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沒想到又回到牢房裏了，你說說，這坐牢是不是就是咱做賊的宿命啊？一年總要在裏頭戴個七八回的。”</p>
白榮完全把牢房當成了自己的家，鞋子外套一脫便往爛床趟了上去。</p>
做賊的人，或許真對牢房有一種特殊的歸宿感？</p>
“你不是號稱神偷麽？天下哪兒還有牢房困得住你？亦或者說，天下有哪個捕快能逮住你？”燕雲霆也靠著牆坐了下來。</p>
白榮轉著眼珠子：“坐牢是坐牢，困不住是困不住，這是根本沒關係的倆碼事兒，難道牢房困不住我，我就不坐了？”</p>
燕雲霆挑了挑眉：“這麽說你是自己願意去坐牢的？”</p>
白榮大方道：“是啊！我最喜歡坐牢了，牢房裏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而且還管吃管住，更沒有外麵江湖的恩仇紛爭……所以我每年都會自願坐幾回牢，等我享受夠了、乏味了，我再逃出去。”</p>
燕雲霆笑道：“世上少有人能做到像白兄這般灑脫了。”</p>
白榮說道：“人這一輩子，不就圖個能讓自己快樂的活法麽？”</p>
的確，有絕大多數人這輩子都幹著自己不願幹的事，還強顏歡笑地去熱愛生活。</p>
可這世上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每件事都讓自己如願呢？整間牢房裏，恐怕也隻有白榮一個人能對坐牢這麽開心了。</p>
牢房裏有四五十人，全都是枯瘦如柴的男人，有的已經餓得奄奄一息了。</p>
無戒從懷中取出幾張大餅，這本是他們沿途籌備的幹糧，丟給那幾個已經餓得雙眼翻白的犯人。</p>
他雖已還俗，善心卻依舊未改。</p>
燕雲霆和白榮也將身上攜帶的肉幹和大餅全都湊了出來，一並丟向那些餓得奄奄一息的犯人。</p>
犯人瘋狂搶食，搶到了就直接往嘴裏塞，沒咀嚼兩下便往肚子裏咽，即使被噎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也不肯鬆口，連一點兒麵粒兒都要添得一幹二淨。</p>
“他們到底是餓了多久……”白榮有些不忍。</p>
燕雲霆</p>
說道：“一般人如果隻喝水不吃飯，隻能堅持七八天，瞧他們的模樣，估計也差不多了。”</p>
白榮罵道：“這幫畜生，連飯都不讓人吃飽，還要求人幫他們幹活兒？”</p>
“幾位俠士有所不知，薛家堡的人對放飯的要求非常苛刻，除了中午一碗野菜之外，每個人每天要挖三方土，挖不到就沒晚飯吃，而就算達成了目標，也頂多是多加一碗野菜潲水，根本就扛不住餓。”隔壁牢間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開口說道。</p>
以一個成年莊稼漢的力氣，一天挖三方土咬咬牙也能做到，但吃不飽，力不足，連鏟子鐵鎬都揮不動，如何挖土？</p>
“這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麽？”白榮憤憤不平。</p>
老者欲哭無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剛開始咱們這牢房裏的人，各個都是壯漢，你們瞧瞧現在，都餓成什麽樣子了？那些實在幹不動活兒的，直接就會被他們拋棄，最後隻能被毒人啃個精光……”</p>
“老伯，你們都是被抓來的麽？你剛剛說的那‘挖土’又是如何？”燕雲霆問道。</p>
老者說道：“瘟疫爆發後，薛家堡的人仗著家大業大，在距此十裏外的‘大溪口’處專門開墾了一片田地，到處網羅壯丁為他們幹活兒，一直幹到累死為止。”</p>
“這幫人還真是把‘自私’二字詮釋得淋漓盡致啊，”白榮又問道：“老伯，你可知道這薛家堡裏有多少號人？”</p>
老者說道：“有三四百號人呢！”</p>
“三四百號人也不算多，”白榮看向燕雲霆和無戒：“今夜，你們有沒有想法？”</p>
燕雲霆搖了搖頭：“這幾百人中有老弱婦孺，難道還能把他們全殺了不成？薛家堡中還有訓練有素的民兵，若此刻與他們發生鏖戰，肯定會引來毒人，到時候誰也跑不了。”</p>
老者也說道：“薛家堡裏兩位當家，各個都有大本事，一開始我們也想過反抗，但我們都是莊稼漢，哪裏是他們的對手？何況這薛家堡開田種的糧食，大部分都是送往徐州城的……徐州城那是什麽地方啊？是侯爺的封地！我們更惹不起了！”</p>
</p>
白榮沉聲：</p>
“這事兒龍應天也有一腿麽？”</p>
