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關鍵,我立馬茅塞頓開。


    兩次幻覺都伴隨著詭異的嗚咽聲,而且,每次嗚咽聲之前都有一陣冷風。我覺得兩者之間一定有什麽聯係。


    我想起來以前看過的一個紀實。


    一個村子周圍有一座山,山裏時不時會傳來哭泣聲,但那裏壓根就沒有住人,後來,節目組請了專家去調查。


    原來這詭異的‘鬼哭聲’源自此山獨特的地形。


    那山是石灰質,因為長時間的大雨衝刷,山上出現了很多凹洞,風吹過時,就會發出嗚嗚的嗚咽,聲音遠去,聽起來就好像鬼哭一般。


    我猜測這大寨底下空間,估計也是這麽回事。隻是這附帶的幻覺……我想起了馬呈呈給我講過的音樂毒品。


    有一種音樂,當人聽的時候,會產生一種類似吸毒的快感,而且持續收聽的話,會產生依賴性。這音樂的原理是因為它其中的波段達到了α波,使人處於各種能產生情緒的大腦波段裏,從而出現幻覺……


    因為當時正在學平麵幾何,什麽∠1、∠2、∠α、∠β……我對這個音樂毒品那記得可是相當深……


    就在這時,馬呈呈突然搖了搖我的胳膊,她指著不遠處那若隱若現的人影對我說道:“過去吧。”


    我想起了夢裏的黑色黃鼠狼,也想起了假的馬呈呈非要去看那黃鼠狼……我退了一步,一臉警惕地搖了搖頭,“你到底是誰?”


    馬呈呈眯了眯眼睛,“我覺得我們的想法有偏差。”她沒有理我的提問,自顧自說道:“反複走到這個地方,很有可能是地形所致,而不是怪力亂神。”


    “多年以前,那一群軍人也被困在了這個廣場,我覺得他們遇到的情況和我們應該是一樣的。”


    “而最後,犧牲了一名戰友,然後走出了廣場。”


    馬呈呈眯了眯眼睛,“過去吧,無論怎麽走都會繞回來,這地形就是要我們過去看看。”


    我感覺自己好像被她說服了……


    仔細想想也不無道理,隻是這站立的屍體……


    我吞了口唾沫。


    馬呈呈看著我,表情很認真,“走吧,再耽誤結果也是一樣的。”


    我一咬牙點了點頭。


    一路摸索過去,我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好在一路的經曆也讓我適應了很多,對屍體的恐懼也削弱了不少。等真的看到屍體時,我感覺腦袋嗡地一聲,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我這才終於知道,到底什麽是真正的軍人。


    敬佩代替了恐懼感,這個幹瘦的屍體也顯得不那麽恐怖。


    原來他之所以能犧牲後還站著,是因為一把刀。說得準確一點,是那把鑲嵌進他的身體支撐著他的刀。這名軍人的右手平舉,似乎在指路。在他的手腕上拴著一根繃直了的細繩。


    馬呈呈帶著我向他鞠了一躬。


    鞠躬之後,我們沿著細繩繼續走,我在敬佩的同時,心底也有些疑惑。馬呈呈顯然也很是疑惑,她看著那細線沉默不語。


    我覺得這名軍人犧牲得有些不值,他逝世的意義好像也就單單是為了給同伴指路。直到不久之後,我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因為不止這名軍人犧牲得不值,這大寨地下空間所有的軍人,他們的犧牲都是一場慘劇,當然,這是後話。


    沿著細繩沒多久,我們就看到了細繩的另一端。


    那隱約是一頭牛。


    等走近,細細一打量,我發現這不止是一頭牛,還是一頭獨角牛,細線的另一端正是拴在那牛兩眼之間的獨角上。


    雕像成年黃牛大小,頭微低,身體繃緊,看起來充滿張力。


    隻是看著這頭牛,我心裏感覺有點不舒服。


    因為這牛的臉,是張人臉。


    濃眉大眼,一雙眼睛圓睜,看起來不怒自威。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


    還沒等我多看幾眼,馬呈呈就走到了雕像的後麵,她招手示意我走過去。


    獨角牛的尾巴低垂。


    她指著尾巴後的黑暗,“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那裏,走吧。”


    我點了點頭,正準備邁開步子就被馬呈呈拽了回去,她微微彎腰,對著牛尾巴開始研究。我有些奇怪,“你幹什麽?”


    馬呈呈掏出了一卷細繩。


    我看著這團來曆不明的繩子十分好奇,“哪來的?”


    馬呈呈半天才開口,“撿的。”


    我摸了摸,“不可能吧,這……”我突然發現這個繩子好像似曾相識,“這怎麽這麽眼熟?”我一愣,“這和剛才那個繩子一樣!這……你哪來的?”


    馬呈呈係好了牛尾巴,“黃鼠狼抱著玩的,我覺得這繩子挺奇怪的,就拿來看看。”


    我瞪大眼睛,“黃鼠狼?後山那隻?”


