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餐過後，黑夜將至。</p>
燕雲霆和林曉楓相約斷崖邊，共賞潮起潮落，敘一些舊，談一些話。</p>
“左姑娘，她還好麽？”林曉楓負手臨風，衣帶飄飄。</p>
“老實說，我很意外，你與我相見的第一句，竟是在問一個女人，”燕雲霆笑道：“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她了。”</p>
林曉楓說道：“我每個月都會與她書信，問一問小太子的情況，隻可惜如今世道車船太慢，一直未等到她的回信。”</p>
“隻是問小太子的情況？”</p>
“隻是……問小太子的情況。”</p>
“可現在你卻在問她好不好。”燕雲霆笑道。</p>
林曉楓看著燕雲霆沉默了許久，終是苦笑：“你就不能讓我口是心非一回麽？”</p>
燕雲霆哈哈笑了兩聲，“自從歐陽冰雁以死為孔雀樓證名之後，她那些樓蘭子民也在黃山腳下得到了善待，左思思是孔雀樓的人，自然也過得不錯。”</p>
林曉楓輕聲：“那就好。”</p>
“很神奇不是麽？”燕雲霆突然問道。</p>
“什麽東西很神奇？”</p>
“那群孔雀樓的女人，明明武力也不是很高，名聲也不好，卻偏偏引無數英雄都拜倒在了她們的石榴裙下。”</p>
“女人太可怕了。”</p>
“是美麗的女人太可怕了才對，”燕雲霆笑著，又問道：“你既然這麽思念她，為何不去黃山找她？亦或者說，把她接到你身邊來？是因為宇文長卿的關係麽？”</p>
林曉楓卻反問道：“你所認為的我和他的關係，是那種關係？”</p>
“你們理念不同，吵架了。”</p>
“如果僅僅隻是因為吵架而不讓我涉足豫州城，那他實在太小氣了。”</p>
“他不讓你涉足豫州城？”燕雲霆微微皺眉。</p>
“你知道洛陽城，豫州城，安陽城，這三座城封界進入的規矩麽？”</p>
“什麽規矩？”</p>
“所以守城的將領都接到過命令——遇到叫燕雲霆的要果斷放行，遇到叫林曉楓的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入城。”</p>
“也隻有當今宰相才有這個權力發布這</p>
種禁令，這家夥實在太小氣了。”</p>
“他並不小氣，隻是他怕我回黃山書院，將小太子下帶回金陵。”</p>
“你真有這個想法？”</p>
“問題根本不在於我有沒有這個想法，是他怕我有這個想法，宇文兄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會將所有不利於他的東西扼殺在搖籃中，”林曉楓長歎了一口氣，甚至有些委屈：</p>
“我怎可能會把小太子帶回潿洲呢？戴王已在這兒建國，小太子回來豈不是送死麽？”</p>
沉默，</p>
沉默了片刻，</p>
“假設有一天，瘟疫解決了，天下必然統一，你會幫誰？”燕雲霆出聲問道。</p>
林曉楓看著燕雲霆：“這是宇文兄托你問的？”</p>
燕雲霆目光堅定：“是我自己要問的。”</p>
林曉楓問道：“你也要陷入權力的鬥爭當中麽？”</p>
燕雲霆深情撫摸著背上的照膽，“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每一個能力者，都將做出抉擇。”</p>
林曉楓眺望著滄海遠方，淡淡道：“那我為民，哪個王權有利於民，我便幫會幫哪個王權。”</p>
燕雲霆笑道：“這是最好的回答了。”</p>
“嗨呀！燕大俠，你原來在這兒啊！”</p>
王五笑眯眯地走了過來。</p>
“王掌櫃找我有事？”燕雲霆笑著問道。</p>
王五說道：“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巨子找你有事。”</p>
墨家巨子，聶無痕……昔年在昆侖山上燕雲霆有幸見過他一麵，那的的確確是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p>
</p>
大人物找見，豈能不見？</p>
“王掌櫃帶路；林先生告辭。”</p>
“巨子找你，一定是好事兒。”</p>
“但願如此。”</p>
燕雲霆跟著王五一起往天機閣樓走去。</p>
……</p>
天機閣頂樓。</p>
