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腦袋磕在硬邦邦的凍起來的地麵,鮮血立馬順著額角滾落下來。隻是不一會兒,便又凝結起來,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兩名士兵在一邊看著,均有些動了惻隱之心,動了動嘴皮子,“茹娘姑娘,要不,我們還是把人吊上去吧,要是被王爺發現了,小的,怕是也要被揭層皮。”


    茹娘冷笑了一聲,“怎麽,想學人家憐香惜玉?”


    “茹娘姑娘說笑了,這,跟您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兩名士兵也是見風使舵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哼,那最好。”抬頭又看了看天,雪越下越大了,就算她不給她難堪,諒她也撐不了多久。


    撣了撣雙手,以及衣服上的落雪,“吊上去吧。今兒個,知道都把嘴巴堵嚴實點兒吧。”茹娘警告地看了兩名士兵。


    “是,是,小的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沒看見。”二人唯唯諾諾的樣子,讓茹娘心裏十分得意,隨意地掏出兩錠銀子扔到二人的懷中,“下次,要是也這麽有眼見,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是,是。”忙接過銀子,塞進懷中。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是這麽個道理。


    經過冷水的浸泡,現在又吊在半空中,安然身上的濕衣服已經開始結霜,變得僵硬起來。頭發絲上,眉毛上,也凝結了細細的白色珠子。


    嘴唇幹裂,喉嚨口像是著了火一般,發不出聲來。挺挺的大肚子,隱隱往下墜,安然本想稍稍提起雙腿支撐一下,奈何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刺骨的寒風與體內燃起的旺火,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安然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出了血也不自知。是誰說的,身上隻要有另外一個地方的疼痛大過你關注的地方,這裏就不會再痛的?可是,全身都難受,該怎麽辦?又有誰來告訴她?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睡吧,睡吧,睡過去了,一切苦難就全都結束了。安然昏昏沉沉,但是主觀意識仍然強大,舔了一下唇邊的雪片,絲絲涼涼的,入口即化。


    元宵節早就過去了,月亮卻還是那麽圓那麽亮。下意識地,就要去尋找那兩顆星,想想,安然還是在頭轉過去之前改了主意,再怎樣,那也跟她無關了,不是嗎?


    翌日。


    “報,啟稟皇上,對麵的城樓上吊著一個女人,看不清麵目。可能是對麵設下的又一個圈套也不可知。”早有巡城士兵發現了吊在半空的安然,趕緊回去報告給司馬焱。


    “女人?什麽女人?”司馬焱捏著眉心的手一愣,對於司馬謹的來勢洶洶,他能抵擋得了一時,卻不能長期下去,必須盡快想出辦法來才好。


    “你們二人隨朕前去。”麵對司馬謹的挑釁,司馬焱並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太慫,連出去看一眼都不敢。


    隻是,待他登上城樓,看清對麵那被吊在半空中大腹便便的女人時,心都被提了起來。


    “安然!安然!”腳下的步子匆匆,司馬焱就想要過去,卻被旁邊的寒齊攔住,“皇上,說不定也僅僅是看起來像四王妃的人呢?皇上稍安勿躁,切莫中了圈套。”


    “圈套?”口中喃喃道,因為寒齊說出來的話一愣,是啊,就憑司馬謹對安然的感情,又怎麽可能呢?一定是他眼花了。


    聽到司馬焱的呼聲,對麵城樓上也上來兩人,司馬謹,以及身側的茹娘。


    “嗬嗬,二哥,真是好久不見。”食指和中指順著耳邊的長發往下捋了一下,自命風流。隻是眼神待轉到安然的身上時,眸色暗了一下,頓時怒道,“是誰這麽大膽子,敢私自用刑?!”


    昨晚幫助茹娘的兩名士兵,雙腿頓時抖得跟個篩糠一樣,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茹娘暗自罵道,有膽子要錢,沒膽子麵對司馬謹的怒火,真是蠢豬一樣的隊友。


    忙上前道,“謹哥哥,茹娘怎麽沒有看出來用過私刑了?昨日個,下了一夜的大雪,她今天這樣,應該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還是說,謹哥哥,你對她,動了惻隱之心?你不是最厭惡她這種為了攀權勢才爬上你的床上的女人嗎?”


