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樹臣說出今晚出現的原因後,兩人之間的氣氛是一度尷尬。


    賀青池的反應就像是做了壞事被當場發現,還被人看破。


    她緩了緩,這次沒靠牆而站,而是緊貼著鞋櫃前,細密的眼睫在瓷器般無暇的臉龐投下一排陰影,不怎麽顯露情緒了。


    “我今天回江城,在飛機上連續工作了10個小時。這樣落地後,就有足夠的時間安排來接你赴約。”溫樹臣嗓子不舒服而特有的沙啞嗓音響起,主動打破著彼此間安靜無聲的對峙。


    他一改紳士風度的含蓄作風,言語間字字讓她能聽得出來。


    兩人的這場約會,他很在意。


    賀青池眼底霧蒙蒙的,心裏忍不住地想他是不是對待每個女人,甚至是認識不久的,都是這樣體貼溫柔又周全的態度?


    這讓賀青池垂腦袋盯著地板,就是不願意看他的臉。


    隔了幾秒,才悶悶地出聲:“晚飯我已經吃過了。”


    這是想把他拒之門外的意思了。


    溫樹臣神色了然,低聲問:“還有剩下的嗎?”


    “啊?”賀青池驚訝的抬起腦袋,漆黑的眼睛也睜大。


    她方才在公寓裏一個人的時候還不切實際的幻想賞溫樹臣飯吃,這就實現夢想了?


    “之前下飛機後不是很有胃口,現在有了。”溫樹臣說話時會凝視著她,深邃的眼底映出來的笑痕,是千萬般的好看。


    賀青池心緒再無法平靜,甚至在想他這句話的意思。


    是不是可以解讀為――


    原先沒了胃口,後來看見她,便有了。


    傍晚點了一桌私房菜,賀青池也沒動幾筷子,都擱在餐廳桌上涼了。


    她本來要去熱,端了盤進廚房卻發現買來當擺設的微波爐開不了火。也不知是壞了,還是拒絕為這個男人服務。


    賀青池試了兩次都沒有,一轉身卻看見溫樹臣出現在後麵。


    嚇了一跳,又頓時感到尷尬。


    連微波爐都打不開,也間接證實了她這位一個女孩家,廚藝是什麽水平線上的。


    “我給你重新叫外賣吧。”


    賀青池氣性再大,也沒有虐待別人的習慣。


    之間有什麽恩怨誤會可以攤牌到台麵上解決,沒必要讓這位身價不可估計的名流之首吃剩菜剩飯……


    溫樹臣把她手上的菜盤接過來,神色淡定得仿佛平時在吃食方麵一點也不講究:“我嚐幾口墊胃就好,不必大費周章的準備。”


    賀青池直覺認為他在騙人,誰會吃一桌重辣的菜來墊胃的。


    她紅唇動了動,想說話,又咽了回去。


    似乎,也沒什麽資格來關心他的胃。


    這種錯綜複雜的男女關係還是趁早撇清楚,別再引起什麽曖昧誤會了。


    溫樹臣這邊已經在餐桌前坐了下來,拿著餐巾紙在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上的水跡,燈光下,他手指膚色冷白,看起來清潔很幹淨,與修長脖頸處係緊紐扣的整潔領口,彰顯出嚴重潔癖的感覺。


    賀青池發現這個男人每次穿襯衣,上麵的每顆紐扣都是係緊的,連袖口處也是。


    從不卷起袖子露出小臂。


    他這身形瘦削頎長,應該沒腹肌吧?


    賀青池覺得人無完人,別說沒腹肌了,就算溫樹臣是個病秧子也不會讓人意外。


    她滿腦子胡思亂想地坐在溫樹臣旁邊,和他隔著半張椅子的距離,手心托腮,繼續看著他細嚼慢咽的吃飯……


    顯然,他口味喜淡,和自己截然相反。


    賀青池想讓他別吃了,故意找借口問:“你要是胃吃壞了,不會找律師團隊告我故意傷人吧?”


    溫樹臣抬首,淡淡的視線看向身邊的女人,明知她的伎倆,卻依舊配合的勾起薄唇的弧度:“看情況。”


    還看情況要不要找律師團隊告她?


    賀青池一把搶過男人手中的筷子,精致眉眼甚是生動好看:“白喂你這個白眼狼了,別吃了!”


    她順勢把餐廳桌上的菜都倒進廚房垃圾桶,偏偏又不願意承認是擔心他的胃。


    溫樹臣沒有攔,依舊坐在椅子上。


    他嗓子不適,本就不能沾辛辣的食物。剛才勉強吃了幾口,這會眉頭不動聲色皺起。


    賀青池沒過一會走出廚房,給他倒了杯水。


    溫樹臣修長的手接過,視線凝望著她臉蛋表情,說話時也沒移開半寸:“不生氣了?”


