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喉嚨口的辛辣,心裏那股難受的滋味又開始翻湧起來,忍了兩下沒有忍住,安然一手捂住腹部,趴在欄杆外又吐了起來。難受到拿一隻手握成拳頭,砸向自己的胸口,嘴巴張得大大的,幹嘔了幾次,直到什麽都吐不出來為止。


    坐在圍欄上,頭無力地靠在欄杆上,從懷裏掏出一方手絹,隨便擦了兩下嘴角殘留的口水和髒汙。閉起眼睛,第一個入眼的竟還是司馬謹,安然苦笑一聲。慕容警告自己,他不是好人。現在,就連師傅也說,他不是自己的天命之人。


    可是,師傅為什麽會知道這些?安然沒有去追究,要是每一件她都要弄清楚的話,恐怕她的心裏會更加不好過。現在,安然忽然想要見一見慕容那個神棍,想通過他,認識他的師傅,那個傳說中,無所不知的人。


    在這異世,隨著時間的推移,好像越來越多的謎團籠罩著,她好像不知何時,就陷入到了一張巨大的網中,她現在所過的日子,都是別人事先給她編織出來的,她還傻兮兮地以為是自己的本事。


    耳邊,那邊的戲曲散場,安然睜開眼睛。雖然,不知道自己成為了誰棋盤上的棋子,但是,總歸是自己的命,她要去爭一爭的。即使結果不好,也要經過自己確定了再說。


    整理好身上已經褶皺了的衣服,扶了下自己的頭發,雙手在臉頰上拍了拍,提眉深呼吸,精神打了起來,安然這才走了出去。


    剛到大門口,安柔和丹芎,半夏都已等在那裏。


    “小姐,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和丹姐姐都打算進去找你了。”半夏看見安然走出來,高興地上前迎來。安然輕微可見地躲開了她的手,“沒事了,走吧。”


    半夏和丹芎互看一眼,看了下僵在空中的手,半夏有些尷尬,丹芎對著她搖搖頭,趕緊認錯般地跟在身後。


    “姐姐?”安柔自是也看出了安然的不尋常,心裏比較關係。


    “我沒事,隻是剛剛身體有些不舒服,現在好多了。看得怎麽樣?”安然雖然眼裏帶著笑意,卻像是寒冬的太陽般,沒有了先前的溫暖。


    “嗯,很好看。”雖然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聽到的答案,但是安柔還是乖乖地回答了安然的話。


    “有什麽感想嗎?”安然好像對這個比較執著。


    “感想?”


    “比如說,你喜歡裏麵的誰?希望誰和寶玉在一起?”


    “我喜歡黛玉,可是,他們應該不能在一起吧?”安柔有些失望,帶著小小的失落。


    安然一驚,她並沒有看過,為何會知道就是這樣的悲劇?


    “其實,從這戲裏就可以看出,雖然老祖宗對黛玉多有疼愛,但是,一旦在家族利益麵前,她就不夠瞧了。人都是有私心的,在老祖宗和王夫人眼裏,寶釵比黛玉更適合。”


    “那你覺得襲人如何?”安然再問。


    “襲人是一個有野心的丫鬟。”安柔深有感慨,又接著道,“晴雯那丫頭,最後的下場,多半有襲人的因素。別的丫鬟,在她的嘴裏,說到王夫人那裏,多少都是有過錯的,可是,隻有她調教出來的,沒事。這不也正好說明了這一點。”


    “你真的看得很通透。隻不過,如果讓你選,你會選擇做黛玉還是寶玉?”安然看向安柔,這個溫柔的姑娘。


    安柔一頓,細細思考起來,“其實,我喜歡黛玉,因為她和寶玉是真心相愛的。但是,寶玉卻是大家公認的,和寶二爺天生一對,即使有木石前盟在前,可是後麵卻也有金玉良緣一說。姐姐,要是你,你會怎麽選?”


    “我,選擇做自己!”安然看了安柔一眼,然後向外走去,“要是沒有能力,隻能跟寶釵一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許就嫁了一個互不認識,不喜歡的人。要是有本事,你可以選擇過自己的生活。”


    “姐姐。”安柔腳下一頓,抬頭看向安然。


    “可惜的是,我也沒有做到。”安然的臉上帶著苦笑,“自古以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道皇命,就能打破之前所有的努力。一句為你好,你便做不得違拗。”


    “姐姐是在怨祖父嗎?”


    “沒有,我隻是在怨我自己。小聰明太多,還有,把人心看得太過簡單了。安柔,我知你聰慧,隻是性子使然,以後,多幫幫姐姐可好?”