    說完話,茹娘小心翼翼地往司馬謹身邊靠了過去,拉住他的衣角,似是十分委屈,“謹哥哥,你素日不是最討厭這種利用心機的女人嗎?而且,你瞧,司馬焱果真出來了,若說他們二人之間沒有私情,誰會相信。”


    司馬謹皺著眉頭,一顆躁動的心,在茹娘靠近自己身邊時意外地得到了平靜。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這種女人,本王不會看在眼裏。你呀,收起那塊淹死了一缸子人的醋壇子吧。”


    “嘿嘿。”茹娘十分嬌羞的低下頭笑著,眼中一閃而逝的陰霾,司馬謹沒有看見。


    這邊的互動,司馬焱瞧得一清二楚,和寒齊二人均有些鬱悶,不是十分明白。


    “四弟,你若是想要和朕一較高下,就不應該波及其他無辜百姓。你可知,你發明的炸彈,能夠讓方圓四裏的人全部遭殃,他們可都是手無寸鐵。四弟,如今朕禦駕親征,不僅僅是因為朕的母後是前皇後,順應天命,更是有母族的勢力和冥間府的幫忙,你收手吧。”


    “嗬,司馬焱,說得好聽,若是本王不聽呢?你能耐本王如何?”司馬謹十分不屑,“你有你的勢力,難不成,你真就覺得本王這些年的韜光養晦是白養的嗎?我山莊裏的勢力,以及京中的暗樁,司馬焱,現在你應該擔心的人是你自己。”


    冷笑著,“不過,你和這個不怕死的女人想法倒是挺一致的。”司馬謹眼神從安然的身上掠過,不作停留,又看向司馬焱,“不想本王殃及無辜,司馬焱,你直接投降,豈不來得更快!”


    “黃口小兒!豈敢放肆!”來人暴喝一聲,正是司馬焱的外祖,暴脾氣恨不得直接朝著司馬謹打過去。


    “哼,這天下眼看著就都是本王的了,放肆,又有何不敢!”雙手張開,似要擁抱這腳下的江山,王者之氣盡顯。


    “司馬焱,本王現在還給你這個談判的機會,若是錯過了,可就別怪本王揮軍進城!”背過手去,“哦,對了,還有這個女人,聽說,是你的老相好,司馬焱,不如,我們來談筆合作吧,你投降,我把她放了,如何?”


    “放你.娘的屁!拿自己老婆來要挾焱兒,司馬謹,你老子就是這麽教你的嗎?沒有教養的東西!”


    司馬謹臉色一黑,“來人,點火!”


    “是。”立馬就有人舉著火把靠近安然手上的長繩。


    “司馬焱,本王後悔了,本王隻給你三個數的時間,否則,她就掉下去摔死了!”


    “摔死拉倒,那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真是好笑。焱兒,別理他!這小子,我看是腦子被驢踢了!”


    得到司馬謹的親口驗證,司馬焱再看向城樓上吊著的安然時,神色就變了。祖父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也沒有聽到。滿心裏,滿眼裏隻有那個快要奄奄一息的女人。


    “司馬謹!你放了她,拿一個女人開刀,算是怎麽回事兒?!司馬謹,你怎麽舍得?怎麽舍得!”


    雙目充血,司馬焱嘶吼著。


    “為何本王舍不得?不過是個為了名利爬上本王床榻的女人罷了。司馬焱,本王都睡過了的女人,沒想到,你竟這般寶貝,看來,你的軟肋,本王是摸著了。三!”


    “司馬謹,你混蛋!”


    “二!”


    司馬焱想要飛身而下,卻被身後的外祖父拉住,“焱兒,不可!切莫因為一個女人毀了一切!不值得啊!不值得!”


    “皇上,說不定,這可能是他們使用的苦肉計呢?”寒齊撇過腦袋去,還記得當初安然跟自己相懟,如今卻落魄至此。聲音中有些不確定,不過,人都是有私心的,他們能走到今天,就像司馬焱外祖父說的那樣,怎麽能夠因為一個女人,放棄了所有。


    “外祖父,您覺得,是苦肉計嗎?安然可是懷著他的孩子,看她現在這副模樣,恐怕是昨晚就吊在這裏了,外祖父,若是以前,司馬謹絕對不可能做到如此,哪怕是叫他放棄皇位,他為了安然也絕對會同意的。如今,定是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外祖父,您真的要朕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嗎?朕做不到!”


