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任家鎮。


    一陣歡快的腳步聲響起,很快,院子大門被推開,一個十歲左右,長得十分精致的小丫頭跑了進來,看著躺在一把竹搖椅上的男子,小臉上滿是無語地大聲道:“師父,你又在睡覺!這樣下去要成大懶豬啦!”


    小丫頭臉蛋肉嘟嘟的,說話的樣子十分可愛。


    躺在搖椅上的男子睜開眼,看著跑到跟前的小丫頭,沒有什麽起床氣地笑道:“師父年紀大了,愛打瞌睡很正常。”


    “你就是太懶了!”


    小丫頭搖頭,一本正經道:“師父你要多出去活動活動,要給徒弟做一個好榜樣。”


    搖椅上的男子正是陳子文,聞言看了眼身邊的小丫頭:“說吧,你又想去哪兒玩?”


    小丫頭瞪大了眼睛:“師父,我已經快十歲了!已經不再是貪玩的小孩子了!”


    “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陳子文敲敲她腦袋。


    小丫頭自然是菁菁。


    自從五年前從人販子手中救下菁菁,陳子文就成了任府座上賓,後來又成了菁菁的師父,並將家搬到了任府隔壁。


    陳子文不是蘿莉控,而是看見菁菁,能夠更多的回憶起當年之事,能讓自己記得,自己是一個名叫陳子文的人。


    對陳子文而言,菁菁仿佛一根船錨,死死拽住陳子文靈魂最深處的一絲人性。


    當然,僵屍的屍性仍在複蘇。


    即使有菁菁陪著也不行。


    這也是陳子文時常保持沉睡的原因。


    “師父,我大伯去世了。”


    菁菁抬頭說道。


    語氣並不是很悲傷。


    陳子文“嗯?”了聲。


    菁菁是任忠的女兒,任忠是任天堂長子,所以菁菁口中的“大伯”,指的是任家長房的任發。


    任發死了?


    怎麽死的?


    陳子文想到《僵屍先生》,電影中,任發是被任威勇屍變後咬死的,這一點與陳子文上一世的記憶一致。


    難道說《僵屍先生》的劇情發生了?


    可這一世,任發的人生軌跡有不小變化,常年不在任家鎮,偶爾回來也帶著一群手下,聽人說是在外頭幹販賣煙土的勾當。


    且不說任發近日未回任家鎮,任家鎮也根本沒有林九這一號人物,所以《僵屍先生》的劇情,不該在這一世上演。


    果然,兩世軌跡已經發生了變化。


    “任發死了?然後呢?”陳子文看向菁菁。


    據陳子文所知,菁菁與任發沒見過幾次麵,兩家的關係也很不好,要說菁菁會為任發之死難過,陳子文根本不會相信。


    菁菁見陳子文發問,立刻道:“我爸說大伯死後,身體會讓人用趕屍的法子送回來!”


    “所以呢?”陳子文斜著眼。


    菁菁湊上前來,睜著一雙大眼睛:“師父,什麽是趕屍啊?”


    “和趕鴨子差不多。”


    “師父~”菁菁用力搖了搖陳子文手臂,大聲求道,“我想看趕屍,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還說你不是貪玩的小孩!”陳子文敲了敲菁菁的小腦袋。


    五年下來,陳子文搬到任府隔壁之後,將《長春功》教給了菁菁。


    這小丫頭自從學習道法之後,膽子一天比一天大。


    原先有任珠珠陪她玩,後來菁菁迷上了抓鬼遊戲,任珠珠就不敢陪她這個姐姐玩了。


    陳子文內心不想讓菁菁接觸鬼怪一類,傳授對方《長春功》也是希望菁菁能學習正統道法,然而菁菁仿佛對旁門左道情有獨鍾,越是妖魔鬼怪,她越是好奇。


    如今竟是又對趕屍有了興趣。


    “小小年紀膽子倒是大。”


    陳子文無語。


    別的小孩聽說大伯去世,就算不難過,多半也會心生對死亡的恐懼;到了菁菁這兒,居然想看別人是怎麽將她大伯“趕”回來。


    “師父,你帶我去看看嘛,等你老了,我一定會帶你去玩!”菁菁做出保證。


    陳子文“嗬嗬”兩聲。


    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對“任發”這個《僵屍先生》中的人物,陳子文有一點興趣。記憶中,任家兩位老太爺,死後都變成了厲害的僵屍,陳子文想要看看任發死後會不會也變成僵屍。


    “耶!太好了!”


    菁菁見此蹦了起來。


    陳子文送了她一記腦瓜崩:“去看的是你大伯,你這麽高興幹什麽。”


    菁菁急忙點頭,裝出一副老實模樣。


    陳子文不去管她,領著菁菁走出院子,往隔壁任家走去。


    外出得向別人父母打聲招呼,雖然帶小孩去看趕屍聽起來多少有些詭異,但陳子文曾在任忠夫婦麵前展露過“道法”,對方會同意的。


    一盞茶後,陳子文得到任忠的同意,帶著菁菁走出任府。


    菁菁還盛情邀請妹妹一起去,可任珠珠聽說去看趕屍,嚇得跑得老遠。


    回家中取來一把車鑰匙,陳子文將背著一個大背包、貌似外出春遊的菁菁丟進汽車,然後鎖上院門,開車載著菁菁往鎮外駛去。


    汽車是陳子文從國外得來,樣式很複古,車輪龍骨甚至是實木的,開起來有點吵。


    不過好歹可以遮風擋雨。


    陳子文自住進任家鎮,很少在人前顯聖,土遁趕路雖然更方便,但陳子文知道,菁菁這個小丫頭想要外出,並不是純粹想看趕屍,而是當成了旅遊。


    “師父,屍體真的能被人趕著走嗎?”


    一出任家鎮,菁菁就掏出一包零食,一邊看著車窗外景色,一邊吃著東西並問道。


    “真的。”


    “為什麽呢?”


    “因為趕屍匠會趕屍的法術。”陳子文回答。


    菁菁:“趕屍的法術容易學嗎?”


    陳子文:“因人而異。”


    菁菁:“那送大伯回來的趕屍匠會法術嗎?”


    陳子文:“我不知道。”


    菁菁:“不會法術他怎麽趕屍呢?”


    陳子文:“……”


    菁菁:“師父你會趕屍嗎?”


    陳子文:“我會趕人。”


    “哦。”


    菁菁機智地閉上嘴巴。


    二人沿路往前駛去。


    ……


    另一頭,負責運送任發屍身回鄉的趕屍匠,將一具釘滿七七四十九口長釘的木棺,搬上了一輛馬車。


    陳子文猜錯了,又或者說是菁菁聽錯了,這次運送任發回鄉之人,並不是傳統湘西趕屍匠,而是一對學習茅山術的師徒。


    師徒二人使用的亦不是湘西趕屍之法,而是采取一對一的形式,直接用馬車來運送唯一一位“客戶”。


    相比傳統趕屍法,這種方式明顯更快。


    但更“奢侈”。


    可相比雇主支付的一大筆傭金來說,這點車馬費用不值一提。


    不過這對運屍師徒沒有發現的是,他們所乘馬車之下,有一男子身穿黑衣,蒙著麵,鬼鬼祟祟地扒在車下,隨著馬車一路往前,不知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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