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講道得到嶗山眾人的一致認可。


    尤其是沈墨對於陰陽的闡釋,簡直令眾人如癡如醉。長青子表麵上在通天峰打坐練氣,其實開啟了天視地聽。


    雖然沈墨講得粗淺,可其中的思路對長青子大有啟發。


    他握著手中的青木長生劍沉吟不語,嶗山種種心法在心中流淌而過,終於創造出一門直指長生的功法雛形。


    “青木長生功。”


    創造出一門直指長生的修煉法,長青子原本該很高興才是。可是他現在僅有一點點欣喜。


    因為不是沈墨點化他,他根本不能破除心魔,自然沒有現在這般無滯無礙


    若沒有不小心聽到沈墨講道,這門功法的雛形更是不可能創造出來。


    誠然他渡化了沈墨,可現在沈墨何嚐不是在渡化他?


    今日你來渡我,他日我來渡你!


    長青子雖然不知一次聽過類似的話,但從沒有如現在這樣感受深刻。他對沈墨是嶗山雲祖師轉世的懷疑又消去許多。


    修煉者講忘情、無情,可長青子要不是因為情之一物,根本不會去渡化沈墨,收他為徒,帶他上山。


    一飲一啄,自有前因。


    情緣二字,在此事上展示得淋漓盡致。


    饒是長青子再如何回避,也不得不承認,將來或許人們會以他是沈墨的師父來稱謂他。


    造孽啊!


    雖然這是他一向期盼的。


    可當真這件事在他活著時發生了,臉麵還是頗掛不住。


    “長青子,你要努力修煉,爭取不讓沈墨在短時間內追上你!”長青子暗下決心。


    隻是創造青木長生功的過程太耗費心力,長青子雖有決心,還是忍不住困意。


    “修行非是一日之功,先養神!”


    “就睡一會。”


    “一鬆一弛,仿佛見道啊!”


    “修煉這麽多年,更為嶗山殫精竭慮,也該休息一下了。”


    要不怎麽說,成就天人最難的一關就是心魔妄念。


    金丹大道如此,舊法煉神同樣如此。


    世間修行到了高深處,總是殊途同歸。


    長青子有點扛不住怠惰之念。


    算了,道法自然,先睡上一覺。


    這一覺格外安心。


    因為他不用擔心自己完全睡著後,嶗山會出什麽大事。


    “嶗山有沈墨,往後數百年無憂矣。”


    玉璣子也不得不承認長青子不但自身勝過了他,連弟子都遠遠勝過他。他失了跟長青子師徒二人的爭競心。


    差距太大,再有不滿,也是自取其辱。


    長青子能容他,沈墨不見得能容他。


    今後得夾起尾巴做人。


    可他竟不覺得如何失落,反而有種釋然。


    爭雄鬥狠,豈是修行之道。從前他太偏激了。


    “今日方知我是我。”


    “無爭故無敗。”


    玉璣子決定今後不管俗務,在嶗山悠然自得的渡過餘生。


    “不如去釣魚。”


    於是嶗山眾人發現一向嚴酷的刑罰堂首座大長老玉璣子變了,變得酷愛釣魚,過上了真正的隱士生活。


    畫風轉變,讓眾弟子大是驚奇。


    但這是好事。


    因為玉璣子不管俗務,嶗山本來就散漫的門紀,變得更加鬆弛。而玉璣子更得了一個外號,叫做“摸魚仙人”。


    漸漸地,外界也發現嶗山的變化。


    以往嶗山作為天下第二正道,雖然門中規矩散漫,可對天下第一正道的位置一向虎視眈眈。


    現在不一樣了。


    一股躺平的風氣在嶗山蔓延開。


    其實也不是躺平,而是沈墨講道的內容涉及太多,眾人需要時間消化,修煉的時間都不夠,哪有時間在外麵招搖。


    有這時間,在山中好生練功不香嗎?


    甚至不少銳氣十足的弟子,已經打定注意,不摸到煉神的門檻,絕不下山。


    他們要偷偷苦練,到時候驚豔所有人。


    這也是沈墨對嶗山法的修正實在太妙了,幾乎在煉神前遇不到真正的阻礙。


    而且修煉的風氣是會人傳人的。


    大家都在鑽研修煉法,不加入也不行。


    可是在平日裏早課的交集中,眾弟子表麵上都說自己最近都在玩。


    沈長老的講道太過高深啊,我實在理解不了。


    反正玉璣子長老已經成為摸魚仙人,大家也不用太過苛刻地修行。


    最近都在忙著業餘愛好之類。


    修行嘛,說說就算了,哪能當真。


    實則個個熬夜打坐練氣。


    而長青子睡醒之後,發現門中風氣劇變,他看在眼裏。於是做出決定,打算在兩年後舉行門中大比,並宣布了這件事。


    於是眾弟子私下裏愈發用功。


    因為沈墨改良的嶗山法,跟以前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以前修行的進度像是蝸牛一樣,現在修行起來,卻每日都能感受到一絲絲進步。


    這會上癮的。


    經過一段時間,大家都覺得自己進步不小,自然想在大比時出風頭。


    可是表麵上,卻是行為愈發散漫,想要蒙蔽其他弟子。


    …


    …


    沈墨對嶗山的畫風轉變頗有些不適應,這還是他記憶中的嶗山?


    不過他也沒心思管。


    反正順其自然。


    一切皆是虛妄,嶗山變好變壞,在他斬破虛妄,成就天人之後,恐怕這一切都會消失殆盡。


    包括老頭子。


    為此,沈墨其實有那麽一根頭發絲的愧疚和不忍。


    這就是幻境天地的可怕,明知是假,但心裏的感情是真。


    虛妄的過去,卻有真實的情感。


    沈墨並不想現在做出決斷,到了他斬破虛妄,成就天人那一天再說吧。


    同時他對作繭自縛一詞愈發理會深刻。


    之所以有這樣的糾結以及眼前的一切,何嚐不是他作繭自縛?


    束縛他的不隻有妄念,還有真實的情感。


    其實在真實界時,情感對他的影響並不如現在大。


    在這個虛妄過去中,他的情感比在外麵還要強烈許多。


    可他到底是沈墨,還能束縛住內心。


    但這樣做對嗎?


    沈墨難以知曉答案。


    暫時想不通的事,那就先放著。


    實在太亂,那也隻有亂者當斬。


    沈墨目光放在剛上舍身崖的判官和顏冰雲身上。


    判官也是覺得邪門,顏冰雲如今的實力遠遠超出他意料,他花了幾個月時間,天南到海北,輾轉數萬裏,才把顏冰雲抓住。


    這一場追逐,簡直配得上“驚心動魄”四字。


    “拜見師父。”顏冰雲見到沈墨,大禮參拜。


    判官心裏一突,同時生出一絲僥幸,“還好我沒下死手。”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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