    “做不到也必須做到!焱兒,你不能因為她一個放棄了大好江山!切莫做一個隻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司馬焱的外祖父也是惱了,著人攔住司馬焱,不讓他離開。


    “對麵的小子,你自己的妻子,還是自己留著吧。管你是真苦肉計也好,還是假的苦肉計也罷,我們是絕對不會因為她放棄的!”


    安然睜開眼睛時,腦子嗡嗡地疼,胸腔裏發出輕微地咳嗽聲,可是,就連咳嗽她都覺得沒有力氣,喉嚨痛到不行。兩麵的對話,她聽得不是太真切,但是還是了解了七七八八。


    看也沒看司馬謹一眼,而是直接麵對那邊的司馬焱,有氣無力,“皇,皇上。”嗓子啞到不行,若不是湊近了聽,根本聽不清楚。


    司馬焱見到安然動靜,全身都激動了起來,“安然!安然,你別怕,朕一定救你!你別怕!”


    搖搖頭,緩了一會兒,又繼續道,“皇上,安然不值得。以前,是安然錯了,錯得離譜,錯得可笑!”用盡全力喊出這句話,安然複又閉上眼眸。司馬謹聽得比司馬焱更加真切一些,那聲音裏的淒涼,讓他的心不禁揪了起來,眉頭緊緊皺著,看向安然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冥夜,安然能認識你,跟你成為朋友,我很開心。跟你交朋友,我是真心的。還有,幫安然帶句話給姐姐,就說,就說,這輩子,安然能認她當姐姐,是安然的福分,安然下輩子,一定報答她。”


    說到情緒激動處,兩行清淚終是順著冰冷的麵頰流了出來,“冥夜,丹芎和黑影,是真心相愛的,希望你以後能夠多多照顧他們。其他,我也沒有什麽遺憾了。不要為我做傻事!不要!”


    說到最後,安然打了個哆嗦,輕輕抬起眼皮,麵對點著火把的士兵,“你點吧。不是早就想我死了嗎?何必數到一,現在就點!”安然突然吼了一聲,士兵手一哆嗦,火蛇直接躥上綁著安然的繩子,瘋狂地燃燒起來。


    閉上雙眸,解脫了,終是,解脫了。司馬謹,我要你後悔一輩子!


    “安然!”


    “百裏安然!”


    繩子燒斷,安然的身子像一隻翩翩的蝴蝶,從高空中直直地墜落下去。司馬謹的心提到了嗓子口,身子不由自主地想要飛撲追下去,卻被茹娘死死拽住,“謹哥哥,當心,這城樓很高。”


    “你鬆手!”


    “我不,謹哥哥,在茹娘的心裏,沒有誰比得過謹哥哥。謹哥哥你說我自私也好,罵我也罷,茹娘就是不願。”


    暴躁,狂怒,怒火無處發泄,一腳蹬開點火的士兵,“混賬東西,本王叫你點了嗎?找死!”一拳揮過去,士兵撞擊在厚厚的城樓上,吐出幾口血來。


    司馬焱掙脫開兩邊架著自己的士兵,從城樓上追隨著安然的身子而下,重重落地,以自己的身子擋在安然的身下。


    “嗯~”痛苦地發出一聲悶哼,雙腿發出斷裂的聲音,司馬焱苦笑著,這下,是真的癱了。病裝得久了,也就成真的了。


    “安然,你有沒有事?”


    問話,沒有得到回應。司馬焱去探安然的鼻息時,她早已昏死過去。


    司馬謹在城樓上,握緊雙拳,這個女人,連死之前最後一眼都不願意看自己,就真的這麽恨她嗎?司馬謹心中有著疑惑,為何自己會對她的態度感到不爽,十分不爽,還有,難受。


    當安然再次醒來時,躺在一個黑黝黝陌生的地方,外麵,似乎,有人在爭吵。她的第一個反應是,自己為什麽還活著?