    安然定定地看著安柔,目光中帶著堅定,還有一份等待著接納。


    “嗯,好。”沒有別的語言,隻此二字,對於安然來說,夠了。


    回去之後,安然便草草地睡下了,丹芎和半夏也紛紛離開,沒有打擾。隻是,睡到後半夜的時候,忽然門口傳來一陣聲響,不是敲門聲,而是石頭叩擊木門發出的聲音。


    安然身子一緊,這大半夜的,到底是誰?想要幹什麽?黑暗中,安然沒敢點開燭火,摸黑穿好了衣服,然後拿出防身的匕首,隱在門的後麵。


    剛一靠近門麵,門外就傳來一陣低低的聲音,“大小姐,大小姐,睡了嗎?”


    安然沒敢吱聲,秉著呼吸,盡量給自己鼓氣。


    “大小姐,屬下是四王爺的暗衛,王爺命令,過府接小姐一聚。”


    聽到司馬謹的時候,安然一愣,顯然有點疑惑,這大半夜的,怎麽可能。況且,這聲音也不是風的,她不認識,萬一是誰冒充的,那到時候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不夠用的。


    門外的人又繼續道,“大小姐,您經常隨身佩戴的玉佩,是王爺送與您的。還有,在青州的時候,你曾女扮男裝過。”


    安然一愣,同時知道這兩件事情的人的確不多,想來,也就風,師爺,縣老爺了。可是除了風知道玉佩的事情,另外兩位並不清楚。心中雖然疑惑,可是卻也相信了一半,試探著開口,“你胡說什麽!你家王爺何時送過我玉佩!”


    得到裏麵人的回答,門外的人也不著急,“大小姐說笑了,屬下就是知道。還有,王爺曾陪小姐在鳳凰鎮買過糖人,你們二人分別拿了對方的人偶。”


    聽到這裏,安然才深吸一口氣,“等著。”


    “是。”


    安然依然沒有掌燈,畢竟這女子家的院落,大晚上來了個男人,還是接去幽會的,即使長上八張嘴也不夠說清道明的。


    換好了衣服,才堪堪打開門,安然一直在試圖著拖延時間,一是琢磨著要帶個什麽防身的武器好,二來是想著,看看門口等待的人有沒有性子,要是壞人的話,應該等不了那麽久。


    拖來拖去,最終安然還是在萬般忐忑之下,帶了包辣椒粉身上,出了門。


    可是,走著走著,安然心中那股不確定的因素又起來了,隻因麵前的這條路根本不是去四王府的。人走在前麵,接她的侍衛緊跟著身後。雙手悄悄握緊,眼看著就要越走越偏,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雙腿也開始打顫。


    “你說,王爺要見我,怎麽到現在也沒有看見王爺啊?”安然試圖用說話的時間,分散那人的注意力。


    “哦,王爺就在前麵的風雨亭裏。”侍衛沒有多想,直接為安然解惑。


    “哦,是嗎?”說時遲,那時快,安然直接從兜裏掏出一把胡椒粉,向身後的人撒去,誰知道那人像是早有防備般,快速遠離,從容地撣了撣身上稍微沾上的粉末。


    “王爺說過,大小姐性子比較野,還喜歡惡作劇,讓屬下防備著點兒,果然不錯。”


    “你說什麽?哼,你到底是誰,司馬謹不可能說這樣的話!”安然冷笑一聲,沒有給那人喘口氣的機會,又猜測道,“茹娘?還是東皇彩衣?”


    “果然聰明,不過可惜。最終,你還是敗在了有一個不太上道兒的祖父身上。主子的耐心快磨完了,今晚,就是給你痛快!”


    說著,手上的長劍出鞘,一把橫在安然的脖頸上,“屬下勸大小姐還是乖一點,否則,王爺也說過,不聽話,可以就地處決!”


    此時,安然直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逐漸冷凝,可是仍然心有不甘,掙紮道,“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大小姐跟我去了,不就知道了!”那人挑釁地看向安然,握著劍柄的手沒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沒有選擇,再次邁動雙腿,卻感覺跟灌了鉛一樣,這種感覺讓她想笑,隻不過連帶著笑容的,還有一絲涼意。這種跟赴死一樣的感覺,讓她大腦打結,完全轉不動,就像個提線木偶般往前走。


    遠遠的,就看見司馬謹那瀟灑恣意的身姿,紫色的袍子袖口上,用金線繡著一朵花,旁邊還有幾隻翩翩起舞的舞蝶,圍著花兒打轉。


    孤單的背影,靜靜地獨坐在清冷的夜風中,一雙月色映襯下更顯修長的手指,捏住酒杯細長的高腳,送往薄薄的嘴唇邊,液體隱入口中。似乎在享受這一刻的寂寞,又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東西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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