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麵狐狸的掌法並不簡單,很快有識貨的人驚呼,“劈天神掌。”


    狐修千年,能與天通,號為天狐。


    意思是到了天狐的境界,能覺醒以天為名的神通,劈天神掌正是其中之一。


    上古時,曾有天狐以劈天神掌創下赫赫威名。


    但沉墨都見過魔佛惡體的如來逆掌,怎麽會被劈天神掌嚇到?


    隻是神色恬靜的沉墨,臉色依舊出現一絲變化。


    因為天王山周圍的天空下起了雪。


    天上有二日,可此刻卻茫茫大雪不停。


    片刻間,天王山已然銀裝素裹。


    每個人心頭都縈繞一層寒意,難以散去。


    玉麵狐狸都眼中流露出絲絲迷茫,這一幕出乎她意料之外。


    但沉墨很快平靜下來,與武湟、沉無心相看一眼,他們很清楚,這是聖地留下的殺陣真正啟動了。


    “這是殺陣的第一重劫——‘天下有雪’。”武湟很是篤定地開口。


    他眼中閃過少有的凝重。


    沉無心亦收起玩笑的心態,對著玉麵狐狸道:“玉姐姐,你還是暫時跟著我們比較好,我們可以保護你。”


    哪怕剛剛玉麵狐狸才使出劈天神掌,可沉無心依舊篤定地說,她是需要被保護的對象。


    玉麵狐狸擺手:“妹妹,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她回望來路,那個仙人洞已然被茫然大雪遮掩,透著神秘、凶險,很難靠近。


    不難得出結論,她以牛魔鼓誅殺的人族、異類,成為血祭,開啟了殺陣。


    玉麵狐狸很快明白,她被朱煌利用了。


    沉無心通過這一番話,觀察玉麵狐狸的反應,得出一個結論,至少現在來看,玉麵狐狸不像是熟知殺陣變化。


    她也可能被算計了。


    當然,不排除演戲的可能。


    因為每個雌性,都是潛在的影後。


    這是沉墨說的。


    什麽是影後?


    沉墨沒有解釋,但沉無心大體能領會到。


    天王山鬱鬱蔥蔥的樹木,有許多都被大雪壓垮,青蔥的枝葉隻有零星從白雪堆裏冒出。


    沉墨即使沒有睜開血眼,都能得出結論。


    這些雪並不是真正的雪,而是一種帶有詭異殺機的力量所化。


    比他雪飄人間的雪花還要厲害。


    整座天王山在他的天子望氣術下,變得不真實起來,無形的壓製,讓他呼吸有所不暢。


    沉墨尚且如此,何況其他人?


    連武湟也略有些呼吸急促。


    不時有慘叫聲出現,血霧爆開,很快融進雪地裏,奇怪的是,雪地裏沒有鮮紅色彩。


    這是一種領域。


    有些類似乾坤圖。


    沉墨在乾坤圖裏,能憑借乾坤圖的力量、規則壓製孔雀妖聖,現在這個領域中,他又會被什麽樣的存在壓製呢?


    很顯然,這是一個朱煌布置的陷阱。


    並不止針對沉墨,而是針對所有對天照劍產生野心的存在。


    沉墨對此並非沒有防備。


    沉墨足下的皚皚白雪裏不知何時冒出黑水,不斷擴散,雖然沒有完全覆蓋大雪的範圍,卻控製了不小的一片區域。


    黑水裏潛藏有乾坤圖的力量。


    此刻,武湟的巨潮陰影也蔓延開,與黑水一上一下結合,締造領域,排斥殺陣的力量。


    隻是伴隨著死亡的人族、異類越來越多,來自殺陣的壓製也就越來越強。


    沉墨和武湟很快便感到有些吃力。


    因為這個殺陣已經屹立於此不知多少年頭,並不是武湟和沉墨短時間就能侵蝕反推。


    他們目前僅能做到自保。


    玉麵狐狸身處沉墨的黑水領域中,心裏生出極大的不安。


    她想要離開。


    沉墨忽然神色一冷,“玉麵妖妃娘娘,你最好不要出去,否則我們隻好對你冒犯了。”


    沉墨很清楚,不管朱煌有什麽陰謀,也不能輕易放任玉麵狐狸離去。這不僅僅是他有拿對方做人質的打算,而且萬一朱煌真的喪心病狂,玉麵狐狸折損在黑水之外,殺陣的威力更會激增。


