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回到琴音小築之後,大睡了一場。因為最近實在有些心力憔悴,他要以最好的狀態來迎接後麵的行動。


    因為身上有霜月、天罪、柴刀三把神兵,一個比一個有靈性,所以沈墨根本不擔心進入深沉睡夢時,會被人偷襲。


    有三大神兵自動護主、示警,當世任何煉神來,都能擋一擋。


    若是如紅姑所言,湊齊三刀三劍,估計以後若是有人刺殺他,等不到他動手就會被六大神兵絞碎。


    說不定還會出現神兵之間搶人頭的事。


    他這一睡,睡了足足三天三夜。


    等沈墨醒來時,正是子夜時分,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他心裏生出莫名的感應,隱匿氣息,順著感應走到了神都的天壇附近。


    穆師瑤獨自坐在祭壇的圓石上,晶瑩雪白的皮膚,好似能在夜裏發光,而她一襲青衫更有清輝流淌,仿佛清霜般凍結整座祭壇。


    沈墨心知,他是走入了一個外麵人看不見的結界裏。


    穆師瑤此時回神都邀請他來這裏,難道有什麽事?


    對於沈墨如今的境況而言,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因此他倒不拒絕跟穆師瑤再次會麵。


    “邪君。”穆師瑤清麗出塵的眸子似月光一樣動人,聲音泛著玉石般的清脆,使人自然而然生出一種無憂無慮的清思,隨之忘俗。


    更讓沈墨驚訝的是,穆師瑤像是獨立世外的桃源般,同這個世界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沈墨猜想她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麽事,難道和他有關?


    “穆姑娘,不知有何事見教?”外麵淅淅瀝瀝的小雨竟也能穿過無形的結界,有濕意,卻無冷意,生機蘊藏。


    穆師瑤清幽幽地歎口氣,仿佛瓷器破碎一般,“邪君,我本不想來麻煩你,可是此事因你而起,我不得不來找你尋求答案,實在抱歉,今夜的打擾,就當我欠你一樁人情。”


    沈墨緩緩點頭:“穆姑娘先說你的事。”


    他沒說答不答應。反正是不主動,不負責,不拒絕,見機行事。


    穆師瑤道:“我那一晚上,聽了邪君的話,悟出許多道理,於是去踐行它,很快就有了一點成效,但是麻煩隨之而來,我被天道盯上了。原來邪君提點我的道路,竟無意中契合聖德之道,與如今天道並不相容。”


    “天道?”


    穆師瑤:“不錯,正是天道。或者是一種冥冥中的規律和準則。我身上有無形的枷鎖,隨著我步入此道越深,枷鎖就會越沉重。但並非無法可解,因為曾有人走上和我類似的道路。”


    沈墨:“穆姑娘想說的莫非是魔佛?”


    穆師瑤歎息一聲:“不錯,我知道開啟小雷音寺的鑰匙就在邪君手裏,隻希望邪君你進入小雷音寺時,能捎我進去。魔佛乃是逆天而行的強者,他也曾經深受天道枷鎖的困擾,為此創出一門破除枷鎖的神通,名為‘破天十絕’,取天地之數極於九,而破於十之意。我也不是要學這門神通,隻要能見其法意,就能大有所獲,對我眼下的困境起到幫助。邪君能在此時此刻來見我,我已經算是欠你的情,若是能捎我進去,那麽應有的代價,我自不會少你半分。”


    她說到最後,聲音極弱:“隻是我實在沒錢,大概……大概隻能賒欠。”


    沈墨這才明白為何穆師瑤一開始就說是欠人情,因為實在太窮,除了人情,已經拿不出別的東西。


    可實際上,不知多少勢力,隻希望能拿到她一件人情。


    對於穆師瑤說她沒錢的事,沈墨確實是相信的。


    這個女人確實很奇怪,明明窮得要命,卻仍願意去幫助普通人,而且是不辭辛勞,要從根子上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但她的理由也很純粹,並非出於慈悲心,而是源於修煉的需要。


    “穆姑娘沒想過換一種道路試試?”


    穆師瑤:“我想的是,現在我可以放棄這條道路,往後遇到其他道路的難題,還是會放棄,終究會一事無成。既然選擇,那就一條路走到底,有多難我也認了。這叫有始有終。而且一件事做了開頭,沒有結尾,實在是很可惜的。”


    沈墨深以為然,“穆姑娘說的不錯。但我這人做事很公平,那就是等價交換。我不是不相信穆姑娘的人品,隻是平白賒欠,總也要有個抵押吧。”


    穆師瑤:“我身上也就兩把劍值錢,但都不能拿出來抵押……”她略有些遲疑,然後堅定地道:“要不給邪君當打手如何?在進入小雷音寺這段時間,我會一直幫你,直到你出去為止。但你須得帶我見到破天十絕的法意。然後另外欠你三個人情,一個人情一件事。隻要是不違背我修行之道且在能力範圍內的事,我都可以答應。”


