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聲音傳進幽靈山莊。


    雲姑有些不滿,“義父,這人好不賴皮,明明不敢跟你正麵交手,卻又不消停,今日還沒過去,他就又來糾纏了。”


    神侯穩坐在大堂的寶座上,擺手阻止雲姑繼續說下去,“他這樣的人,必定不會做無用功,看來這一次他當真找到如何擊敗我的辦法。”


    他神目掃過大堂眾人,淡淡道:“不怕死的話,就留在大堂。”


    話音未落,眾人如鳥獸散。


    雲姑稍作遲疑,沒有離開,但選擇去了一個角落裏。


    …


    …


    夕陽紅雲出現,萬劫穀經久不絕的迷霧消散。


    沈墨再次看到幽靈山莊的大門,跟之前見到的門並不一樣。夕陽照耀下,幽冥山莊的大門好似染出血色,看門老人的臉也紅彤彤的。


    沈墨走過他的身旁,忽然問了一句,“另一扇門通往何處?”


    看門老人:“門後不是去的地方,而是來的地方。”


    沈墨若有所思,眼前的大門緩緩打開。


    “進來吧。”神侯的聲音傳出來。


    沈墨一步步走了進去。


    迷霧散去的幽靈山莊,在夕陽下格外動人,但是隨著沈墨一步步走過,雪花飄落,所過之處原本的幽豔淒迷,頓時變作冰天雪地。


    莊內的閑雜人等早已散開。


    現今幽靈山莊成了一片安靜的戰場。


    沈墨一開始是想不到自己會如此直接的殺入幽靈山莊,但這樣的結果,倒也不差。


    他在培養無敵的道心,這樣的過程,對他有幫助。


    伴隨雪飄人間的侵入,幽靈山莊也逐漸打上沈墨的印記。


    他好似融入這個神秘的山莊。


    直到要走進大堂時,一股若有實質的殺氣出現,風停雪停。


    沈墨停留在大堂門口,再次看向神侯,這一次對方猶如茫茫天地般難以測度,讓沈墨不禁生出己身渺小的感慨。


    “你這麽快就發現我出手時必然會存在的間隙了,比我預計得要早。”神侯無情冷酷的話語,猶如無形的殺招,揭穿沈墨的底牌,讓沈墨難以招架。


    可是麵對底牌被揭露的局麵,沈墨並沒有意外,他微微笑道:“莊主能猜到,著實沒有令我失望。”


    一個是我早料到你發現我的破綻。


    一個是我早料到你已經料到我發現你的破綻。


    神侯:“希望你的話,不要似星漢無極。”


    星漢無極指的是沒有邊際。


    神侯意指沈墨說了不著邊際的大話。


    沈墨平靜淡然:“莊主錯了,我不說大話。何況你知不知道,那破綻總是存在的。”


    神侯:“若我不出手呢?”


    沈墨:“所以在下會逼莊主出手的。”


    兩人的言語,其實已經在出招。


    話到了盡頭,但招沒有到盡頭。沈墨背後的冰天雪地消失,好似帶走幽靈山莊的生機,化入霜月。


    殺神一刀斬,雪飄人間。


    無可抵擋的驚世一斬出現。


    沈墨從走進大門開始的蓄力,到此刻終於在這雪飄人間的驚世一斬中爆發出來。


    神侯麵對這驚世一斬,不閃不避,不驚不懼。


    他雙掌向下一層,無形的氣罩升起。


    沈墨蓄力已久的殺神一刀斬,落在氣罩上,猶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雲姑在一旁看到,不禁驚歎義父的蓋世神功。


    可是接下來她的驚歎立即止住。


    因為沈墨又揮起霜月,這次一揮,看似平平無奇,可是以沈墨為中心,數十丈範圍內的氣流隨之而動。


    整座大堂都好似跟著動起來。


    這一刀,仿佛有將天地都引入其中的氣勢。


    三刀禦天流第一刀天引!


    轟隆!


