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池聽到“叮鈴”的電話聲音時, 猛地清醒過來, 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斜靠在沙發手扶上,輕輕合著卷曲的眼睫, 似乎是不自覺中淺眠了一會, 被突如其來的鈴聲給吵醒。


    她緊鎖著秀眉,以為是手機響, 找了一遍才發現是眼前的座機。


    溫家那邊想要聯係她, 除了登門拜訪外,隻能打座機,也找不到她的私人號碼。


    所以座機響起又掛斷,再次響起時,賀青池已經猜到是溫家, 她靜坐在沙發沒有動, 直到鈴聲快再次掛斷時才接通。


    那邊說了句謝天謝地,聲音傳來:“青池啊, 你來醫院一趟吧。”


    開口就是沒頭沒尾的,賀青池先不做聲。


    對方以為接電話的不是她, 又解釋了電話來意。


    賀青池聽見斐楹跌下樓梯後,一直念念著要她,便終於出聲道:“堂嬸, 我和斐楹不熟。”


    “青池!”堂嬸見接電話的是她,頓了下,又說:“這回不是堂嬸為難你,是斐楹現在看見我們就跟看見鬼一樣, 非要你和樹臣在才能冷靜。”


    賀青池不知溫家對斐楹做了什麽才會令她這樣,而都能進醫院,恐怕也不是什麽好事。


    堂嬸會管這事,一來是溫樹臣先前給她通風報信斐楹懷孕,二來也是因為懷孕的關係,這是溫景椿的孫子,雖然身份恐怕是低於溫見詞,到底也是溫家的血脈。


    她想請賀青池來醫院把斐楹情緒安撫住,說了半天後,賀青池也沒有明確的答應。


    掛了電話後。


    賀青池回樓上拿手機給溫樹臣打電話,她沒有用座機,因為私人號碼打來的電話,溫樹臣無論何時何地都回接聽。


    對於堂嬸的請求和斐楹的事,賀青池都如實告訴了溫樹臣。


    畢竟上午的時候他出門前還交代讓她不見客,所以當聽見溫樹臣說可以去醫院的時候,賀青池還是有一兩秒的訝異的。


    溫樹臣的語氣極為淡漠,聽上去沒有什麽問題:“斐楹是從我手上交給溫越,她出事,自然是想讓我們夫妻給她主持公道。”


    溫家的人都是偏幫著自己人,堂嬸更是把溫越當成半個兒子來關照,這點上賀青池也清楚,斐楹是在那些人手上討不到好處的。


    竟然溫樹臣開口讓她去醫院看看,賀青池也聽從他的話。


    四十分鍾後,賀青池帶著幾名黑衣保鏢來到的不是醫院,而是溫家的老宅。


    堂嬸已經找了家庭醫生看護,將斐楹帶回了老宅,而寬敞的客廳裏,還有幾個長輩也在場,她看到這些有一絲熟悉又很陌生的臉龐,先打了聲招呼。


    賀青池即便不經常外出應酬,待人接物還是少不了那一層的禮貌和名媛矜持。


    外界不清楚,溫氏家族明裏暗裏都很清楚賀青池可是溫樹臣心尖上的人兒,又給他生下了一子,在溫家如今肯定有絕對的地位,所以也沒有在晚輩麵前擺譜,對她的態度慈祥而友好。


    賀青池先坐下喝杯茶,聽到其中一個長輩語重心長地說:“溫越再繼續這樣下去隻會毀了自己,你們看看自從溫景椿和邱錦都沒了後,他都做了多少荒唐事?”


    以前因為溫景椿夫婦二人的情分上,他們也不好放任溫越不管,而這對兄弟結仇的恩怨實在太深,就算長輩想插手也隻能在旁念幾句。


    這次溫越近半年來做了不少讓溫氏家族失望透頂的事,都被溫樹臣一一的擺在了台麵上。


    甚至有長輩當眾感慨道:“以前樹臣和溫景椿雖然父子麵和心不和,也沒同溫越鬧到這種境界,自從邱錦一死,孩子們都有自己想法了。”


    說來說去,在場也就堂嬸還護著溫越:“邱錦的死,對這孩子刺激很大。”


    賀青池安靜坐在沙發上喝茶,眼睫靜靜低垂,看著上浮的茶葉。


    這話說得引人發笑,溫越現在經曆的,不過都是溫樹臣那些年經曆過來的。


    母親病逝,遭受綁架險些因為贖金被撕票,後而與父親私下翻臉,多年來靠吃藥看心理醫生度日,還差點就被繼母毒害。這些隨便提起一個,都比溫越要慘的許多。


    隻是溫樹臣的身份和從小光環加身,讓溫氏家族這些人理所應當的以為他沒事而已。


    說到最後,終於提起該怎麽解決斐楹的問題上。


    賀青池見眾人各持一詞,心想難怪溫樹臣願意讓她過來了,與其說是看戲,不如說她在場的話,無形中就是給斐楹做撐腰的靠山了,即便一言不發也能讓樓上躺著的斐楹有底氣跟溫越一派抗衡。


    不過正當她疑惑這種事,不是還有堂嬸看在肚子裏的孩子份上,也會維護斐楹的時候,堂嬸破天荒的做出了一個讓在場的人都感到震驚的決定:“她肚子裏的孩子不能留。”


    先前摔下樓梯,險些讓斐楹流產,好在孩子命大。


    這也是為什麽斐楹看到溫家人感到後怕的原因,因為堂嬸和溫越一番交談之後,向來想保住溫家血脈的她,也做出了妥協。


    在場其他人不知情,而堂嬸定定看著賀青池,似乎是讓她說句話。


    賀青池立馬就想到了溫越會對著鏡子自言自語的事情,堂嬸無故不要這個孩子,恐怕事情也出自這裏。


    堂嬸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原因很簡單,斐楹的身份不正,而溫越又不可能娶她。


    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是私生子!


