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好大。”


    陳子文遁入鬼洞,浮在空中,望向這片天地。


    鬼洞中,上下兩座神山沒有改變,如同平行的兩個世界。不同的是,一抹不算刺眼的陽光,從斜側麵照來,仿佛清晨或黃昏時分海平線上的朝陽與落日。


    天啟之戰時,陳子文煉化鳳凰膽,移動過兩座紮格拉瑪神山,於是光照進了鬼洞。


    有了光就有了希望。


    放眼望去,曾經死寂的黑石地麵,竟有了一些仿佛綠洲的地帶!


    這些地方植被不多,但確實長有花草。


    仔細看去,則會發現這些花草竟是一些靈藥。


    陳子文認出了很多種,似乎是自己曾經存放在鬼洞中的靈藥種類。


    這些靈藥生長在一層淺淺的土壤中,好像一直有人打理,很規整的進行過分類。


    靈藥園外圍,是用一塊塊銀磚砌成的女兒牆。


    陳子文這才發現,鬼洞中,除了那座巨大挪移法陣之內,其餘地方很幹淨,沒有當年與“天子”交手後,一片混亂的景象。


    當年天啟之戰開啟前,陳子文從大明皇宮搬運無數珍寶到鬼洞,其中白銀多不勝數,陳子文都忘了一共有多少箱。


    再加上陳子文原本百年積蓄,鬼洞中的白銀數量極其可觀。


    不過此時,這些白銀好像都被人用物理的方式,打造成一塊塊方正的銀磚。


    銀磚圈著靈藥園,靈藥園不遠,是一片棺材地。


    這裏棺材足有近兩百副,除了少數窨子棺與石棺,其餘都是同一樣式的青銅棺。


    陳子文記得,這些銅棺原本都鎮封著一具具金甲屍或銀甲屍,直到自己為了煉旱魃,將它們一口氣清空,之後就一直空著。


    隻有幾副特殊的窨子棺與石棺中,還鎮封著之後幾年間,陳子文煉製或搶來的金甲屍。


    仔細感知,石棺中金甲屍依然在。


    一共四具。


    不過當初那些空空的青銅棺裏頭,如今則堆滿了珍珠寶石之類的東西。


    陳子文認真想了想,這些珠寶玉器等物,似是自己從皇宮寶庫搬來的那一批。


    可那些曾經裝著珠寶白銀的木箱子,全都不見了。


    也許,那些箱子全都被分解成木渣,最後變成了靈藥園裏的土壤。


    與之不見的,還有從皇宮寶庫中得來的那些靈藥靈草。


    那些藥草多已被曬成幹,除了少數可能可以種植的種子,其餘的大概是被吃了。


    陳子文將視線投向曾經自己在鬼洞中規劃的儲糧區,果然,裏頭空空如也。


    至於東西哪兒去了?


    陳子文沒有忘記,自己在鬼洞中,還養著兩隻靈獸——六翅蜈蚣與六翅蟻後。


    除了吳小六與馬小六,還有幾個蛇母,以及一個木蓕精“小蓕子”。


    這許多年,鬼洞與外隔絕,除了小蓕子能不吃東西,其餘者不吃東西是要餓死的。


    如此說來,靈藥園裏的那些土壤,沒準有大部分是它們的糞便?


    陳子文煉化鳳凰膽,鬼洞中的一切皆在陳子文掌握之中,瞬間感知到幾道身影。


    “我回來了。”


    陳子文的聲音響徹在鬼洞中。


    不等那幾道身影神色變化,陳子文直接動用鬼洞掌控之力,將它們挪移到身前。


    “主、主人!”


    “主人!!”


    兩個奇形怪狀的類人形生物,當看見陳子文的那一刻,激動得簡直要哭出來,大吼著朝陳子文撲來。


    陳子文揮手將它們定住。


    “吳小六、馬小六?”


    陳子文打量著二“人”。


    幾百年不見,這兩隻化形靈蟲好像變得更醜了。


    以前雖然也畫風奇特,好歹馬小六是小孩子形象,如今這二妖長大了,皆成了成年人模樣,與萌物一點也不沾邊,出去之後估計能嚇哭小朋友。


    倒是站在遠處綠得有點像阿凡達的小蓕子,沒怎麽變,還是斯斯文文的美女樣子。


    “主人!!”