    “大哥,求求你了,你就放我進去吧,求求你們了。大哥,這是小妹帶來的酒菜,還有效勞各位的酒錢,還請各位大哥笑納。”


    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似乎是外麵的人在估量這些東西是否值當。


    揮揮手,“嗯,趕緊進去。我們這可也是冒著生命危險。”


    “是,是,謝謝各位大哥,謝謝各位大哥。”


    門打開,外麵的光照得安然有些睜不開眼睛,想要伸手去擋一下,但是卻沒有力氣。


    “小姐,小姐。”丹芎進門,看見安然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隻著一件單衣的時候,頓時哭得稀裏嘩啦的。


    “小姐,你醒醒,奴婢,奴婢來看您了。小姐。”


    “冷,冷。”安然蜷縮著身子,渾身抖得厲害。


    丹芎忙用手背去探安然額頭上的溫度,卻發現早已燙得厲害。


    “小姐,奴婢這就去給你拿藥,小姐你挺住啊。”


    開了門,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住,“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想進來就進來,想出去就出去的嗎?進去容易,出去難!進去!”


    “你,你們,王妃生病了,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情,王爺饒不了你們!”


    “嗬嗬,真是天大的笑話。現在誰人不知,新皇的新歡是一個叫做茹娘的姑娘,就憑裏麵這姿色,真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欺人,你要再不滾進去,老子還揍人呢!”


    被侍衛氣哭,丹芎轉身進了房,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就連床板也是壞的,上麵隻一床上了黴灰的褥子。


    麻利地解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安然身上,湊到安然的耳邊,“小姐,奴婢抱著小姐,奴婢給小姐取暖,小姐別怕,奴婢在。”


    安然感覺自己踩在軟綿綿的棉花上,又好似走在沙灘上,一個大浪打來,自己就沉到海底去了。


    丹芎轉轉腦袋,她來得太急了,帶的一點吃的東西又全都被門口的侍衛給拿走了,現在又餓又冷。


    心下著急,“小姐,你不要睡,小姐,你可千萬不要睡著了,小姐,你就陪奴婢講講話吧。”


    耳邊,絮絮叨叨的,安然勉強睜開眼睛,滿眼裏印著的全是丹芎哭紅的一張小臉。想要扯開嘴角朝她笑,卻發現自己連最基本的笑容也做不到了。


    “你怎麽會在這兒?咳咳,咳咳。”


    “王爺打了勝仗,二王爺和柳姐姐現在已經成為了階下囚。奴婢和黑影當初在小姐離開時,就被二王爺放了出來。所以奴婢得到消息,就立馬趕過來了。小姐,為何,為何王爺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想起她去見司馬謹的光景,丹芎心裏就直發毛,那是一種野獸的眸子,具有攻擊性,冷漠,泯滅人性。現在想來,雙腿都還發軟。


    “別跟我提他!”安然閉上雙眼,使勁喘了一口氣,似乎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有所糾結。


    “是,奴婢不提,奴婢以後再也不提了。隻是小姐,你可一定要撐住啊。等到大少爺回來,我們就有救了。”


    “明玉,不,讓他不要進宮。否則,等待他的,就隻有死路一條。快,你快去傳話。”


    “小姐,奴婢現在出不去,他們欺人太甚了!”


    “現在外麵什麽情形?司馬謹登基了嗎?”


    “尚未,說是過兩日才是吉日。”


    “我,我......咳咳,咳咳。”說了兩個字,安然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在昏過去之前,緊緊抓住丹芎的衣服道,“放出風聲,就說,就說先皇彌留之際,立有傳位聖旨!”還好,還來得及。


    “什麽?”丹芎一愣,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還是自家小姐跟自己開了個玩笑。若是有聖旨的話,那,若不是司馬謹的話,他豈不是坐實了名不正言不順。


    “這個,這個,可以和暗衛閣通訊,讓他們速速派人過來。”安然又從懷中掏出一枚小型的像煙花狀的東西,“這是聯絡信號,晚間你趁著沒人的時候放。”