    武湟此刻毫不客氣地以巨潮陰影壓向玉麵狐狸,沉墨使出如來逆掌的起手式無路可去,黑暗有吞沒玉麵狐狸的架勢,沉無心抱起天魔琴,嘴裏甜甜的喊著姐姐,可是琴聲的殺意恐怖至極。


    玉麵狐狸很清楚,她如果真有離開黑水範圍的苗頭,恐怕立刻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她大意了,不該出來。


    這也是沉無心拋磚引玉的計策生效了。


    引她出來。


    沉墨亦清楚,玉麵狐狸會出來,天魔琴實在功勞不小。這麵傳說中的古琴,連道行如此高深的玉麵狐狸都不免遭了它的道。


    天魔琴不愧其威名。


    玉麵狐狸隻好停留在原地。


    沉墨冷清的魔音傳出去,“不想死的就靠近我。”


    他的話語冷酷至極,沒有任何解釋。


    但相比被茫然大雪殺死,似乎靠近沉墨還能暫時苟活。一個個人族、異類進入黑水的範圍,這是一條同樣詭異可怕的生路。


    可他們沒得選。


    沉墨抑製住將這些家夥丟進乾坤圖的衝動。


    他能感受到乾坤圖對外界生命的渴望,似乎這是它壯大自身的方式之一。它想要繼續成長,直到成為真實的天地。


    沉墨強行抑製住了它的渴望。


    因為沉墨不確定,到了那一步,乾坤圖還能不能在他的掌控中。甚至乾坤圖再成長一截,說不定便會有脫離他掌控的可能。


    沉墨意識到乾坤圖的不確定性,因此沒有放任它。


    異寶一旦超出掌控,那就是一場災難。


    黑水中出現一個個人族、異類,不乏修行世家、門派的長老,還有一些頗成氣候的妖族。


    這些家夥實力不俗,隻是在殺陣的威力麵前,還是不夠看。


    在黑水和巨潮陰影的包裹下,他們才有閑暇觀察大雪。天空變得灰蒙蒙的,兩輪大日灰蒙蒙的天空裏,散發出令人不安的光芒。


    武湟神情陰沉,“二弟,看來隻有找到那把劍,或者解決掉天上的家夥,咱們才能走出去。”


    以他通天徹地的神通,自然發覺,他們已經身處另一個詭異的空間。


    這是殺陣布置而成的空間。


    充斥著詭異駭人的力量。


    而且武湟很清楚聖帝的可怕。


    聖帝的可怕不在於境界,而在於力量。


    那是無色界的力量。


    天地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聖帝正是因為能駕馭無色界的力量,才能創造出魔界來。當然,魔界起初隻是一個微小的空間種子,隨著時間推移,才不斷擴大。


    現在眼前的一切,讓他聯想到魔界。


    如果殺陣不受控製地壯大,遲早會發育成為另外一個魔界。


    這就像是真實界裏的一個毒瘤,經過吸食真實界的血肉,不斷壯大擴散,直到毀滅真實界。


    “聖帝,這就是你留下的後手嗎?難道你就如此厭惡人世間?非要將其毀滅才肯罷休?”武湟心裏生出難以言喻的悵然。


    他不希望如此。


    沉墨自然不清楚武湟的內心戲,隻是偷偷看了沉無心一眼,心想:“你不是聖帝轉世麽?怎麽還不開始行動?”


    不錯,他被武湟忽悠,以為沉無心是魔界聖帝轉世,認為眼前發生的一切乃是聖帝布下的一個大局,乃是為了讓沉無心覺醒前生。


    這也是沉墨不懼朱煌殺局的一個原因。


    可他怎麽看,都看不出沉無心有什麽異樣。


    難不成還沒到時候?


    他本以為魔界聖帝要通過殺陣從沉無心身上回歸人世間的,結果令他實在摸不著頭腦。


    難不成聖帝的布局實在太過高深,以至於他都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沉墨沒有放鬆警惕。


    其實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想沉無心覺醒成為聖帝。


    就是不想。


    僅此而已。


    隻是這事情,他隻能量力而行。


    伴隨越來越多的人族、異類進入黑水中,外麵殺陣的壓迫力增長的速度變緩許多。


    很顯然,沉墨的判斷沒有問題。


    如果放任這些家夥送人頭,吃虧的還是他們。


    可是事情遠遠沒結束。


    沉墨心頭縈繞的危機感依舊沒有絲毫解除的跡象。


    他不過是想要截獲天照劍而已,沒想到這事情居然如此麻煩。


    好在沉墨早已習慣了這類的突發事件。


    他天生有種品質,無論什麽樣的險境,也會竭盡全力去破解,找到出路。


    至於找不到出路,也不會絕望。


    大不了一死而已。


    反正死了,說不定又是一個重大突破。


    對於死亡,他實在是經驗豐富,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死以為常。


    武湟再次開口,“二弟,我們去那個石洞。”


