看我對這套納米服沒有排斥,都同時鬆了一口氣,給對方點了點頭。


    “沒想到,瓊這麽快就適應了。”顧城子低聲說道。


    “是啊,她喜歡就好。”薑蔓望著我,對我笑了一笑。


    “你們別高興得太早,我們還得不斷改進,增加穩定性才行。”勤奮認真地說道。


    “對,我們可不能讓瓊受傷了。”顧城子說。


    他們三人估計不知道,他們的悄悄話,都被聽得一清二楚。


    坐了好一會兒,我想著,也該下去了。於是,我手一撐,身子往前一頂,整個人便離開了貨架,垂直往地麵墜落。


    眼見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但就是在這過程中,我非但沒有感覺到一點離心的不適,竟還感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血脈噴張的衝勁。


    在離地大約三米的時候,一股強大的氣流從腳底噴射而出。這股強大的氣流在撞擊地麵後,迅速反彈了回來,與下落中的我形成了一股相對的力量。


    墜落的速度驟然下降,我隻感覺自己像一片羽毛,輕盈地、平穩地落在了地麵上。


    他們三人見我下來,趕緊圍住了我,東問一句,西問一句,弄得我頭都暈了。


    “秋瓊,你感覺怎麽樣?”


    “還適應嗎?”


    “瓊,好玩嗎?”


    ……


    我隻感覺頭


    昏腦漲,兩手趕緊按住了自己的耳朵。就在我的手摁住耳朵的那一刻,世界瞬間安靜下來了。


    怎麽沒有聲音了?


    我睜開眼一看,隻見他們的嘴還在張合著,但我已經聽不見他們一絲聲音了。


    這套納米服這麽厲害?


    我微微地鬆開了手,他們的聲音一下子又闖入我的腦海裏,弄得我頭皮都發麻了。於是,我又趕緊按住了耳朵,聲音又立刻消失了。


    真厲害啊……


    “你們先停一停。”我對他們說,“停一會兒!”


    等確定他們的嘴巴都乖乖合上時,我方才放心地鬆開了手。他們三人擔心地望著我,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中去了。


    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在手環上點了一個按鈕,我脖子以上的納米物質便收回到胸口的裝置裏了。


    我本能地抬起手,想擦一擦額頭的汗水,但這一擦我才發現,我這飛來飛去的,竟然一滴汗都沒有出。


    我不得不對這身納米服崇拜得五體投地,它真的太讓人中意了。


    “謝謝你們。這身納米服,我好喜歡。”


    “瓊,你喜歡就好!”顧城子咧開了嘴笑著。


    “有沒有覺得還不夠好的地方?”勤奮擔心地問道。


    我看了看自己雪白的手臂,雪白的雙腿,雪白的腰腹……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對勤奮作出了最肯定的回答。


    “沒有。”


    勤奮聽後,也咧開了嘴,滿足地笑了起來。


    可這時,薑蔓的臉上並沒有一點欣喜,反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盯著納米服,沉默了好久。


    “薑蔓,怎麽了?”我疑惑地問道,“是不是納米服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勤奮和顧城子也疑惑了,他們上下打量著我。但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出問題所在。


    “怎麽了?到底哪裏不對了?”


    “沒有不對……”薑蔓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總感覺,缺了點什麽。”


    我仿佛看見了我們四個人的頭上,都掛著一個閃閃發光的問號。


    這好端端的納米服,缺了什麽呢?


    “瓊,我也感覺缺了點什麽……”顧城子也點頭說道。


    “你也覺得?可我怎麽看,也沒覺得缺了什麽呀。”


    過了好久,顧城子抬頭看了一眼那廣闊的生產車間。在最深處的牆壁上,畫著一個巨大的圖案。


    他一拍手,終於看出來我這身納米服上缺的是什麽了。他興奮地高舉雙手,大喊道。


    “是標誌!一個獨一無二又霸氣的標誌!”


    “對!”薑蔓緊鎖的眉頭也終於鬆開了,“我就說,這身納米服太素了,得用一個好看的標誌襯托一下!”