    二妖想哭,似乎有許多話想說,表情非常豐富,看得站在一旁的石堅都有些傻眼。


    自從被陳子文帶入鬼洞,石堅就一直處於懵逼的狀態。


    幾十年修行,十餘年軍閥,石堅自問心性之穩重勝過大多數人,可今日經曆之事,卻讓石堅如在夢中,仿佛一下子接觸到一個無比讓他陌生的世界,有點難以適應。


    師父變了模樣,從幹屍體內“複活”,石堅可以理解;


    師父實力超強,一打七元嬰上人,石堅也可以接受;


    師父擁有一個福地洞天,裏頭養著幾隻妖物,種有幾塊靈藥田,上百副棺材,一大片數不清的金銀財寶,這些石堅都能……不!石堅覺得自己有些不能適應!


    福地洞天石堅聽說過,可眼前這個算福地嗎?


    這妥妥算洞天吧!


    洞天有這麽大嗎?


    而且為什麽頭上還有一片大地?地麵都是這種黑石頭?這許多棺材銀磚哪兒來的?那個綠色的女人又是什麽來頭?是師娘嗎?……


    一大堆問題出現在石堅心頭。


    不等他出聲,吳小六與馬小六撲騰著翅膀,大眼睛望見石堅,朝陳子文道:“主人,這是你帶回來給我們吃的嗎?”


    石堅:“!!”


    好在陳子文搖頭,阻止了二妖。


    “主人,我已經好久沒吃過肉了,我想吃肉!”吳小六這時嗡嗡著聲音道。


    “是啊,要不是主人你留下的那些金丹,我們差點就餓死了!”馬小六道。


    陳子文聞言望向自己藏著貴重物品的區域,發現那些裝有結丹真人金丹的玉瓶,全都空了。


    仔細一看,那些用於修煉、強身健體的丹藥,也都被吃了個精光。


    就連很多蠱蟲都被吃了!


    唯一慶幸的是,挪移法陣中的那些東西,沒有被動過。


    意識一動,一柄女媧錘與伏羲針朝自己飛來,緊接著一隻裝有元嬰的陶罐、一隻裝有龍元的玉瓶、一隻裝有鳳元的玉瓶、三瓶棺材菌……一批對陳子文而言最為貴重之物,皆從挪移法陣內飛來。


    看著那隻裝有龍元的玉瓶,陳子文不由再次想起當年的天啟之戰。


    這瓶東西是當年自己操控蛇神之軀從“天啟皇帝”操控的血龍身上抽來的。


    雖然隻有一瓶,但裏頭龍元應該有兩份。


    足以煉製兩次龍鳳丹。


    相對的,一旁那隻玉瓶中,鳳元足足有三份。


    回憶當年,自己被“天子”重創,憑著蛇神之軀自爆之力,回到了鬼洞。


    當時陳子文已經開始“死去”,但僅有的思維能力,還是將鍾馗神劍射出,同時,動用鳳凰膽之力,將存放在鬼洞中的肉身,以及部分重要之物,悉數挪移至挪移法陣中。


    與此同時,陳子文給吳小六它們留言,不得移動挪移法陣中的東西,好好活著,等待自己歸來。


    做完這些,陳子文元神回歸肉體。


    陳子文不想死。


    對靈魂來說,肉身是一層保護。


    可是,陳子文不記得“天子”究竟用了什麽手段,靈魂即使歸位,也還是在“死去”。


    好像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持續存在著,不殺死陳子文便不罷休。


    陳子文沒有絕望,因為鳳凰膽、即蛇神之眼擁有著保護靈魂長生不滅的能力,所以立刻將所有魂魄衝進鳳凰膽。


    陳子文當時打算帶著血煞氣、靈根一同躲入鳳凰膽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無力保護其他,鳳凰膽隻保護住了陳子文的二魂六魄,除此之外,血煞氣與四條靈根全都被留在了肉身中。


    萬幸的是,陳子文賭對了!


    鳳凰膽守住了魂魄。


    而那股可怕的力量,在失去目標後,先是對血煞氣瘋狂攻擊,而後竟是將與陳子文子母同心的飛屍分身的屍魂,當成了目標!


    結果,陳子文的飛屍分身徹底失去了屍魂!


    ——這也是“陳子文”之前發現本尊與飛屍分身子母同心之力斷開的原因。


    而在飛屍分身的屍魂死去後,那股可怕的力量,終於消失。


    可如此一來,飛屍分身沒了屍魂,屍氣逐漸開始變化。


    就在這時,陳子文身上五指同心魔,在失去了陳子文控製後,仿佛感知到了飛屍分身的變化,竟開始想要活動。


    由於飛屍分身失去了屍魂,五指同心魔竟意圖進入飛屍分身,成為飛屍之魂!