    沉墨緩緩點頭,又對進入黑水的異類和妖族們道:“想活的人跟我們走。”


    黑水不斷收縮,其餘人族、異類朝他們靠近。


    沉墨和武湟儼然成為這支隊伍的臨時領袖。


    他們一個是人,一個是異類。


    五髒觀主、魔界武湟,都是人世間響當當的名字。其他人族、異類此刻沒有選擇。


    人的名,樹的影。


    縱然有人想要搞鬼,其他人族、異類也會站到沉墨、武湟一邊。因為大家都不傻,此刻隻有抱緊沉墨、武湟的大腿才有活路。


    剛才,其他沒有進入黑水範圍內的家夥們的下場大家都看到了。


    玉麵狐狸麵對這樣一股臨時結合的巨大力量,也沒有選擇。


    沉無心死死看著她。


    跟沉墨的想法一樣,沉無心知道,玉麵狐狸關鍵時候是可以拿來當人質的。


    隻是她臉上依舊掛著天真可愛的笑容。


    好似玉麵狐狸就是她至親至愛的親姐姐一樣。


    玉麵狐狸麵對沉無心的笑容,也不好板著臉。而且她現在的迷惑一點也不比其他人少。


    天照劍在一塊奇石裏,一旦煉成,天照劍從石頭出來,那麽石頭會碎裂,化為石粉。


    這種石粉對她修煉劈天神掌大有裨益,甚至能省卻五百年的修行。


    玉麵狐狸答應和朱煌合作的原因正在於此。


    可是眼下事情的發展出乎她的意料。


    她以牛魔鼓之能血祭諸多生靈,換來的不是天照劍的出世,而是古老殺陣的發動。


    所有人都被困在此處。


    她自然明白,朱煌對她隱瞞了不少事。


    其實也怪她自己大意,走出石洞,如今落入沉墨的黑水領域中。


    玉麵狐狸雖然是天狐,可跟牛魔妖聖久了,習慣直來直去,以力服人,居然幹出這樣的蠢事。


    實在愧對狐狸祖宗。


    可她很快安慰自己,拋開事實不談,難道朱煌就一點錯都沒有?對了,武湟也是魔界四聖之一,說不定就是朱煌和武湟一起算計她。


    她即是留在石洞,都不見得是好主意。


    還有玉羅刹那個毒婦,肯定是見牛魔妖聖獨寵她,和朱煌設下毒計,想要弄死她。


    玉麵狐狸似乎發現了真相。


    看來她走出石洞才是生路,留在石洞,才是真的死路一條。


    玉麵狐狸如此一想,頓時心裏好受許多。


    無論如何,在她心中朱煌和武湟都不是好玩意,需要萬分戒備。至於沉墨,雖然凶巴巴的,可是身上有一種吸引她的特質。


    她卻不知身為天狐,對世間至道的吸引是毫無抵抗力的。


    而沉墨隱隱約約有這種氣息。


    另外沉無心是女兒家,且有天魔琴和她知音相應和,令玉麵狐狸生不出太多的惱意。


    當然,玉麵狐狸還有一張底牌,那就是她身上有一根牛毛,乃是從牛魔妖聖身上要命的地方拔出,關鍵時刻能召喚牛魔化身,擁有牛魔妖聖本體七八成的戰力,隻是時間不長,不超過一盞茶。


    若無這件事物,她也不敢以身犯險。


    無論如何,隻要得到那些石粉,她就能將劈天神掌大成,從此之後,也能位居妖聖之列,不用再給老牛伏低做小,恢複青丘狐族的榮光。


    雖然有大雪阻攔遮掩,可是依舊阻擋不了沉墨和武湟的視線,他們靠近了石洞,沒過多久,來到石洞門外。


    還沒有進去。


    裏麵傳出一個腳步聲。


    在石洞裏,一個紅色的火焰身影走出來。


    正是朱煌的身影。


    當然,它也不是實體。


    隻是沉墨和武湟都沒想到,朱煌居然這麽快就主動露麵。


    沉墨和武湟心知這不見得是好事。


    因為朱煌此時出現,意味著它已經沒有隱藏的必要了,它的目標要達成了?


    或者已經達成?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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