燕雲霆說道：“赤焰山莊與薛家堡本就交好，薛家堡主薛天豪更是與龍應天稱兄道弟，有這層關係在，他們想不同流合汙都難。”</p>
“說起這事兒，燕兄弟，你和這薛家堡到底有什麽仇怨？”白榮看向燕雲霆。</p>
燕雲霆低聲道：“薛天豪被我殺了，我還把它祖傳的破魂槍給折斷丟進了長河。”</p>
“呃……”白榮幹笑了聲：“那還真是血海深仇啊……”</p>
燕雲霆點點頭：“所以此地不宜久留，等過了今晚，咱們必須得想辦法離開。”</p>
“我們若要走，誰也攔不住，隻是他們……”白榮看了一眼囚犯，“他們都是可憐人，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p>
燕雲霆抿唇思緒了片刻，又問老者：“老伯，你們是每天都要出去幹活兒麽？押送你們的人有多少？”</p>
老者說道：“是啊，每日天色大亮之後，外麵的毒人就會散去，那時我們便會被帶出去；押送的人並不多，就是看牢房的這些，但薛家堡的三當家薛貴會親自帶頭。”</p>
“薛貴？就是那個獨眼龍麽？”燕雲霆問道。</p>
老者點了點頭：“薛家堡有三位當家，大當家薛天豪死後，二當家薛溫便做了龍頭，三當家薛貴則負責薛家堡上下的防務，二當家足智多謀，三當家心狠手辣……”</p>
“哼，是麽？”燕雲霆冷冷一笑：</p>
“明日，我倒要看看這薛貴有多心狠手辣！”</p>
……</p>
薛家堡一夜，相安無事。</p>
第二日清晨，朝陽透過鐵窗射入牢房，紅紅火火，看樣子今日是個豔陽天。</p>
過了辰時，天色大亮，牢房大門被人重重推開，官房牢頭薛亮領著一隊民兵走了進來，敲打著鐵窗大喊：</p>
“起床幹活兒了！快點兒！別給我裝死啊！全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要是被三當家看見了你們這副鳥樣，一個個都別想吃午飯！”</p>
（未完待續……）</p>
白榮完全把牢房當成了自己的家，鞋子外套一脫便往爛床趟了上去。</p>
做賊的人，或許真對牢房有一種特殊的歸宿感？</p>
“你不是號稱神偷麽？天下哪兒還有牢房困得住你？亦或者說，天下有哪個捕快能逮住你？”燕雲霆也靠著牆坐了下來。</p>
白榮轉著眼珠子：“坐牢是坐牢，困不住是困不住，這是根本沒關係的倆碼事兒，難道牢房困不住我，我就不坐了？”</p>
燕雲霆挑了挑眉：“這麽說你是自己願意去坐牢的？”</p>
白榮大方道：“是啊！我最喜歡坐牢了，牢房裏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而且還管吃管住，更沒有外麵江湖的恩仇紛爭……所以我每年都會自願坐幾回牢，等我享受夠了、乏味了，我再逃出去。”</p>
燕雲霆笑道：“世上少有人能做到像白兄這般灑脫了。”</p>
白榮說道：“人這一輩子，不就圖個能讓自己快樂的活法麽？”</p>
的確，有絕大多數人這輩子都幹著自己不願幹的事，還強顏歡笑地去熱愛生活。</p>
可這世上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每件事都讓自己如願呢？整間牢房裏，恐怕也隻有白榮一個人能對坐牢這麽開心了。</p>
牢房裏有四五十人，全都是枯瘦如柴的男人，有的已經餓得奄奄一息了。</p>
無戒從懷中取出幾張大餅，這本是他們沿途籌備的幹糧，丟給那幾個已經餓得雙眼翻白的犯人。</p>
他雖已還俗，善心卻依舊未改。</p>
燕雲霆和白榮也將身上攜帶的肉幹和大餅全都湊了出來，一並丟向那些餓得奄奄一息的犯人。</p>
犯人瘋狂搶食，搶到了就直接往嘴裏塞，沒咀嚼兩下便往肚子裏咽，即使被噎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也不肯鬆口，連一點兒麵粒兒都要添得一幹二淨。</p>
“他們到底是餓了多久……”白榮有些不忍。</p>
燕雲霆</p>
說道：“一般人如果隻喝水不吃飯，隻能堅持七八天，瞧他們的模樣，估計也差不多了。”</p>
白榮罵道：“這幫畜生，連飯都不讓人吃飽，還要求人幫他們幹活兒？”</p>
“幾位俠士有所不知，薛家堡的人對放飯的要求非常苛刻，除了中午一碗野菜之外，每個人每天要挖三方土，挖不到就沒晚飯吃，而就算達成了目標，也頂多是多加一碗野菜潲水，根本就扛不住餓。”隔壁牢間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開口說道。</p>