    “啊?”我和勤奮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兩個。


    薑蔓和顧城子趕緊拉過來一張桌子,並讓手下鋪上一層圖紙。顧城子拿起了筆,望著那白紙,眉頭逐漸擰在了一塊。隻見他的眼珠飛快地轉動了一圈,手裏的筆也似乎在空氣中描繪著什麽。


    忽然,他的眼神定住了。正當我以為他要下筆畫圖時,隻見他又搖了搖頭,兩手繼續在空氣中晃動著。


    我的心,緊張極了。


    一方麵,我是不知道他會給我畫出來一個怎樣的標誌;另一方麵,我是害怕他畫出來的標誌太過顯眼,不符合我的風格。


    “顧城子?”我擔心地叫道。


    “噓!”


    他緊閉雙眼,一手五指張開,擋在了我的麵前。然後另一隻手,從胡亂地揮動,漸漸放緩了速度,他的眉頭也漸漸鬆開。


    他睜開了眼,眼神堅定地直視著我。我還擔心地看著他,而他卻先對溫柔地微笑了一下,然後自信地說道。


    “瓊,我想到了。”


    他轉了一下筆,然後彎下了腰,先在圖紙上徒手畫出了一個完美的圓圈。再在圓圈裏,斜著向右上方畫了一條直線。


    我們都以為,這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筆。可沒想到,顧城子竟然繞著這隨手畫出的一筆,描出了一把劍。


    他把那劍畫得極為鋒利,並且劍柄上沒有劍格。


    “斷邪劍。”


    顧城子見我認出來了這把劍,開心地對我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彎著腰,再往左上方畫了一條弧線。


    他又會在這弧線上畫出什麽呢?我們心裏都很好奇。


    顧城子先是在弧線的一端畫了一個頭,在頭頂的位置,畫上了幾條長長的羽毛。然後在弧線中段畫出了一個身子,和一雙即將展開的翅膀。最後在弧線的另一端,畫出了九根帶眼睛的尾羽。


    “這是?”


    我看著它即將展翅的姿勢,眼前的畫麵好像閃回到了那高峰之上,那隻巨大的鳳凰也是這個樣子的。


    “鳳凰?”我不敢確定地說道。


    “瓊,這是你說的鳳凰!”


    勤奮第一眼看見那紙上的鳳凰,眼裏似乎看到了正在他眼前飛舞的、活生生的鳳凰。可當他再看一眼時,那隻鳳凰卻已無力翱翔,化成了灰燼。


    他仔細一瞧,才發現原來鳳凰上還缺了一點東西。


    “城子,這隻鳳凰,怎麽沒有眼睛?”


    這時,顧城子將兩手靠在後腰,作出了一個老師的姿態,不緊不慢地說道。


    “各位,可曾聽說過,畫龍點睛?”


    勤奮一聽,便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拿起了筆,遞到了我的身前。


    “眼睛是一幅畫的靈魂。瓊,你快去把眼睛點上。”


    “我?我不懂畫畫呀,要是被我搞砸了整幅圖,那可怎麽辦?”


    “沒事,你要相信你自己。”勤奮認真地對我點了點頭。


    我忐忑地接過那支筆,在鳳頭的眼球處,醞釀了好一會兒,就是下不了筆。


    “我不行啊,我不懂。”


    勤奮攤開了手,無奈地看著我。而顧城子見我為難,便一把抓住了我握筆的手,並信心十足地對我說。


    “瓊,我來幫你。”


    我心裏雖是抗拒,但是我的手已經不聽我的話了。它就這樣被顧城子摁住,將這最後一筆,點在了眼球處。


    一瞬間,那空洞的眼球,變成了威嚴、霸氣的鳳眼。


    勤奮還真的沒說錯,這一筆補上去,這隻鳳凰就和勤奮的扶心鈴上的鳳凰一樣,都十分栩栩如生。


    靜心一看,它全身正燃起了烈焰。而在它的身後,是發著幽幽藍光的斷邪。


    “瓊,這個標誌你還滿意嗎?”


    我一時間被那圖案驚豔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過了好久,我才回過神來,對顧城子感激地說道。


    “謝謝你,顧城子,我好喜歡。”


    “好!那我現在就讓人把他加載到納米服上去,並且我要讓這圖案掛滿整個中轉站,讓所有人都看到它!”


    顧城子笑了,從來沒見過他,如此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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