聶無痕與百裏兆華憑欄而立，遠眺陰陽昏曉的滄海奇觀。</p>
“巨子，百裏先生，燕大俠他來了。”王五將燕雲霆引進閣樓便退了下去。</p>
“聶前輩，百裏老先生。”燕雲霆走上欄前，略施一禮。</p>
“近年物流吃緊，好茶斷供了，還望燕掌門不要介意。”聶無痕緩緩開口道。</p>
好茶？燕掌門？實在太客氣了，燕雲霆突然好不習慣。</p>
“對了，有一個物件，需完璧歸趙。”燕雲霆從懷中取出那枚“非公令牌”遞給聶無痕。</p>
聶無痕看了一眼，卻沒有接，而是問道：“有了這塊令牌，江湖上的路會好走許多，你為何要還給我？”</p>
燕雲霆笑道：“實不相瞞，我已用這塊令牌謀取過很多方便了，再消耗它的名望，那就是對聶前輩不敬了。”</p>
聶無痕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盡管不多，但對於他這冷淡如墨的性格，已是很難得了，他接過令牌，衝一旁的百裏兆華道：“開始吧。”</p>
百裏兆華從袖中取出一隻尺子，笑眯眯地走向燕雲霆：“小子，抬頭挺胸，立正站好，把上衣脫了吧？”</p>
燕雲霆下意識後退了兩步，“老先生，你想幹嘛……”</p>
百裏兆華揚了揚手裏的尺子，“巨子聽說你手臂斷了，特意囑我來親自為你做一條機關手臂……小夥子害臊什麽，快脫了吧，我需要精準的數據。”</p>
“原來是這個啊，嚇我一跳。”燕雲霆脫去了上衣。</p>
百裏兆華用尺子在他斷臂上一邊測量一邊問道：“這條手臂你想要什麽顏色？有什麽特殊要求沒？”</p>
“還能有特殊要求？”</p>
“比如在手臂裏加一隻火銃？一把短劍？或者給你紋繡一條青龍花臂？”</p>
“呃……這些倒是不用了，尋常能拿得起東西即可。”</p>
反正現在他已習慣了用左臂，要不要右臂其實都無所謂，充其量隻是穿衣服好看些罷了。</p>
“行，既然你沒有別的要求，我也能少些繁瑣。”百裏兆華量好尺寸，又說道：“製作機關手臂大概需要半個月，你應該等得了吧？”</p>
“自然是能等的，”燕雲霆穿上衣服，“謝過老先生和聶前輩了。”</p>
聶無痕輕嗯了一聲，轉身繼續眼觀滄海。</p>
“晚輩告退。”</p>
燕雲霆與百裏兆華一起離開樓閣。</p>
燕雲霆和林曉楓相約斷崖邊，共賞潮起潮落，敘一些舊，談一些話。</p>
“左姑娘，她還好麽？”林曉楓負手臨風，衣帶飄飄。</p>
“老實說，我很意外，你與我相見的第一句，竟是在問一個女人，”燕雲霆笑道：“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她了。”</p>
林曉楓說道：“我每個月都會與她書信，問一問小太子的情況，隻可惜如今世道車船太慢，一直未等到她的回信。”</p>
“隻是問小太子的情況？”</p>
“隻是……問小太子的情況。”</p>
“可現在你卻在問她好不好。”燕雲霆笑道。</p>
林曉楓看著燕雲霆沉默了許久，終是苦笑：“你就不能讓我口是心非一回麽？”</p>
燕雲霆哈哈笑了兩聲，“自從歐陽冰雁以死為孔雀樓證名之後，她那些樓蘭子民也在黃山腳下得到了善待，左思思是孔雀樓的人，自然也過得不錯。”</p>
林曉楓輕聲：“那就好。”</p>
“很神奇不是麽？”燕雲霆突然問道。</p>
“什麽東西很神奇？”</p>
“那群孔雀樓的女人，明明武力也不是很高，名聲也不好，卻偏偏引無數英雄都拜倒在了她們的石榴裙下。”</p>
“女人太可怕了。”</p>
“是美麗的女人太可怕了才對，”燕雲霆笑著，又問道：“你既然這麽思念她，為何不去黃山找她？亦或者說，把她接到你身邊來？是因為宇文長卿的關係麽？”</p>
林曉楓卻反問道：“你所認為的我和他的關係，是那種關係？”</p>
“你們理念不同，吵架了。”</p>
“如果僅僅隻是因為吵架而不讓我涉足豫州城，那他實在太小氣了。”</p>
“他不讓你涉足豫州城？”燕雲霆微微皺眉。</p>
“你知道洛陽城，豫州城，安陽城，這三座城封界進入的規矩麽？”</p>
“什麽規矩？”</p>
“所以守城的將領都接到過命令——遇到叫燕雲霆的要果斷放行，遇到叫林曉楓的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入城。”</p>
“也隻有當今宰相才有這個權力發布這</p>
種禁令，這家夥實在太小氣了。”</p>