以一個成年莊稼漢的力氣，一天挖三方土咬咬牙也能做到，但吃不飽，力不足，連鏟子鐵鎬都揮不動，如何挖土？</p>
“這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麽？”白榮憤憤不平。</p>
老者欲哭無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剛開始咱們這牢房裏的人，各個都是壯漢，你們瞧瞧現在，都餓成什麽樣子了？那些實在幹不動活兒的，直接就會被他們拋棄，最後隻能被毒人啃個精光……”</p>
“老伯，你們都是被抓來的麽？你剛剛說的那‘挖土’又是如何？”燕雲霆問道。</p>
老者說道：“瘟疫爆發後，薛家堡的人仗著家大業大，在距此十裏外的‘大溪口’處專門開墾了一片田地，到處網羅壯丁為他們幹活兒，一直幹到累死為止。”</p>
“這幫人還真是把‘自私’二字詮釋得淋漓盡致啊，”白榮又問道：“老伯，你可知道這薛家堡裏有多少號人？”</p>
老者說道：“有三四百號人呢！”</p>
“三四百號人也不算多，”白榮看向燕雲霆和無戒：“今夜，你們有沒有想法？”</p>
燕雲霆搖了搖頭：“這幾百人中有老弱婦孺，難道還能把他們全殺了不成？薛家堡中還有訓練有素的民兵，若此刻與他們發生鏖戰，肯定會引來毒人，到時候誰也跑不了。”</p>
老者也說道：“薛家堡裏兩位當家，各個都有大本事，一開始我們也想過反抗，但我們都是莊稼漢，哪裏是他們的對手？何況這薛家堡開田種的糧食，大部分都是送往徐州城的……徐州城那是什麽地方啊？是侯爺的封地！我們更惹不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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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榮沉聲：</p>
“這事兒龍應天也有一腿麽？”</p>
燕雲霆說道：“赤焰山莊與薛家堡本就交好，薛家堡主薛天豪更是與龍應天稱兄道弟，有這層關係在，他們想不同流合汙都難。”</p>
“說起這事兒，燕兄弟，你和這薛家堡到底有什麽仇怨？”白榮看向燕雲霆。</p>
燕雲霆低聲道：“薛天豪被我殺了，我還把它祖傳的破魂槍給折斷丟進了長河。”</p>
“呃……”白榮幹笑了聲：“那還真是血海深仇啊……”</p>
燕雲霆點點頭：“所以此地不宜久留，等過了今晚，咱們必須得想辦法離開。”</p>
“我們若要走，誰也攔不住，隻是他們……”白榮看了一眼囚犯，“他們都是可憐人，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p>
燕雲霆抿唇思緒了片刻，又問老者：“老伯，你們是每天都要出去幹活兒麽？押送你們的人有多少？”</p>
老者說道：“是啊，每日天色大亮之後，外麵的毒人就會散去，那時我們便會被帶出去；押送的人並不多，就是看牢房的這些，但薛家堡的三當家薛貴會親自帶頭。”</p>
“薛貴？就是那個獨眼龍麽？”燕雲霆問道。</p>
老者點了點頭：“薛家堡有三位當家，大當家薛天豪死後，二當家薛溫便做了龍頭，三當家薛貴則負責薛家堡上下的防務，二當家足智多謀，三當家心狠手辣……”</p>
“哼，是麽？”燕雲霆冷冷一笑：</p>
“明日，我倒要看看這薛貴有多心狠手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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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堡一夜，相安無事。</p>
第二日清晨，朝陽透過鐵窗射入牢房，紅紅火火，看樣子今日是個豔陽天。</p>
過了辰時，天色大亮，牢房大門被人重重推開，官房牢頭薛亮領著一隊民兵走了進來，敲打著鐵窗大喊：</p>
“起床幹活兒了！快點兒！別給我裝死啊！全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要是被三當家看見了你們這副鳥樣，一個個都別想吃午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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