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城區的一處商場出來,恢複原貌的祝覺抬腳踩著清道夫變化出來的滑板,撐開傘,右腳猛的蹬地,借著這股反衝力進入鄴城的廢墟當中。


    鉛灰色的雲層從剛才開始便不斷的下壓,光線愈發黯淡的同時,雨勢亦是不斷的增大,漫天的雨幕將這座曾經繁華如今卻成了荒涼廢墟的城市與灰暗的天穹相接。


    災變之日最終以覆蓋全城的密集轟炸結束,鄴城三分之二的建築被毀,能夠完整保存下來的建築少之又少,那些曾經象征著人類智慧結晶的高樓大廈有的攔腰斷裂,直愣愣的撞入另一側差不多等高的大廈中,強行搭出一座巨大的空中棧橋;有的幹脆是被轟去了一半,另一半還留在原地的建築被迫向這世界展現其內部構造,盡管並沒有哪怕一個觀眾;還有底座被炸出兩三個坑洞的,仿佛隻要這場風雨稍大些就能把它徹底的壓垮。


    鏡頭收縮,畫麵從高空俯瞰的全景模式不斷的放大,智能無人機進入目標鎖定模式。


    電訊站內,所有人都湧入了二樓,他們關注著奧莉薇組長的行動,生怕她出什麽事,不得不承認,這位從鄴城災變之日活下來的冷美人有著不容置疑的實力。


    幹脆利落的障礙翻越,果敢而大膽的隱藏,偶爾還有對那些尚未來得及進行突變的人類感染者進行的一擊必殺。


    五年的時間,她的戰鬥能力不僅沒有減弱,反而在當年那一場危機的刺激中愈發強大。


    “這也太酷了......唔~”


    站在人群中間的女孩,隨即像是想起現在的情況,趕忙捂住自己的嘴。


    “你看哪兒呢,咱們組長的畫麵在左邊!”


    女孩的同事有些詫異的說道,他注意到前者的視線一直在右邊。


    “啊?左邊......那右邊畫麵中的人是誰?”


    很顯然,她一直看錯了一個畫麵。


    他們倆之間的對話讓一部分人轉移目光,投向6號屏幕。


    畫麵中有一個黑點正以極快的速度越過老城區,外城區坍塌破碎的建築堆疊起來的石塊廢墟以四處橫生的棱角預示著這片區域的危險,以俯瞰視角望下去甚至能看到不少人類感染者正在其間遊蕩。


    但那人卻像是擁有著探測雷達一樣,他的行進路線完美避開了所有的怪物,腳下的滑板靈活的有些不講道理,不僅在廢墟中肆意的變向,偶爾碰到堵塞道路的廢墟還總是能找到斜坡,連人帶滑板的一躍而過。


    就差來兩個空中翻滾就能直接送去給滑板大賽評分了!


    “我附近有沒有人?”


    奧莉薇的聲音通過電訊站裏的話筒傳出來,她似乎篤定自己的附近應該會有人。


    “報告組長,你的左前方有兩個人類感染者,右側廢墟後則是有一頭感染獸......”


    張鳴還以為她是在詢問周圍的情況,立刻比照著高空無人機實時拍攝下來的畫麵匯報道。


    “我問的是有沒有人!”


    奧莉薇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人”字被著重強調。


    “額......沒有。”


    “沒有?”


    奧莉薇遲疑了一下,旋即又接著問道,


    “無人機有沒有拍攝到現在應該是在外城區附近的人?”


    “有一個,他現在已經快要到外城區與鄴城中心區相連的大橋。”


    “混蛋......”


    “什麽?”


    張鳴好像聽到了自己的組長罵人,而且這語氣中還帶著那麽一絲......嬌嗔?


    “你們盯著他,隨時向我匯報位置!”


    聲音重新恢複了平淡,仿佛剛才說話的根本就不是她。


    ......


    雨水滴落在傘麵,不間斷沿著傘骨滑落,在祝覺的身側形成一道雨簾。


    望了眼身前已經被徹底鎖閉的13號通道,輕巧一躍便跳上了它的頂部,踩著經由大雨衝刷,露出大量劃痕的表麵。


    很顯然,這裏曾經被那些怪物們光顧過。


    通道將所有的民眾拒之門外,倒是給那些怪物找了個更直接的通過方法。


    想想實在是可笑。


    繼續往前,二十分鍾左右。


    祝覺終於抵達了這一趟他的目的地。


    抬頭仰望前方的斑駁大廈,在祝覺的記憶中,他隻是離開了幾個月而已,而這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訴他。


    他的幾個月,有些過於長了......


    祝覺並沒有選擇從大樓內上去,而是直接脫下了鞋子,拋開手中的傘,以與大樓呈直角的姿態往上邁進。


    古老者水晶保留了祝覺原有的所有能力,並且將它們徹底化為祝覺本身的能力,因此如今的他用起來仿佛是本能般得心應手。


    直視著砸落下來的雨線,祝覺沒有做任何遮蓋,仍由雨水將自己渾身浸透。


    偶爾有雨水滴入眼睛,便會在瞬間化成冰晶自動向兩邊散去,望著陰沉的天空,祝覺感受著這座廢墟之城中的荒蕪與寂寥。


    它獨自在這裏待了五年,想必每天都在忍受著這種令人心慌的虛無感吧?