    沈墨心中一動,這送上門的打手,不用確實可惜,反正他已經決定組團去開小雷音寺的副本,帶一個略知根底的穆師瑤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沈墨略有勉強:“穆姑娘可謂誠意十足,隻是神都大小勢力對你手上人皇劍有覬覦的人,未必見得比關注在下的少。我到時候帶上你,怕是有點麻煩……”


    穆師瑤:“這一點我考慮過,我到時候換個身份就好了。”


    她對沈墨展顏一笑,瞬息間變得光彩照人,身後長劍氣質也隨之一變,熠熠生輝起來,一種唯劍唯我的氣質油然而生,頗是咄咄逼人。


    “這是我另外一個身份,太上劍宗的魏師晴。實不相瞞,我其實身負懸空寺、太上劍宗兩大聖地的道統。”


    沈墨微微驚訝,心想:“你這眉清目秀的姑娘,居然也是臥底!”


    為什麽要用“也”,那自然是因為好兄弟圓意同樣是臥底!


    太上劍宗是個隱世門派,傳人極少。但所傳的太上劍經,乃是和青羊觀同出一源,各有千秋。


    懸空寺和太上劍宗,一個道門,一個佛門,實是風馬牛不相及。


    穆師瑤說出身份,實在是對沈墨示之以誠。


    “穆姑娘,你其實不必說出來的。”


    穆師瑤微笑:“邪君別誤會,我的身份兩邊都是知曉的。因為我天生劍心,本該入太上劍宗,結果先入了懸空寺。太上劍宗不願放棄我,就讓我承繼兩家宗祧(tiāo)。當然,此事傳出去終歸影響不好,還請邪君不要外傳。”


    沈墨看得出她劍骨劍心,隻是太上劍宗和懸空寺他都不了解,上次居然沒看出穆師瑤身具兩家道統。


    好吧,其實穆師瑤不說,他現在也看不出來。


    這女子身上有秘法遮掩,沈墨對她的根底和深淺,隻能做到略知一二。


    不過連他都看不出穆師瑤的深淺,旁人更難看出來。


    她現在變成太上劍宗的劍仙子,隻要容貌稍加修飾,活脫脫是另一個人。


    沈墨:“此事我自不會外傳,那小雷音寺一行,我就改口叫你魏姑娘。對了,我打算……”


    他把準備和曹天罡組團,拍賣進入小雷音寺名額之事說與穆師瑤聽,因為到時候根本瞞不住,還不如現在就說了。


    反正穆師瑤隻是來當打手的。


    她也沒錢參加這場拍賣,現在沈墨讓她可以走後門,已經算是撿著便宜。


    穆師瑤聽後,非但沒有覺得沈墨無恥,反而大為讚歎,“邪君這一步,可以說是把死局做活。旁人要是麵臨你的處境,定是左右為難,邪君卻能跳出局外,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破局。但換做別人,卻是不能如你這樣做。”


    她倒不是拍馬屁,而是發自內心認可沈墨的法子,因為這符合她修行的理念,天地間萬事萬物,必有遁去的“一”。


    沈墨的做法,無疑是符合遁去的“一”。


    沈墨淡然一笑:“世上的路,總是人走出來的。不能因為前麵沒路,就覺得真沒有路了。遂古之初,誰傳道之,還不是前人摸索出來的。”


    穆師瑤默默咀嚼,隨後深深一禮:“邪君,我覺得我上次走得太急,請允許我這段時間跟在你身邊,受你一些言傳身教如何?”


    她覺得沈墨身上有許多值得她學習的地方。


    對於穆師瑤而言,見賢思齊焉乃是如吃飯喝水一樣再正常不過的事。


    沈墨心想,他身邊又多出一個煉神級數的強者,實是再好不過,如此跟曹天罡合作,自是更有底氣,外界更不敢輕易動他。


    穆師瑤說是煉神,其實也算,但沈墨明顯能感覺到穆師瑤走的路很特別,並非舊法的煉神,也非駕馭鬼神,身上的氣息十分純淨獨特。


    對於穆師瑤而言,她能從沈墨身上學到許多;對於沈墨來說,又何嚐不是如此。


    兩人互相試探對方深淺的交流過程中,必定各有收獲。


    隻是兩人更心知肚明,這種交流,讓兩人不得不受對方影響,到時候如果不能擺脫對方的影響,便可能生出心魔來。


    可修道人畏難而上是尋常事,這一點顧慮,實是不值一提。


    隨後沈墨和穆師瑤演了一場戲。


    …


    …


    “後學末進魏師晴,請邪君不吝賜教。”


    琴音小築外,一道劍氣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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