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巧月來到後院,看著已經閉上眼的木大夫,不管她性子再寡淡,還是免不了情緒低落。


    世間好人總是多薄命。


    她來到木恩恩的身旁,後者早已泣不成聲,緊緊抱著相依為命的爺爺。


    楊穆忠和呂氏聽到院中的聲音也匆忙趕到,看著眼前的情形也知發生什麽事,暗自歎了聲。


    楊巧月示意母親不可多受風寒,這裏有她和四哥就行了。


    呂氏微微點頭,身子本弱,她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


    良久,木恩恩的哭泣聲收了些,她整個人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怎麽辦。


    “寒風淒冷,木大夫一生懸壺濟世,在另一個世界一定沒有苦痛。”楊巧月也不會安慰人,隻能勉強說道。


    木恩恩看著爺爺走得安詳,想必也是沒有遺憾的。


    她雙手伏地,朝楊巧月行叩拜大禮:“多謝姑娘,我願給小姐做一世奴婢,請幫我安葬爺爺。”


    楊巧月扶她起來,並未應她奴婢的話,“無需如此,你們幫過我們。我答應過木大夫,隻要我在,便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直到你有自己的打算,他的身後事怎麽會袖手旁觀。”


    木恩恩看著萍水相逢的楊巧月,淚水再次模糊雙眼,又是不停磕頭:“謝謝小姐!”


    楊巧月攔不住,隻能隨她去,側過身沒有受禮。


    “隻是身後事沒辦法大辦,昨晚那群人身份不明,可能會再返回來。安全起見,隻能委屈草草落葬,等日後有機會再回來修繕祭祀。”


    木恩恩自然知道,能夠讓爺爺落葬已經心滿意足,並沒有想著大辦。


    楊巧月見她如此懂事,內心更加喜歡她的性子,麵色柔和。


    她隨即遞給四哥五兩,讓他去壽材鋪把應有的都準備下,雖說草草落葬,也不能太寒磣。


    楊穆忠立即出門去。


    這種天天死人的災荒年,壽材店的生意是最不容易倒閉的,小鎮店鋪也多,有銀子什麽事都好辦。


    楊巧月回屋去準備素一點的衣服,還以為屋裏那個男孩已經走了。


    沒想到他不僅沒走,還多了兩個身手矯健的年輕人,把她嚇了一跳。


    兩人見楊巧月進屋,立即對她出手。


    那個男孩的聲音更快一步阻下,冷聲喝道:“住手,就是她幫了我。”


    兩人的動作停在半空,急忙收住手,朝楊巧月福了福身:“多有得罪,多謝姑娘相助。”


    說話間,餘光看向楊巧月,見她眉眼絲毫沒有因為剛剛的事起波瀾。


    “我助過你們,隻是不想惹麻煩,趕緊帶著你的人走!”


    楊巧月語氣淡漠,雖然她年紀不大,但要是傳出和外男獨處一室,怕是要引來家族懲罰。


    男孩微微皺眉,“你叫什麽!”


    “無可奉告。”


    兩名手下難得見主子被嗆,老實沒有多嘴。


    “我叫葉晨,今日承你一次人情,他日若有需要,必報。”楚葉晨沒能知道她的名字,自報姓名。


    隻是他把楚姓抹掉,楚乃國姓,不便透露。


    楊巧月沒有在意,今日之後便不會再見到。


    楚葉晨把她的冷漠神情看在眼裏,刻意朝手下問道:“昨晚那些人如何了?”


    “撞上,便都殺了。”兩人煞氣逼人,齊聲應道。


    他這話是說給楊巧月聽的,也算幫這戶人家報了仇。


    楊巧月心裏卻暗笑莽夫,這些人背後必然有人指使,隻是一殺了之,難怪被人追殺的。


    麵上卻沒任何反應。


    楚葉晨見外麵天色漸亮,也不再停留,若他知道楊巧月心中所想,肯定會說他對那幕後之人早已知曉。


    三人從窗戶離開,消失在濃霧中。


    楊巧月這才鬆了口氣,趕緊換上素衣,四門窗戶打開通風,衝散屋內的血腥氣味。


    剛要出門,腳下踩到硬的東西,硌腳。隨手拾起來,是一塊金色吊墜。


    是剛剛那人所掉?楊巧月皺起秀眉,思慮之下還是放了起來,沒扔。


    回到後院,楊巧月將手中的白布給了木恩恩,讓她全了戴孝之禮。


    天色大亮,楊穆忠總算弄到一些落葬必須的物品回來,店鋪的人隻管將東西送到,其他不管。


    店鋪的人退去,楊巧月注意到跟隨四哥回來的,還有兩人沒有離開,看向那兩人。


    她的臉色頓時一黑,這不是半柱香前才從她房間離開的那人的兩個手下嗎!


    楊穆忠隨即解釋道:“這兩位說是木大夫以前的病患,一早聽說木大夫的事,趕來幫忙的。”


    木恩恩看了眼,沒什麽印象,爺爺治病救人無數,她隻是盈盈一禮感謝他們。


    楊巧月見狀,沒有揭穿他們,落葬的事隻靠四哥也完成不了。


    兩人看向楊巧月,朝她微微點頭表示感謝,全了他們主子的心意。


    楊穆忠隨口問起他們的稱呼,兩人胡謅了一個阿三阿四……,這一聽就是假的,沒想到其他人還信了。


    有了兩人的幫忙,落葬的事情安排妥善,由木恩恩帶著到祖地,在祖母墳旁挖了口坑草草落葬。


    一直忙到午時,燒紙錢,上香,全了葬禮。


    木恩恩謝過眾人,阿三阿四見主子交代的事情完成,表示有事先告辭了,沒再多留。


    楊巧月本想將撿到那個吊墜讓他們帶走,等回過神,兩人已經走了。


    一行人回到醫館,木恩恩早已收拾好行李,大部分裝的都是醫館的藥材。


    “木姑娘,你懂醫?”楊巧月詫異問道。


    木恩恩微微點頭:“回小姐,爺爺所會的都教過給我,也學到他老人家幾分本事。”


    這對楊巧月卻是意外之喜,她原本隻是多病成醫,對於物資空間的藥材多是浪費不會用,有了木恩恩卻解決了她的難題。


    “以後我便叫你恩恩如何?不要再以丫鬟自居,若需要身份,就委屈你當是我娘親和我的醫女如何?”


    木恩恩哪有不應的,楊巧月先是救她的命,後又為爺爺落葬,即便為奴為婢也理所應當。


    楊巧月見狀又補充道:“等你有其他打算再和我說來。”


    “奴……”她剛想說奴婢,被楊巧月看了一眼,旋即改口,“我願意一生跟隨小姐左右。”


    楊巧月淺笑著,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


    說完,他們再度啟程,沿著官道趕去縣城。


    馬車走遠之後,街道旁三道身影走出來,望著遠處。


    楚葉晨淡淡問道:“可知他們是誰家?”


    阿三知道主子會問起,早先就去查了,低聲道:“回公子,姓楊,此官道是前往燕縣,應該是京師府被貶來此地的楊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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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葉晨一直淡然的臉色一震,竟然是楊家,目光變得複雜,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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