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花燈,李懷熙沒有去看,雖然那是無數穿越男女尋求偶遇的夢幻之地,不過如今的李懷熙站起來還沒有院子裏的豬圈牆高,所以一點兒綺麗的心思也沒有,外麵又是冷天寒地的,元宵節那天,他們一家人又美美的在家好好吃了一頓,然後就早早睡下了。


    正月十六,學堂上課了,天氣也漸漸溫暖起來,李懷熙長高了一點點,經過他娘的幾次大力洗刷,也白了很多,頭發烏黑油亮,隻有一寸左右,這家夥趁著他娘不在家的一會兒工夫就把頭發剪短了,剪的就像狗啃過,他娘回來打了他一頓之後又給他修了一遍,不過情況也沒好多少,兩個哥哥沒人效仿他,一致認為弟弟沒有原來漂亮了。


    李懷熙不管漂亮不漂亮,不用每天梳頭發就行。到現在他也不清楚自己長得什麽樣,他娘原來陪嫁的銅鏡在他秀才爹生病的時候就當掉了,後爹是個糙老爺們,暫時還沒想起來給媳婦買一麵新鏡子,有一回大哥誇他漂亮,他就趴在井邊上自己看了一眼,井水的水位太低,他還沒等看到水裏的倒影就被他娘抓住罵了一頓――“小兔崽子,尋死呢!”。他活得滋潤無比,當然不想尋死,自此遠離井沿兒,以後再沒關心過自己的容貌,反正他也沒穿越成女人。


    學堂一開課,老先生就先考校了一下學生之前的功課,李懷熙在家沒有娛樂活動的時候幾乎把家裏的課本都學完了,所以毫無意外的受到了先生的表揚。大哥李龍表現也不錯,先生也誇了幾句,二哥李虎就比較慘了,開學第一天就被打了板子,手心都被打紅了。


    過完了年,學堂裏走了幾個同窗,又來了幾個同窗,剛來的孩子裏有一個比李懷熙還小一點,是個鄉紳家的小少爺,上學還要帶著下人。


    先生的課依然不緊不慢的,李懷熙還是一邊聽一邊練習書法,他的手開始有力氣了,寫出來的字也越來越有樣子,開始有了一些自己的風骨。


    天氣轉暖之後冰上就不能走人了,哥仨冰釣不成,就隻能在河灘上抓抓兔子,兔肉在這段時間成了他們家的主要食材,爆炒的、紅燒的、熏蒸的、火烤的……總之全是兔肉,連帶著李成奎的肉攤旁邊都擺上了兔籠子,兼賣兔肉。


    當菜窖裏的蘿卜白菜吃光了的時候,野地裏的野菜長出來了,最早出來的是薺菜和艾草,每天都會有一些婦女在挖野菜。李懷熙他娘在家接了不少的繡活,挖野菜的工作就交給了三個兒子,他們放學以後每天都會挎上籃子到村子外走一圈,回來以後擇洗幹淨,薺菜餃子、薺菜餛飩代替了兔肉,全家都很愛吃。鮮嫩的艾草留足了冬天做年糕的分量之後大部分被做成了艾草湯,裹上漿後油炸艾草也非常好吃,李家爺仨不再是單一的肉食動物,身形都看起來健康不少。


    柳梢開始變黃的時候,車前草、馬蜂菜、灰灰菜也都出來了,屋簷下的蒜辮很快的就禿了一條,全被用來拌野菜了。


    清明節的時候,學堂放假,因為春耕開始了。


    李懷熙又跟著後爹拜祭了一下‘親爹’孟廣慶,回來之後看到他娘在泡種子,他們家有五畝水稻,種地的事情李懷熙不懂,他是個不合格的穿越者,不光唐詩宋詞不會幾首,穿越者必會的水利、農業、工業,他也全不懂,他的前一段人生除了偶爾愛下廚以外,二十多年裏就隻有呼呼哈嘿!