    “是,奴婢知道了。小姐,小姐!”交代完一切,安然又沉沉睡去。


    脖子處,是安然滾燙的肌膚,剛剛是自己魯莽了,小姐現在懷有身孕,不能用藥。可是,這麽高的熱度,要是再燒下去,難免人會被燒沒了。四王爺可真狠心,都說虎毒不食子,沒想到,他竟然連懷著身孕的小姐都不肯放過。


    “轟隆隆!轟隆隆!”外麵電閃雷鳴,狂風嘶吼,暴雨如注。


    她剛剛來的時候,就烏雲密布,現在看來還是終將下了。冷宮的破窗戶被吹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若不是有小姐在,她今兒個恐怕也要被嚇個半死。這樣的天氣,安然本就發燒,又睡在地上,更加會受寒。


    丹芎慢慢將安然放平,走到床邊,將褥子拍打拍打,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年頭了,上一個用它的主人,估計也早已西去。丹芎嘴裏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便平鋪在床上。


    “小姐,奴婢扶您到床上去。地上涼,對小主子也不好。”丹芎不敢大力動安然,可是安然又沒有動靜,搬搬身子,挪挪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安然弄到床上。將自己的外氅裹在安然的身上。


    摟抱住安然,“小姐,我們沒有能夠取暖的東西,你的衣服又都是濕的,奴婢想給你換下來都不行,小姐,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乓”,一個閃電劈了下來,丹芎的影子映照在牆上,孤影顯得特別恐怖。破窗戶徹底壞了,窗框掉在地上。


    丹芎靈光一閃,小姐平日裏總是習慣隨身攜帶火折子,拿火折子點了窗框,總能生上火的。


    不知道是冷宮的陰氣太重,還是窗框朽得太厲害,打了好久,丹芎才細細地點上了火。隻不過,小火苗卻被不停灌進來的風吹得搖搖晃晃。


    沒有東西可以擋著,丹芎又脫了件衣衫,掛在原來的窗框位置,聊勝於無。


    “小姐,我們把濕衣服脫下來,奴婢給您烘幹好不好?您就裹在褥子裏,奴婢呀,把火往床前挪一挪,您就不那麽冷了,好不好?”


    “嗯。”輕輕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真的聽到了丹芎的話,還是睡夢中本能的反應。


    熬到半夜的時候,清冷的室內已經不那麽冷了,隻是安然的高燒依舊沒有退下去的趨勢。


    丹芎一咬牙,又從身上撕下幾塊布來,衝到大雨中淋濕了,擠幹放到安然的額頭上,再用其他的布條慢慢地給安然擦拭著臉頰,脖子,手臂。現在,隻能用這種法子給她降溫,一夜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多趟,在第二日晨光升起的時候,丹芎也累得睡了過去。


    “裏麵的人,還不快快出來,茹娘姑娘來了,豈是你們能夠消極怠慢的?”一道尖銳的嗓音劃過長空,打破了早晨的寧靜。


    “小姐!”丹芎被嚇醒,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床上的安然。


    摸摸額頭,燒退了些,隻是依舊還有溫度。


    “咳咳,咳咳。”茹娘進來的第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安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手放在鼻子下麵扇著,“這裏塵味兒太大,真不是人住的地方,給畜生住,估計都嫌棄。我竟然不知道姐姐是如何在這裏睡上一夜的?”


    丹芎不是半夏,即使心中有氣,但也知道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能找釘子去碰,否則倒黴的肯定是她們。


    忙屈了身子,行了禮,“丹芎見過茹娘姑娘。”


    “嗬嗬,你倒是挺上道的丫頭,隻不過,你家小姐卻不如你這般有禮數呢。”眼神往旁邊的嬤嬤身上一遞,老嬤嬤立馬上前將躺在床上的安然給拽下了床,用力往膝蓋彎處一踹,“跪下。”


    “小姐。”丹芎連忙撲過去抱住安然的身子,“嬤嬤,茹娘姑娘,求你們看在小姐懷著身孕的份兒上,放小姐一馬吧。她不是有意的,隻是,昨日個發高燒,今天身子無力而已。”


    “無力?這不是跪著了嗎?”