    終於站在怪誕工作室的落地窗外,祝覺低下頭,看著裏邊與自己離開前並無差別的房間。


    跺腳,玻璃盡碎,清道夫化成的沙繩將他拖進房間內。


    那扇大門依舊緊閉著。


    嗡~~~


    腦海中的嗡鳴聲警告著他這裏有著強大的怪物。


    踩著玻璃渣走向那扇門,其實並不需要感知,祝覺已經聽見了門外震動整個樓層的瘋狂咆哮。


    它在憤怒嗎?


    它確實有資格憤怒。


    甚至可以說這世上沒有誰比它更有資格對祝覺發怒,因為是祝覺“拋棄”了它整整五年。


    但現實卻是祝覺沒有從那些吼聲中聽到一絲一毫的有關於憤怒的情緒。


    他寧可那隻由他撫養長大的小獸一爪拍碎大門,衝進來啃咬他的身體,哪怕咬斷一條手臂或是一條腿,他都不會有任何的反抗。


    銀色的巨獸不知何時出現在祝覺的身邊,耷拉著頭,有些焦躁不安的想要衝向那扇門,可是抬起了爪子又不敢按下去。


    祝覺走上前,看著大門邊上的開關,抬手一拳將它徹底砸碎。


    大門近五年的鎖閉就此結束,變成可以隨時可以打開的程度。


    祝覺轉身靠坐在牆邊,真正走到了這裏,他才發現自己竟是不敢去麵對門後的存在。


    哪怕在來時的路上不停的告訴自己那是一場意外的事故,並不以他的意誌為轉移,但它所經曆的事情卻不能以一個輕描淡寫的“意外”的借口抹去。


    在祝覺躊躇之時,怪誕工作室的大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隙。


    門外偌大的恐怖身形隱約映入怪誕工作室內,隨即又在一陣奇怪的扭曲中逐漸縮小,這是一部分精神汙染源怪物的特殊能力——不定形軀體!


    對於它來說要掌控這種能力是非常困難的,所以它隻給自己設定了一個形狀......


    沒多久,有一團灰色的毛球從門口就這麽擠進來了,暗金色的眸子與那雙黑色的瞳孔對視。


    嗷~嗷~


    歡快的小跑著衝進祝覺懷裏,聲調沒有任何的變化,用自己的額頭去磨蹭祝覺的下巴。


    風鈴輕聲叫喚著。


    仿佛在說一切都沒有變化。


    它還是它。


    “嘿,你這家夥......”


    之前的煩惱在這一刻全然消失了,祝覺咧著嘴揉捏著風鈴頸項位置的軟肉。


    到這時候祝覺才意識到其實是他想多了,風鈴等的隻有他。


    不管是五年前的他,還是五年後的他。


    他也還是他。


    “走,咱們把東西拿了就回家!”


    滿眼笑意的起身推開大門,祝覺望了眼樓道,震驚的情緒在眼中一閃即逝,隨即下意識的低頭看向懷裏不停的發出舒適的呼嚕聲的風鈴,抿了抿嘴走向旁邊的安全通道,邊走邊說道,


    “你的胃口看來不小啊,幸好我有錢,養的起你”


    在他的身後的整條走廊當中鋪滿了巨型骸骨......


    沿著安全通道上去,用三日月太刀直接斬開大門,視線掃過房間。


    “去試試浴室還能不能用,我要給你洗個澡。”


    將風鈴放到地上,讓它自己去浴室防水,祝覺自己則是走向臥室,他得去保險櫃裏先把東西取出來。


    隻是在這房間待的越久,祝覺就越發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等他彎腰開始輸入保險櫃密碼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的仿生人管家不見了。


    “或許是在災難來臨的時候自己走了?”


    想想似乎也隻有這種可能,《智械法》允許仿生人們在出現危機的情況下保證自己的安全,所以溫蒂的離開並不是多麽難以理解的事情,祝覺對此也沒有多想,反正他這一次要找的隻是風鈴。


    嗷~


    外邊傳來風鈴的聲音,期間還夾雜著水花四濺的撲騰聲。


    將《德基安之書》,三袋寶石,還有那兩個銀壺連同幾捆備用的現金取出,還專門打開了那兩個銀壺查看其中的液體。


    祝覺本以為這些或許也能對自己的精神力有所益處,結果卻並沒有產生什麽特殊感應,念獸(銀色巨獸)並沒有出現,似乎對這些暗黃色的液體絲毫沒有興趣。


    略微有些失望的將這兩個小壺塞進自己臥室中的一個備用的背包,等祝覺再去檢查布袋中的寶石,動作卻僵在了原地。


    念獸對這些寶石似乎頗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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