    一刀而下,如天威降世,割裂空間。


    雲姑甚至能看到大堂的虛空出現一道深刻的刀痕。


    更是快得不可思議,猶如白虹貫日,流星墜地。


    雲姑隻看了一眼,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神侯的氣罩再次出現,無形有質的氣罩,在天引一刀下,居然出現空間扭曲之感,能清楚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凹陷出現。


    可始終沒有斬破氣罩。


    沈墨又揮出了第二刀——天象。


    幾乎在天引落下時,天象同時發出,這一刀凝練到了極點,可怖到了極點,刹那間已經順著天引斬出的凹陷斬下去。


    氣罩的承受力,終於到了臨界點,轟然破碎。


    “陰五雷!”神侯終於露出一分驚訝。


    原來沈墨天子望氣術察知氣機下,以雪飄人間的森寒殺意藏匿了一道陰五雷進去,侵蝕氣罩。又立刻不停地連斬兩刀。


    裏應外合的情況下。


    氣罩終於破碎。


    因為一切來得太快,根本不給神侯反應的機會。


    他想不到自己絕強的罡氣,也能被沈墨以如此獨特的方式破去。


    無暇細思。


    沈墨拔出天罪。


    有了天引和天象的蓄勢。


    這一劍天罪一出,威力發揮到極致。天罪的劍氣,令整座幽靈山莊都戰栗起來,一瞬之間,仿佛有屍山血海,無可比擬的恐怖降臨。


    “這一劍,隻有三十二年的真炁,莊主能擋住嗎?”


    三十二年對兩千年,誰更長久?


    如果是此前,神侯沒有絲毫猶豫,一定會答出兩千年。


    可是麵對沈墨凝聚三十二年真炁的天罪劍氣,他竟然覺得自己吸收而來的兩千年功力竟有所不如。


    那不是量上的不如。


    而是其中的勃勃生機,萬物競發,讓他產生出自慚形穢之念。


    神侯很清楚,他不得不出手攔阻這一劍了。


    他能不動聲色地接下雪飄人間,也能舉重若輕地擋住天引,即使天象落下破碎氣罩,也不過露出一絲驚訝。


    但沈墨一招一招的蓄力,使出天罪時。


    他難以坐住了。


    這種一山還比一山高的刀勢,讓他懷疑沈墨還有更厲害的招數。


    他不得不出手反擊。


    神侯一掌拍出,好似要將整個天地翻轉,顛倒時空。


    天罪的劍氣眼看就要被這顛倒乾坤的一掌攔下,可是在刹那間,天罪劍氣分化成無數細微的劍氣,曲直如意。


    好似針紮一般,以各種各樣的角度繞過這一掌,又或者刺進掌風攜帶的罡氣中。


    有不少牛毛細針般的劍氣抵達神侯身前。


    如萬針齊發般,勢必要紮進神侯的身體。


    神侯又是一掌爆發,如揮木屑,所有的劍氣登即潰散。


    可是神侯沒有絲毫得色。


    因為一把柴刀不知何時混入牛毛細針的劍氣中。


    它是如何隱藏住的?


    柴刀落下,正好是神侯掌力再次爆發的瞬息間,也正是他真炁運轉的間隙。


    他明明看到沈墨正全力施展天罪,根本沒有餘力揮出柴刀。


    可是柴刀就隱藏在這些牛毛細針般的劍氣裏。


    明明一眼就可以瞧見。


    他為什麽忽略了?


    柴刀如實落下,在神侯胸口輕輕劃開一條口子。


    淡淡的傷口浮現。


    同時,神侯的功力再次爆發,震飛柴刀。沈墨手持柴刀的身影出現,往後倒飛,直到退到大堂門口,方才止步。


    同時背後生出驚天爆響。


    因為他將神侯的反震之力盡數往身後卸去。


    神侯沒有止血,因為他知曉這血止不住的。但幽靈山莊積蓄深厚,並非找不出天香斷續膠。


    但此刻不是用藥的時候,神侯很清楚自己敗了,


    “你用了巫族的異術,李代桃僵。你怎麽學會的。”


    沈墨微微一笑,他根本沒有學會,但他收服巫族之後,將巫族壓箱底的神符要了不少在身上。


    李代桃僵的神符不過是其中一張。


    巫鶴自己都舍不得使用。


    但沈墨無所謂。


    好東西就是拿來用的,無所謂值不值,隻要使用出來就一定有價值,哪怕隻是聽個響。


    神侯以為沈墨會用自身武學來戰勝他,卻想不到沈墨用出了巫族的異術。


    可他能說沈墨不講武德嗎?


    勝即是勝,敗即是敗。


    沈墨沒有回答,隻是負手靜靜看著神侯。


    “我又何必問你如何學會的,你確實贏了。”神侯終歸拿得起放得下。


    “那麽阿鼻道三刀何在?”


    “你既然修成了天子望氣術,那麽就能在萬劫穀學到阿鼻道三刀,因為……”


    神侯稍稍遲疑,隨即輕輕說了一句,“不識此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那是沈墨抄過的詩,他用它做答案,還給了沈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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