“他並不小氣，隻是他怕我回黃山書院，將小太子下帶回金陵。”</p>
“你真有這個想法？”</p>
“問題根本不在於我有沒有這個想法，是他怕我有這個想法，宇文兄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會將所有不利於他的東西扼殺在搖籃中，”林曉楓長歎了一口氣，甚至有些委屈：</p>
“我怎可能會把小太子帶回潿洲呢？戴王已在這兒建國，小太子回來豈不是送死麽？”</p>
沉默，</p>
沉默了片刻，</p>
“假設有一天，瘟疫解決了，天下必然統一，你會幫誰？”燕雲霆出聲問道。</p>
林曉楓看著燕雲霆：“這是宇文兄托你問的？”</p>
燕雲霆目光堅定：“是我自己要問的。”</p>
林曉楓問道：“你也要陷入權力的鬥爭當中麽？”</p>
燕雲霆深情撫摸著背上的照膽，“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每一個能力者，都將做出抉擇。”</p>
林曉楓眺望著滄海遠方，淡淡道：“那我為民，哪個王權有利於民，我便幫會幫哪個王權。”</p>
燕雲霆笑道：“這是最好的回答了。”</p>
“嗨呀！燕大俠，你原來在這兒啊！”</p>
王五笑眯眯地走了過來。</p>
“王掌櫃找我有事？”燕雲霆笑著問道。</p>
王五說道：“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巨子找你有事。”</p>
墨家巨子，聶無痕……昔年在昆侖山上燕雲霆有幸見過他一麵，那的的確確是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p>
</p>
大人物找見，豈能不見？</p>
“王掌櫃帶路；林先生告辭。”</p>
“巨子找你，一定是好事兒。”</p>
“但願如此。”</p>
燕雲霆跟著王五一起往天機閣樓走去。</p>
……</p>
天機閣頂樓。</p>
聶無痕與百裏兆華憑欄而立，遠眺陰陽昏曉的滄海奇觀。</p>
“巨子，百裏先生，燕大俠他來了。”王五將燕雲霆引進閣樓便退了下去。</p>
“聶前輩，百裏老先生。”燕雲霆走上欄前，略施一禮。</p>
“近年物流吃緊，好茶斷供了，還望燕掌門不要介意。”聶無痕緩緩開口道。</p>
好茶？燕掌門？實在太客氣了，燕雲霆突然好不習慣。</p>
“對了，有一個物件，需完璧歸趙。”燕雲霆從懷中取出那枚“非公令牌”遞給聶無痕。</p>
聶無痕看了一眼，卻沒有接，而是問道：“有了這塊令牌，江湖上的路會好走許多，你為何要還給我？”</p>
燕雲霆笑道：“實不相瞞，我已用這塊令牌謀取過很多方便了，再消耗它的名望，那就是對聶前輩不敬了。”</p>
聶無痕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盡管不多，但對於他這冷淡如墨的性格，已是很難得了，他接過令牌，衝一旁的百裏兆華道：“開始吧。”</p>
百裏兆華從袖中取出一隻尺子，笑眯眯地走向燕雲霆：“小子，抬頭挺胸，立正站好，把上衣脫了吧？”</p>
燕雲霆下意識後退了兩步，“老先生，你想幹嘛……”</p>
百裏兆華揚了揚手裏的尺子，“巨子聽說你手臂斷了，特意囑我來親自為你做一條機關手臂……小夥子害臊什麽，快脫了吧，我需要精準的數據。”</p>
“原來是這個啊，嚇我一跳。”燕雲霆脫去了上衣。</p>
百裏兆華用尺子在他斷臂上一邊測量一邊問道：“這條手臂你想要什麽顏色？有什麽特殊要求沒？”</p>
“還能有特殊要求？”</p>
“比如在手臂裏加一隻火銃？一把短劍？或者給你紋繡一條青龍花臂？”</p>
“呃……這些倒是不用了，尋常能拿得起東西即可。”</p>
反正現在他已習慣了用左臂，要不要右臂其實都無所謂，充其量隻是穿衣服好看些罷了。</p>
“行，既然你沒有別的要求，我也能少些繁瑣。”百裏兆華量好尺寸，又說道：“製作機關手臂大概需要半個月，你應該等得了吧？”</p>
“自然是能等的，”燕雲霆穿上衣服，“謝過老先生和聶前輩了。”</p>
聶無痕輕嗯了一聲，轉身繼續眼觀滄海。</p>
“晚輩告退。”</p>
燕雲霆與百裏兆華一起離開樓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