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醫生和護士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開始轉移話題,就是不告訴他爺爺奶奶到底去了哪裏。


    那些眼神他見過。


    又過了幾天,他的病房裏麵,來了一些社會福利機構的人。


    他們當著他的麵好言好語的哄著他,但是背後會偷偷的討論一些事情。


    “這孩子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會說話嗎?”


    “不是的,他會說話, 隻是因為一時之間接受不了爺爺奶奶過世的事實。”


    “他長得很幹淨,也很帥氣,在我們福利院應該很快就能被領養,不過年齡有些大了,而且看起來不活潑,要是陽光活潑一些就好了。”


    他們在商量著要將他送走,也許還在這個城市,也可能是其他地方。


    小男孩坐在病床上麵, 其實他都聽到了。


    但是他不說。


    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他會將自己偷偷的裹在被子裏麵,掉眼淚。


    爸爸說過,男孩子要堅強,不能輕易掉眼淚。


    但是,對不起,爸爸,我忍不住。


    他安慰自己,不怕的,警察叔叔已經和自己講了,已經找到媽媽了,很快媽媽就會接自己回家的,我還有親人,不是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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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良的醫護人員,對這個家破人亡的小男孩額外照顧。


    會給他吃糖, 會給他講笑話,也給他講講外麵的事情。


    但是這個小男孩從來不笑,也不開口說話, 好像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反應。


    直到有一天,醫院裏麵來了很多的人。


    “將軍,這趙愛國的兒子。”


    一個穿著軍裝,高大挺拔的男人,走到了小男孩的麵前。


    小男孩一如既往的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後麵有人小聲的開口道:“將軍,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一直都是這樣子,看情況應該是創傷綜合症,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醫生那邊說聲帶沒有問題,是心理問題。”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複雜,他問道:“你是叫天天嗎?”


    小男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就像一個木偶一般,漆黑的眼眸之中,沒有一絲光亮。


    “我是陳伯伯,是天天爸爸的好朋友,你願意跟陳伯伯回家嗎?伯伯家裏麵還有一個姐姐, 你長得這麽可愛, 姐姐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你跟伯伯回家好不好?”


    小男孩看著男人的嘴巴一張一合,他很努力的去理解男人的意思。


    終於,他聽懂了。


    於是他驚恐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直接鑽進了病床底下,躲進了最裏麵的角落裏麵。


    “這是怎麽了?”


    “天天出來啊。”


    “天天。”


    “天天。”


    任憑外麵的人怎麽喊,怎麽哄,小男孩就是不出來,彷佛隻有躲在角落裏的那一片陰影裏麵,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最終,沒有辦法,他們將床給挪開了。


    小男孩避無可避,他第一次在很多人麵前哭了。


    他哭的全身發抖,他那小小的眼睛裏麵,湧出了大量的淚水,多得將他那一張小臉全部都打濕了。


    “天天不哭,天天不哭。”


    男人手忙腳亂的將他抱起來,給小男孩擦眼淚,看他抖的厲害,男人很慌。


    小男孩抓住男人的衣袖,很用力,因為過於用力,手指都有些發白了,他好久沒有開口說話了,突然略帶稚嫩的沙啞聲音響起:“不要。”


    “不要什麽?”


    “不要去。”


    男人沉默了下來。


    身後的人又說:“他應該是在等他媽媽過來,警方那邊已經找到了她的生母,她的生母很快就會來找他的。”


    “她不會來的。”男人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他似乎很生氣,但是很快又平靜了下來,他對著懷裏麵的小男孩柔聲細語的開口道:“陳伯伯會像你爸爸一樣照顧好你的,或者,天天你想看看小姐姐的照片嗎?很可愛很漂亮的哦。”


    說著男人從口袋裏麵拿出錢夾,錢夾的夾層裏麵放著一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照片裏麵,一臉嚴肅的男人站在左邊,俏麗端莊的女人站在右邊,在他們兩個人的中間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俊俏美麗,滿臉英氣,不苟言笑的站在兩個人中間。


    男人指著照片念給小男孩聽:“伯伯,伯母,姐姐。”


    小男孩看著照片裏麵那個陌生小女孩的臉,他突然咬住嘴唇,眼淚更加洶湧的往外掉。


    他想到了爸爸也有一張這樣的照片。


    照片裏,有爺爺,有奶奶,有爸爸,他站在中間。


    “哦,天天乖,天天乖。”男人慌了,他急忙開口道:“我們不看姐姐了,姐姐不好,我們打她。”


    小男孩低著頭,一直在流眼淚,不再開口說一句話。


    這時,後麵的人接了一通電話,走過來說:“將軍,黃翠芳那裏同意來接孩子了。”


    “她為什麽突然同意?”


    “不清楚。或許警方的勸導起了作用,不過將軍這個小男孩畢竟還有母親在,那是他唯一的監護人,從法律上來講,如果親生母親不棄養的話,您是不能收養他的。”


    “我會親自和他的母親談談的。”男人的聲音再次冷了下來。


    後麵的人有些為難:“將軍,要不然看看孩子的選擇?”


    男人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開口問道:“天天,你是要跟伯伯走,還是跟媽媽走?”


    小男孩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片刻後低聲回答道:“媽媽。”


    男人歎了口氣。


    臨走前男人給他塞了一張小紙條到小男孩的手心裏麵:“這是陳伯伯的電話,如果天天在媽媽那裏生活的不好,就給伯伯打電話,伯伯來接你。”


    小男孩,答應了一聲,緊緊的握住那張小紙條。


    過兒幾天之後,小男孩的母親來了。


    小男孩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母親,隻是在照片上麵見過,但是眼前的媽媽看起來和照片裏麵的不太一樣。


    照片裏麵的媽媽笑的很燦爛,但是眼前的媽媽一直板著一張臉。


    “天天,這就是你的媽媽。”護士小姐介紹道。


    小男孩看著眼前的女人,想起了爸爸以前說的話。


    “媽媽怎麽會不喜歡天天呢,媽媽是不喜歡爸爸才離開的,媽媽當然喜歡天天了,天天是爸爸的寶貝,也是媽媽的寶貝。”


    奶奶說過:“媽媽如果在的話,一定很疼愛我們天天的,我們天天這麽帥氣,這麽可愛,是天底下最乖的寶寶,是奶奶最疼愛的小寶貝,對不對?”


    爺爺也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沒有緣分的人,我們不要去挽留,但是也不必過於苛責,不要因為外麵的人說三道四,就否認自己的價值,天天你很棒,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如果你媽媽見到你,肯定會很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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