    ‘呼呼哈嘿’也算本事,李懷熙自己跑到屋後開始鍛煉身體,他現在過了年也還不到六周歲,正是練武的好時候,他前世的師父不懂什麽高深的拳法武功,但是野路子的功夫不錯,至少十個八個壯漢是打不過他的。


    當李懷熙還是孟廣慶的時候,他的功夫比他師父還要好一點,因為在他師父死後他就一個人去了國外,周遊列國的同時也打遍了列國,實踐出真知。


    他去的全是世界上最亂的國家,那些地方充斥著各種暴力,當時十六七歲的孟廣慶沒有了師父,人生處於一種混亂狀態,身份不明、目的也不明,既可以說是悍匪也可以說是混混,有時候他追著人家打,有時候人家追著他打,曾經有一段時間他還網羅了一些壞坯子組成了一個小犯罪團夥,不過沒幾天就內部瓦解了,因為他這個頭目實在太消極,小弟們覺得跟著他沒什麽奔頭,轉而投奔另一個心狠手辣的家夥去了。


    瓦解了也就瓦解了,當時的孟廣慶也不覺得有什麽,人各有誌,他就是覺得吃飽穿暖就行了,混混們的目標是什麽?搞成黑手黨?他還真沒有那麽大魄力,於是最後他這個沒有小弟的頭領也放棄了流氓混混的職業,轉而專心作起了悍匪,也算是繼承了他師傅的遺誌,並且學以致用、術業專攻。


    如今的李懷熙應該是作不成悍匪了,那將來要幹什麽他還沒有想好,書總是要讀的,武功應該也是要練的,就像一個人守著一本武功秘籍,不練也是浪費,於是他就一直練著。大哥李龍骨頭已經硬了,跟著練了兩天,呲牙咧嘴的受不了就不練了,二哥李虎倒是經常過來跟著一起練,而且練得還不錯。


    “懷熙啊,你的大字都寫完了嗎?寫完了再玩,要不然一會兒天就黑了。”他娘到後院來割韭菜,看見他在練武時叮囑了一句。他娘一直不認為他練的是正經武術,隻當他在玩。


    “寫完了,娘,是要包餃子嗎?”李懷熙很期待的扭著頭問,他的一條腿抬高壓在牆上,在慢慢的拉筋。


    “嗯,你爹過一會兒把你姥姥接過來住幾天,娘晚上給你們包韭菜豬肉餡的餃子。明天娘要到集上去買幾隻小雞仔,你在家和姥姥好好呆著,娘回來給你買好吃的行不行?”李懷熙的行為一點兒也不比其他五歲稚童成熟,所以他娘有時候需要對他進行誘哄。


    “大哥二哥去嗎?”李懷熙問。


    “你大哥二哥去,他們倆還能幫我抬一下雞籠子,你別跟去了,你淨添亂。”


    “好吧,我要鐵蠶豆,還要……我沒想好,您看著買吧。”李懷熙換了一條腿,同時把上半身也壓了過去,白嫩的小臉幾乎貼在了小腿上。


    “要了蠶豆還要別的,你可真夠貪心的!”他娘對小兒子奇特的遊戲已經習慣了,見怪不怪的把割完的韭菜放在地上擇,娘倆一個幹活、一個壓腿,有說有笑的聊著天。過了一會兒,前院大門口傳來驢叫的聲音,李成奎雇了一輛驢車把丈母娘接來了。


    對於姥姥的突然到來,李懷熙一點兒也不奇怪,一般的農戶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會有些青黃不接,他大舅家那麽多孩子情況更是可想而知,他娘一定是知道實情的,所以才讓自家男人在這個時候把老娘接了過來,這種孝心行為李懷熙舉雙手讚成,高興得很,晚上就睡在了姥姥身邊,一點兒也不嫌老太太打呼嚕,睡得很安穩。


    姥姥來了也不閑著,第二天李懷熙他娘到集上去買雞,老太太在家找出舊被子全都拆開重新漿洗晾曬了,李懷熙跑前跑後的跟著忙活,不過他發現自己除了遞個夾子以外什麽也幹不了,院子裏的晾衣架他踩著板凳才剛剛夠著一個邊。


    門口來了賣魚的小販,李懷熙跟著姥姥出去買魚,魚不大,全是兩寸多長的竄丁子,姥姥買了一小盆回來挨著個的收拾,準備中午做魚醬。這個活兒李懷熙倒是能幹,不過姥姥說春天的水涼,不讓他幹,他就接著無所事事了。


    “姥姥,那我去後麵練武功去了,我娘回來您喊我,她說要給我買吃的。”