    迷迷糊糊的安然顯然自己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就感覺身上又是一疼。緩緩睜開眼睛,就見茹娘蹲在自己身前。


    “安然,事到如今,你還想跟我這兒擺臭架子呢?能救你的人,你算算,還能有誰?”目光一轉,落到安然的肚子上,“你要是想憑借你這肚子裏的野種救你的話,我勸你還是別妄想了。”


    “野種?”抬起手,朝茹娘狠狠扇了過去,“你可以侮辱我,但是,絕對不能說我的孩子!”


    “你敢打我?”


    “茹娘姑娘,要奴婢幫您教訓回來嗎?”嬤嬤一臉諂媚地靠近茹娘,想要先從她這裏討得一份好處。


    捂著自己的臉,“用不著,嗬,現在,她留著還有用。安然,你知道懲罰一個人最痛苦的是什麽嗎?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家人出事,而無能為力。”


    “你想幹什麽?”安然眼睛瞪大,“茹娘,你要是敢動他們,我不會放過你。”


    “不會放過我?你如何不會放過我?你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就不要故作逞強了。”話剛說完,茹娘身子一歪,忽然就靠在旁邊嬤嬤的身上,摁著自己的太陽穴位,“哎呀,好痛,好痛。快,快,帶我去找謹哥哥。快,茹娘好心來看姐姐,姐姐竟然還如此態度對茹娘。啊,好痛!”


    眼角閃過一抹諷刺,茹娘一路叫囂著回去了。


    “小姐,她?”丹芎有些擔心,畢竟現在司馬謹已經不是從前的司馬謹了,難保他不會為了茹娘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來。


    “算了,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扶我起來。”


    “小姐餓了沒有?你昏睡了這麽久,可惜沒點吃的,他們外麵的人受了茹娘的唆使,竟連殘羹剩飯都不舍得給。”


    “罷了,你去外麵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其他的東西,木柴,幹草也行。然後找個能裝水的瓦罐就行。我看昨夜下了一夜,外麵肯定有些地方還有積水,我們等會兒用瓦罐裝點水,先喝點熱水。”


    “小姐~”丹芎不忍心,安然何時過過這樣的苦日子。


    “不要再把我當小姐了,丹芎,以後,也再沒有四王妃這個稱呼了,記住了嗎?”安然頓了一下,才又繼續道,“雨水是無毒的,煮煮也能喝。”


    “是,奴婢知道了。小姐,你先靠著歇會兒,奴婢這就去。”


    “嗯,勞煩你了。”


    這句話出口,丹芎就紅了眼眶,背過身去不想叫安然看見。


    時至午時,主仆二人喝了熱茶,凍僵的身子終於漸漸活動開了。安然靠在床杆子上假寐,就聽得外麵一陣躁動,似乎有很多人湧了過來。


    “百裏安然,你膽子倒是大了不少,竟然敢對茹娘下蠱!”司馬謹幾步並作一步,來到安然麵前,卻發現她依舊閉著眼睛,心中的怒火更旺,一把揪住安然的衣領提了起來,“你簡直該死!就憑你這種態度,怎敢跟她相提並論!”


    “她好心好意來看你,你卻讓她痛不欲生。若不是本王去百裏府搜查,都不知道,你竟然惡毒地叫你的丫鬟在房中藏有紮小人!”一甩手,一個渾身是針的娃娃便落到了安然麵前的地上,“你說說,你的心思,怎麽就這麽歹毒?”


    “嗬,嗬嗬。”聽著聽著,安然笑了起來,“是啊,我就是這麽歹毒的一個人,傷了四王爺的心頭肉,怎麽辦呢?不如王爺再將我吊在城樓上,吊死算了。”


    “你以為本王不敢嗎?”


    “王爺,小姐說氣話呢。王爺,小姐是絕無可能做這些事情的,丫鬟?哪個丫鬟?王爺千萬不能被他人蒙蔽了雙眼。”丹芎想要上前扯開司馬謹手中的安然,奈何卻做不到。


    “你以為,本王若是沒有證據,會來此處找你嗎?丫鬟,來人,叫她進來!”


    瞬間,半夏以及她的爹娘便被推了進來。


    “小姐,小姐。”看見安然,半夏便喊開了,“小姐,奴婢沒有,奴婢沒有。奴婢的爹娘也沒有,小姐,你要相信奴婢。”搖著頭,這種大罪,她是至死也不敢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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