    可巧合的是,陳子文當初煉化鳳凰膽,雖然動用血煞氣之力,可用的卻是飛屍之身!


    這意味著鳳凰膽與飛屍分身存在某種關係!


    當飛屍之魂死去,五指同心魔意圖搶奪飛屍之身,與此同時,保存著陳子文的二魂六魄的鳳凰膽,亦開始與飛屍分身有了聯係……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一場無人知曉的拉扯之後,鳳凰膽被陳子文體內僅存的本源血煞氣吸引,逐漸融入陳子文眉心;


    飛屍分身則逐漸與鳳凰膽“融合”成為一體;


    而五指同心魔,竟也在這一過程中,融入飛屍之身,成為了飛屍分身的五指同心魔!


    陳子文、鳳凰膽、飛屍分身、五指同心魔,竟發生了“串聯”!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陳子文不知曉的情況下發生的。


    所以此時沒了敵人,陳子文身處鬼洞中,對於自身情況也終於有了一個更深的認知。


    揮手取來兩隻玉盒,陳子文將之前關押的元嬰封印,存放在玉盒中。


    另一隻碳化的死嬰,也放入盒中。


    感受了一下身體,撤去飛屍外衣,陳子文的身體依然如同幹屍。


    數百年的枯等,使得陳子文肉身完全失去了水分。


    “燈神,你能否將我的身體與靈魂治愈?”陳子文晃動神燈,召喚出燈神。


    燈神具備斷肢重生、盲眼複明之能,《僵屍道長2》中,雷罡的一雙眼睛,就是燈神複明的,陳子文希望他能治好自己。


    燈神出現,看著陳子文:“主人,神燈燈油已經不足,恐怕已不足以治好主人。”


    陳子文聞言沒有太意外。


    神燈燈油情況,陳子文一直都有看到。


    “如何補充燈油?”陳子文問。


    燈神道:“燈油需香火之力才能補充。”


    “簡單。”陳子文點頭。


    燈神聞言想要反駁什麽,卻見陳子文隨手一招,竟從鬼洞空間中提取大量香火之力,一時驚訝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香火之力想要控製,必須為香火主人。


    陳子文竟能隨意提取香火,不由讓燈神都不敢相信。


    這哪兒來的香火?


    主人莫非是哪位神仙?


    燈神盯著陳子文。


    陳子文沒有解釋什麽,問了問燈神,便將原本準備用來煉化鬼洞、後來沒有用到的香火,灌入神燈之中。


    香火注入,神燈燈油開始增加,不一會兒,竟恢複到陳子文初得燈神時的狀態。


    “替我恢複!”陳子文道。


    燈神變得有些尊敬起來,一揮手,一道靈氣灌入陳子文體內,頓時讓陳子文幹屍般的身體,一瞬間恢複到活人狀態!


    仔細看來,竟是回到了陳子文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的那個模樣!


    “原來這就是師父本來樣子。”


    石堅在一旁吃驚。


    陳子文沒有在意,繼續看著燈神。後者麵對陳子文的注視,解釋道:“主人,我的能力無法治療靈魂。”


    陳子文點點頭。


    不僅靈魂,包括血煞氣,燈神也無法恢複。


    好在無論血煞氣,抑或魂魄,都可以通過時間來恢複。


    嗖!


    陳子文元神隨著血煞氣,再度湧入飛屍分身。


    五道靈根入體,飛屍再度成為五魃。


    眉心鳳凰膽閃現,將鬼洞之門打開。


    鬼洞之門打開,外頭已不是之前與玉真子師兄交戰之處,而是塔克拉瑪幹沙漠深處,原精絕古城位置。


    陳子文隨手將石堅抓住,一記雷遁離開鬼洞,而後縮地成寸,一路向東,土遁前行。


    玉真子的師兄已經化身痋毒,參考輪空上人,必死無疑。陳子文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此去終點其實是茅山,不過順路,陳子文決定去一趟浮雲縣,將石堅的事解決。


    刷!刷!刷!


    陳子文速度極快,遁行數千裏,抵達浮雲縣。


    隨手將石堅一拋,陳子文望著尚且還在攻防的軍閥之戰,身子浮空一路往前。


    石堅終於回到浮雲縣,抬頭向陳子文看去,隻見自己那個詭異的師父掠過戰場似閑庭信步,沿路敵軍士兵紛紛倒地,一道道血氣從這些人體內飛出,匯聚向上空那道身影,遠遠看去,仿佛匯成一條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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