    “去吧,我們懷熙還會練武了,好好練,練好了當大將軍!”姥姥笑眯眯的回答他。


    當大將軍也算練武的一大目標,可是李懷熙對此沒什麽興趣,嶽飛、楊家將的故事他聽得太多,導致他對當一個忠肝義膽的大將軍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相比之下他更願意當一個土匪,大刀一揮,‘留下買路錢!’,到時候誰招安也不去,憑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弄一個固若金湯的山寨,到時候,到時候怎樣呢?李懷熙想到這裏迷惑了,好像到時候也不怎麽樣,土匪的目標就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他現在就可以大塊吃肉,長大了也可以大碗喝酒,那他當土匪幹什麽?!


    李懷熙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到自己練武的目標,不過這也不耽誤他繼續練武,至少還有強身健體這一項好處激勵著他,如今他是一副小骨架,可能遺傳自他親爹,也可能遺傳自他娘,反正都不是那麽強壯,想到英年早逝的親爹‘孟廣慶’,李懷熙練武練得很勤奮。


    中午的時候,他娘帶著李龍李虎回來了,他們買回來15隻小雞,毛茸茸的很可愛,他娘怕吃虧,專挑那些結實健壯的買,姥姥看後撇撇嘴說,“沒幾隻母的!”


    他娘大吃一驚,“啊?我還指望它們下蛋呢!都是公的怎麽行?!”


    “好像也有兩三隻母的,不多。”姥姥在小雞身上摸摸,一隻小雞站不穩,一個屁墩就坐在了地上。


    李懷熙也看不出公母,不過他認為公雞母雞都無所謂,母雞多就吃蛋,公雞多就吃肉。


    小雞吃不了硬糧食,他娘走之前就把黃米泡上了水,回來碾過之後又往裏麵摻了一些剁的碎碎的野菜,這才拿出來喂這些小雞。李懷熙他娘也是個想得開的,鬱悶一會兒之後就放下了,這些小雞不管公母都得寶貝似的對待,該怎麽養活就得怎麽養活,反正都已經買回來了,那個賣雞的人說了,鑒於小雞身嬌體弱,保不齊路上照顧不周出點什麽事,所以不退不換,賣完就完,什麽售後服務都沒有。


    他娘給哥仨買了一包鐵蠶豆和一包江米條,兩個哥哥路上沒有偷吃,拿回家來分了大部分給弟弟。李懷熙的門牙已經開始活動了,這孩子一邊慢慢咕噥蠶豆,一邊壓腿抻筋,他吃得很小心,門牙雖然活動,可好歹還在那兒,他十分想把這兩顆牙多留一段時間。


    可是天不遂人願,鐵蠶豆沒把他的門牙怎麽著,晚飯時軟軟的餃子倒是把牙帶下來了,李懷熙剛剛咬下第一口餃子就跑出去漱口了,掉下的一顆門牙被他扔在了房頂上,姥姥說那樣可以讓再長出來的牙很漂亮。


    少了一顆牙的李懷熙不說話的時候就緊緊抿住自己的嘴,因為他老是想去舔那個豁口,還有旁邊那顆更加鬆動的牙!


    李成奎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把他抱到大腿上,咧著大嘴很惡趣味的逗他,“兒子,給爹笑一個!”


    每次這個時候李懷熙就裝死,翻白眼蹬腿,因為這樣他爹會比他笑得更早,他就可以借機跑掉了。


    大哥李龍的牙已經全部都換完了,二哥李虎和他一樣是豁牙子,可是人家的門牙都長齊了,裏麵雖然還有缺口,可乍一咧嘴根本不明顯,全家隻有他一個人一張嘴就跟宋丹丹似的。


    包括他娘在內,全家每天都要拿他的豁牙子做做文章,如今隻有姥姥最護著他,“不許笑,想笑就來笑話我,我滿嘴上下就剩五顆牙了。笑話孩子算什麽本事,我懷熙的牙還能再長出來呢,再長出來的比你們的都好看!”


    李懷熙貼著他姥姥站著,耀武揚威的,可姥姥雖然說得光棍,卻也怕人真笑她,祖孫倆全都抿著嘴,搞得那些有牙的笑得更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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