    她點了點頭,把手機遞給我,自己慢慢捋直繩子,“我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我應了一聲,沒有再接話。


    就這麽一路沉默著,沒過多久我們就看見了那些軍人進來的地方,那不是一個洞。


    在燈光的照耀下它發出明亮的反光。


    這是一麵鏡子,一麵巨大的金黃色的巨門。


    手機在裏麵反射出一道白色的仿佛日芒一樣的光,我看著那裏麵模糊的輪廓,心裏有些不安。


    這大寨底下到底是什麽地方?


    慢慢走了過去,再一打量,我發現這應該是一麵鏡子。


    鏡麵金黃色,有些昏暗,但隱隱約約能看出人形。


    馬呈呈沒有碰這個鏡子,她把手縮回袖子推了上去。


    我正一頭霧水地看著她這一番動作,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巨大的金黃色鏡麵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它以鏡麵中心為軸,就像酒店的旋轉門般旋轉了起來。


    一陣灰塵飄了下來。


    馬呈呈在這麵巨大的鏡子麵前,就像一個螞蟻麵對一片樹葉,但這門居然在她一推之下開始旋轉,我伸出手打算試著推推門。馬呈呈一聲斷喝,嚇得我縮回了手,我有些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你幹嘛?”


    馬呈呈目光閃爍,“不行,這個鏡子不能直接用手碰,你不要動。”


    我看她這麽嚴肅,也不敢再動,小心翼翼地側著身子緊隨其後進了鏡子後的空間。


    一條狹窄的甬道赫然眼前。


    我用手機轉著打量周圍的空間,很快,我也發現了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甬道。


    甬道兩旁並不是牆壁,而是細密的黑色柱子,柱子排列緊密,但柱子並不粗,我跟著馬呈呈走了幾步,心底忽地一動。


    馬呈呈回頭看著我,我也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明悟的光。


    她開了口,“這是牢。”


    我點點頭。


    馬呈呈忽然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了,那個不是獨角牛,那個東西是獬豸!”


    我點點頭,“雖然不知道你說得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看來你已經找到了答案,說來聽聽。”


    馬呈呈給我解釋,“這個故事你肯定聽過,在中國古代有一種神獸,叫獬豸,字我不會寫啊,那個神獸的外形我記得,如果它體型比較大,就長得很像牛,但是頭上多了一個角,如果兩個人鬧矛盾,它就會用獨角去頂那個挑事的人,也就是公正的象征。”


    我繼續點頭,“我沒聽過,但是我大概了解了,然後呢?”


    “獬豸是很有特色的,一般也隻有監獄才會用它做雕像……”馬呈呈呼了一口氣,“終於知道這是幹什麽的地方了……”


    我打斷了她,“你這口氣應該等我們出去再呼。”


    馬呈呈看著我忽然笑了,“你覺得這樣規格的地牢,能說出去就出去嗎?”


    我張張嘴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她繼續說道:“建築師十分精通對聲音的把握……”她頓了頓,“我們應該想想,下一次那嗚咽聲來了,再出現幻覺該怎麽辦……”


    我一愣,“什麽意思?那聲音還會再來?不是隻有那個廣場才有嗎?”


    馬呈呈搖頭,“不可能,這樣精湛的作品,任何藝術家都不會隻讓它曇花一現。”


    我打了個寒顫,“馬呈呈你這個樣子就像個變態藝術家……”


    馬呈呈眯了眯眼睛,“我隻是將心比心。”


    我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你怎麽總是眯眼睛?”


    馬呈呈笑了,甚至還帶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因為看到了些東西……還有,我知道是誰害得我們掉到這裏了。”


    “怎麽說?”我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聽她講。


    “這些話出去再說,我先告訴你最重要的事,關於出去這個鬼地方的辦法……”


    走廊另一頭突然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馬呈呈立馬按滅手機的手電筒,帶著我後退。


    我什麽都看不見,隻能隨著馬呈呈倉惶後退,在這個關頭很想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我也隱隱感覺現在並不是最好的詢問時機。不知道是因為這一番經曆,我的膽子大了,或者我已經被嚇得麻木了,總之當那走廊響起腳步聲,我當時大腦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這大寨裏底下居然還有人?


    隨即一轉念,我又想起來了馬呈呈的話,她說她知道是誰害得我們掉到了這裏。


    黑暗之中我感覺到馬呈呈塞給我了一個東西,是手機。


    然後我聽到她衝了出去。


    就在她衝出去的這個空檔,她和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氣有些悲壯,也有些荒涼,她說。


    河裏有魚沒蝦。


    我還來不及思考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聽見不遠處的一切就像拔掉了插頭的電視,霎時間鴉雀無聲。


    我心裏突然感覺很慌,攥著手機再也忍不住,思索再三,還是按開了手電筒。


    狹窄的通道裏沒有人。


    馬呈呈不見了!


    我手足無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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