    一個私生子想在溫家討生活有多艱難,溫越恐怕比誰都清楚。


    賀青池選擇沉默,這孩子不是任何人的,所有人都沒資格做主。


    而堂嬸找她過來,擺明了就是要她勸勸斐楹:“青池啊,這個孩子不能留!何況見詞也不需要什麽小堂弟做玩伴,要是生了,恐怕這輩子都得養在溫家不能見外人。”


    賀青池心裏的想法沒說出口,啟唇道:“我們都不是孩子的父母,這事您該讓溫越來。”


    堂嬸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又不好說出實情,是溫越親手推的斐楹。


    在場有一兩個長輩更不知道溫越的精神情況,提出了反對。


    “一個小娃娃,溫家還養不起?”


    堂嬸勸說無果,手機的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我先出去一會。”


    她沒當場接聽,似乎有所不方便。


    賀青池猜到可能是溫越的來電,客廳暫時先停了下來,她坐久,便放下茶杯起身,上樓走走。


    想找到哪一間房是斐楹的很簡單,走廊上有醫生和護士。


    賀青池走進去時,室內悶熱的氣息不是很好聞,窗戶都緊閉著,被窗簾擋住了外麵光線,而斐楹仿佛一具屍體,躺在床上許久都沒動靜。


    直到聽見細微的高跟鞋腳步聲,眼睛才動了動。


    她看見賀青池,就像看見救命稻草一般,呼吸變得急促:“溫太太……救救我。”


    賀青池看斐楹消瘦的臉龐都快沒肉,血色也全無,可能是險些小產的緣故,說話都在瑟瑟發抖,像是見誰都像凶手,手指僵硬地抓緊被子。


    樓下幾位還在談論著她腹中孩子的去留,而斐楹隻能躺在床上,盼望著溫樹臣夫婦能幫自己一把。


    賀青池靜了兩秒,問她:“倘若如果孩子生下是畸形的,你還會想生嗎?”


    斐楹愣了幾許,下意識護住肚子:“不可能!”


    賀青池同樣身為母親,是能理解她的心情,隻是有些事都說在前頭,恐怕溫樹臣也知道,將這個麻煩早早就丟還給了溫越。


    斐楹不能接受這個假設,甚至眼眶通紅的說:“醫生沒有告訴我,醫生說了我打掉就很難懷孕,溫太太,我才是受害者!”


    賀青池點到為止,並不勸什麽。


    她不說話,斐楹心裏就沒底:“溫總……有說什麽嗎?”


    賀青池想了想道:“如果你要賠償,他以溫家掌權人的身份會給你出一筆錢。”


    斐楹眼淚差點掉下來:“溫總是好人。”


    “……”


    賀青池不知是說她天真好,還是說她想的過於簡單了。


    倘若會審時度勢的聰明女孩,都應該知道拿溫家一筆錢消失在眾人視線裏是最好的選擇,何必卷入溫家成為鬥爭中的犧牲品,而偏偏斐楹懷孕前想要的是侵.犯她的人受到應有懲罰,懷孕後,開始想要溫家的名分。


    沒有享受過榮華富貴的女孩,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金錢的誘惑,一心認為名分勝過所有。


    賀青池尊重她自己選擇的路,在房間裏待了幾分鍾就離開了。


    有她在場,似乎斐楹憔悴的氣色都好上許些。


    至少她心裏清楚,這個溫家裏還是有講道理的,沒過一會兒,堂嬸從廚房端了碗湯水,吩咐保姆端上樓。


    賀青池已經回到客廳坐下,見茶涼了,出聲吩咐保姆去重新切一杯。


    等了幾分鍾,溫家的長輩已經商議著決定還是留下這個孩子,然後又下定決心道:“不如讓他們都出國去吧,溫越已經不適合在溫家待了。”


    這四年來,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讓溫氏這個家族裏的長輩逐漸感到失望。


    比起溫越,溫樹臣仿佛就是正苗紅長大的最佳掌權人。


    從單身到結婚生子,從未有過讓家族跟著蒙羞的醜聞——


    他們最後的那句話,實際上是有意說給賀青池聽。


    也在間接地,表明了態度。


    賀青池聽到想聽的,沒過多久喝完半杯茶,便起身告辭。


    她被保鏢護著離開,上車後,司機還沒到家,就先接到了溫宅裏的來電。


    這次不是堂嬸,而是另一位長輩:“不妥了,斐楹小產了!”


    賀青池心裏正疑惑,又聽電話裏傳來重重的歎氣:“被藥流了!”


    她這邊沒出聲,隱隱聽到另一邊傳來了陣陣吵鬧聲,以及斐楹發了瘋似的哭聲……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送紅包,二更完。


    兩天前,我媽媽的閨蜜還是去世了,除夕前檢查出癌症晚期到現在才半個月的時間,那個看著我長大的阿姨就這樣在醫院離開了。


    上次我找臣年問她家鄉老中醫聯係方式時,還以為能治得好的,而且因為疫情嚴重,連葬禮也不能舉辦。。。大家一定要養成定期去做體檢的習慣,注意身體健康,真的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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