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肯給我病曆,但是聽他的說法,村裏應該不止你們兩個出皮疹。”岑曉的語氣還算平靜,腳底下大步往村裏走,“他說他查過了,沒有傳染病的跡象。但是我不相信他,我上網查過了,他沒有行醫資格,但是我不想跟他起衝突,所以就沒說。”


    “嗯,邢大夫是個比較在乎自己名聲的人。說實話小時候他就一直堅持要我叫他邢大夫,導致現在都順嘴了。”白月鹿回答道,“那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我打算去各家各戶排查一下,看看到底還有誰有相同的症狀,然後畫個地圖看看有沒有傳染病的發病規律。”岑曉的語氣平靜,腳下卻是大步流星地往村裏走。


    “要不我去吧。”白月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為難,“你知道他們最近對你…有些偏見。”


    岑曉輕笑了一聲,“放心,不是第一次了。他們怎麽看我是他們的事,人命要緊,你去盯著接收儀,小心別再炸了。”


    “嗯。之前能量波動又出現了一個峰值,不過比之前小多了。我估計長途的空間旅行讓它損耗了大量的能量,所以到達地球的時候能量值才那麽低。”


    “還是要小心,這東西似乎能夠吸取能量進行自我修複。等過段時間給它做個實驗,看看不同頻率的電磁波對它有什麽影響。”


    “行的,那我去準備器材,你自己注意安全。目前我們應該已經排除了體液和空氣傳播,但還是小心為上。”


    “我知道了,趕緊掛吧,我們不知道它會不會順著通訊頻率外逃。”說罷,岑曉便掛斷了對講機。


    我看著岑曉的光,瘦瘦高高的個兒,拿著對講機,悵然若失地站在望星村的主幹道上,仿佛一尊彷徨的雕塑。她幾次環顧四周,我幾乎能夠聽到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在想著怎樣將望星村劃分成幾塊區域,如何最高效地排查。終於,她選定了一個方向,抬腳向前邁出一步。那光線就順著她的腳尖漸漸地暗淡下去,直到整個人消失在下午一、兩點慘白的陽光之中。


    於是隻剩下我了,站在空落落的水泥路上,一時半會兒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難道岑曉她們一早就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在望星村蔓延?難道邢大夫也發現了?那他們為什麽要等到事情發展都嚴重了才上報?還有剛才在小藥鋪裏的那一段,為何我莫名覺得邢大夫對她的態度不甚熱情,似乎總有些抵觸的情緒在裏麵。


    還有在她前麵的不知名病人臨走時的那句話,以及白月鹿的擔心。岑曉這個外來人究竟跟望星村的村民們發生了怎樣的矛盾?


    還有更可怕的一點,在白月鹿和岑曉的通話中,我聽到了一個‘它’。‘它’經曆了遙遠的太空旅行來到地球,‘它’能夠吸收能量自我修複。這裏的“它”,是否就是我在一開始聽到她們討論的的那種外星物質?她們究竟在天文觀測站裏接收到了什麽?


    可是更令我心驚肉跳的是,岑曉居然擔心‘它’會通過短波頻率外逃。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因為如果這種物質能夠通過電磁波轉移的話,那麽基本來說它可以順著電話線、網絡等一切電磁波發射和接收設備,跑到這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


    這時候我隱約意識到,為什麽在最後陳村長始終撥不通那呼救的電話了。


    我不知該往何處去,隻好懷著愈發沉重的心情回到邢大夫的小藥鋪。


    邢大夫那瘦長的身影依然坐在那兒,一隻手扶著額頭,麵前桌上有一個個a4大小的長方形光層,應該是散亂在那兒的病曆。他一麵用力地翻過一張張的病曆,一麵嘴裏還嘀咕著:“把我這麽多年的老醫生都當成什麽了…江湖郎中,招搖撞騙嗎?真是的…皮炎我會看不出來嗎?可笑…”


    我看到他眯著眼睛從一大堆的病曆裏挑出一張來,仔細看了看,然後將它們放到手邊的一摞裏去。


    看來他雖然不滿,卻沒有將岑曉的話置之不理,而是決定親自驗證一下。我猜想這就是為什麽後來這些病曆都被他放在了一個文件夾裏麵。我看著他垂著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掏出他的那個小筆記本,將被篩選出來的病曆上的名字一一記錄下麵,大概有十二、三個那麽多。


    然後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將筆記本揣進兜裏。我看到他掏出一張便簽紙形狀的光來,仿佛拿著筆寫了些什麽,然後從抽屜裏掏出膠帶來將便簽貼在藥鋪的門上。接著落鎖的聲音,然後他那瘦長的身影就搖搖晃晃地出了門,消失在陽光之下。


    看來剛才邢大夫撒了一個謊,在此之前他並沒有懷疑過望星村出現了傳染病疫情,或者去查看過。可是他為什麽要瞞著岑曉呢?是他真的嚴格遵照醫生道德不肯向外人泄露病人隱私,還是隻是為了麵子?


    平日裏看起來待人特別友善的邢大夫,為什麽偏偏對岑曉如此防備?這兩人之間又有著怎樣的齟齬?


    這時我才想起剛才被中途打斷了的搜索,趕緊跑回邢仕明的書架,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他那本灰軍綠色封皮,看起來十分陳舊的《流行病學1952年版》。翻開,第一頁上有一行已經有些暈開來了的,稍顯褪色的藍墨水字跡:


    “山東大學醫學係邢仕明”


    原來他真的上過醫學院!這個發現一下子推翻了我原本以為他隻是個鄉村藥鋪小學徒的猜想。可是他雖然上過醫學院,卻沒有行醫執照,這就有兩種可能:一、他曾經上過醫學院,但是因為某些原因並沒有完成學業或者沒有考到證;二、也有可能他完成了學業,但是畢業之後並沒有走上臨床醫學的道路,比如沒考上,或者去做了醫藥代表之類,因此沒有執業醫師資格證。


    於是我趕緊用腕帶顯示聯係總部,讓他們幫我查一下邢仕明在山東大學的記錄,他的工作記錄,以及看看所有醫療類相關的資格考試,包括執業藥師資格證的考試中,看會不會有他的相關資料。


    此刻的我就像一隻無頭的蒼蠅一樣,拚命地想要抓住哪怕一丁點的線索。望星村的謎團如同一團巨大的濃霧,外星生物、流感、神秘的感染病疫情、消失的村民,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千絲萬縷地聯係在一起的,可那交織的線索卻隱在迷霧中,讓我看不清,抓不住。


    其實說起來,當初領導將這個任務交給我的時候,我就應該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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