    “你說什麽。”賀青池說話聲音,跟著心口顫了一下。


    溫樹臣喝水潤完喉嚨,思忖幾許,再次開口,語調低緩很有誠意:“如果不生氣,能不能再借我三個小時,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上次他說借三個小時去吃私房菜,這次說借三個小時去見人。


    賀青池沒問見誰,隱隱又猜到了溫樹臣今晚來這裏,不止是拿襯衫這麽簡單。


    明明她在公寓氣了好幾天的,被溫樹臣一問,又突然不氣了。


    “好不好?”溫樹臣重複地低問。


    那句好不好,聽入耳真是一句溫柔的話,就像是男人抬起大手在安撫她的小腦袋。


    賀青池心中情緒複雜,跟他對望著,一秒兩秒過去,然後沒忍住,先彎起了唇角。


    晚上臨時要出門的話,賀青池隻好先把溫樹臣丟在客廳,自己去衣帽間換一身衣服。


    她站在玻璃衣櫃前挑選著,指尖,一件件的滑過滿目琳琅的裙裝,忽然停留在一條珍珠白的長裙上。


    靜了兩秒,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溫樹臣今晚穿著淺灰色襯衫的模樣,賀青池鬼使神差地把這件裙子拿了下來。


    剛換上,看著鏡子前的自己,珍珠白的顏色很配她,似乎讓肌膚更加白皙了。


    賀青池看了半天,耳朵微紅,手忙腳亂地又換了下來。


    她重新選了一條豔麗的紅色裙子穿,也完美的避開和溫樹臣穿情侶裝的可能性。


    換好衣服賀青池就出去了,怕搞得跟出門約會一樣太正經,連妝容都沒有畫,隨便把滿頭烏黑秀發梳理到肩膀處,剛走到客廳,還沒出聲,就先卡住在喉嚨裏……


    賀青池僵在原地,是尷尬的。


    她一雙漆黑漂亮的眼睛,清楚地看到溫樹臣站在落地窗前,修長的手從貴妃椅上緩緩地,拿起了一件男士白色襯衣。


    是她當了一晚上睡衣穿後,隨手就扔在了椅子上的。


    前幾天大概是想到電影那件事,就心情煩躁的厲害,賀青池也懶得去收拾那件襯衣。


    這會兒被溫樹臣發現,賀青池想原地去世。


    “這是我的?”溫樹臣嗓音極輕極淡,卻不難聽出來愉悅之情。


    他打量幾許,不吝嗇地誇讚:“繡工很美。”


    那瓷白色的絲綢麵料上,一針一線繡得精致完美。


    賀青池沒辦法閉著眼睛撒謊,因為襯衣袖口處,還繡著一個溫字。


    直接給他蓋章了。


    溫樹臣很不客氣手下了這件襯衣,似乎察覺出女人有些不情願,他輕描淡寫就將這事翻篇,也不給她反悔的機會,然後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腕表時間,提醒道:“我們該出門了。”


    他帶她去見人,恐怕也跟對方約好時間。


    賀青池隻好把話咽回去,心情複雜地,瞄了溫樹臣手中拎著的襯衣看了幾眼。


    自己都穿過兩次睡覺了,給他不合適吧?


    賀青池一路上欲言又止,又擔心實話坦白了溫樹臣會是什麽想法?


    就這樣糾結來糾結去,等到車停下,到了會所的門口。


    溫樹臣當著她的麵,把襯衣整潔的疊好放到後備箱去,賀青池才知道這件襯衣,是送出去了。


    她頭痛欲裂的扶額,還沒下車前,先咬住下唇,語重心長地暗示說:“溫先生,那襯衫,你拿回去要洗的知道嗎?”


    溫樹臣紳士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視線直直望進來。


    今晚他心情格外愉悅,特別是出門後尤為明顯。


    對於賀青池的話,他薄唇微微上揚道:“聽你叫溫先生太客氣,叫我樹臣就好。”


    賀青池卡了卡聲音,不要吧。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溫樹臣今晚不僅心情愉悅,還升級了和她的關係,成為朋友。


    賀青池卻有點茫然,這就是朋友了?


    還是溫樹臣不緊不慢地往下說:“我們認識有十七天二十個小時,我送你手繩,你禮尚往來送我襯衣,青池,這樣還不夠朋友關係嗎?”


    他說最後一句話時有意反問,語調透著深不可測的意味。


    仿佛賀青池要是搖頭否認,他下一刻就會說:你來過我居住的酒店,還卷起過我袖扣,看了我手腕。而我去過你公寓,手背無意冒犯過你後背肌膚,看了你穿吊帶睡衣的模樣。


    這就不是陌生人之間,會發生的事了。


    賀青池啞口無言,也注意到他對自己賀小姐的稱呼,很自然地改口成了青池。


    人家都那麽氣定神閑的,她一度拒絕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溫樹臣這時,抬起修長冷白的手,緩緩伸向她:“下車。”


    賀青池與他平靜無瀾的眼眸對視上,兩人心思都藏在了這個舉動上,半響後,她大方地把白皙的手放在男人的掌心之上。


    ……


    會所三樓的包廂隔壁之間,隻用幾扇雕花紅木的屏風相隔,環境安靜,沒有人驚擾。


    賀青池深信不疑溫樹臣是帶她來見人的,誰知到了包廂後,男人隻是悠閑從容地給她泡茶喝,就在忍不住想開口問時……


    溫樹臣抬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賀青池眼睫輕眨,聽到隔壁包廂的門打開了,先傳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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