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一陣黏黏膩膩的觸感,我心底咯噔一聲。


    褲子還在一旁,其上密密麻麻的紅色蟲子看得我心裏一麻,這鞋上……莫非也有蟲子?我兢兢戰戰地就著燈光看向鞋。密密麻麻的蟲子包裹著整個鞋麵蠕動個不停,整雙鞋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我狠狠打了個寒顫,趕忙蹬掉了鞋。


    過道裏一陣冷風吹過,我抱著胳膊瑟瑟發抖。


    外褲已經扔了,上衣說不準也是有這蟲子的,鞋子還躺著,上麵已經滿是那些粉紅色的小蟲子。可能這小蟲子是那湖水中什麽獨特的生物,但這玩意兒帶給我的衝擊力絲毫不亞於八目鰻,甚至隱約還要高上不少。


    我打了個寒顫,覺得目前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找一些木材,然後點燃取暖,不然輪不到機關大展身手,這涼風都能直接凍死我。從湖麵過去,往裏就是一堵高牆,雖說高牆,但也比塔樓低上很多。站在塔樓頂上看向牆內,牆內場景一覽無餘。那是一個大廣場,廣場正對著塔樓的方向,是一麵牆的牢籠。


    我順著開了一半的大門走了進去,門內是一個大廣場,空蕩蕩一片,結實的地麵布滿灰塵。這廣場內氣溫比外麵還要低上幾分,凍得我打了個哆嗦。


    背後突然響起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我身子一僵,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嗚咽聲。還是說……那嗚咽聲已經開始了?


    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好在我剛才並沒有弄丟軍刀,暗自攥緊刀柄,我猛地轉過了身。


    一個中年男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他穿著打扮非常普通,下巴胡子拉碴,就像外婆家周圍隨處可見的村民,身高和我相當,臉微黑,笑容憨厚。我一臉警惕,暗自奇怪為什麽這次會幻想出他。


    那男人笑了笑,慢慢開了口,“不虧是馬家後人,能憑借自己的本事走到這裏,你確實不簡單。”


    我沒有接話,大腦轉個不停。


    這男人究竟是誰?他在這裏幹什麽?聽他的話明顯就是知道我姓馬,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幻覺的話……我想起來和馬呈呈分開之前聽到的那陣腳步聲,又想起馬呈呈當時咬牙切齒和我說的話,莫非……這人就是害我們掉下來的罪魁禍首?還是擄走馬呈呈的元凶?又聽他說什麽‘不虧是馬家後人’,莫非這馬家還有什麽來曆?


    我想起馬呈呈三番兩次炸我的話,眼睛一轉,沒有冒失追問馬呈呈的下落,而是決定炸一炸他,“聽這話你也是行家,你知道請我們馬家出山的代價嗎?”


    那男人看我沒有害怕,臉上流露出一股很明顯的滿意,“不錯不錯,這時候還和我談條件,不虧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我真是沒有找錯人,果然英雄出少年……”


    我哼笑一聲,開玩笑,跟馬呈呈一起玩了這麽多年,別的不說,隨隨便便裝個逼我還是有一點資本的。想到這裏,我決定把這個逼裝得更圓滿一點,“你讓我到這漢朝地牢來幹什麽?”


    那男人倏然止住了笑意,他的眼睛在手機光照下發出亮晶晶的光,顯得神經兮兮,“既然您知道這麽多,那想必幫我取出楊家戟也不過舉手之勞吧,還有勞您陪我走一遭了。”


    一聽他語氣變得文縐縐的,我就知道這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什麽楊家戟我可是聽也沒聽過,非要說我知道點什麽和楊相關的,也不過就是外婆這個村子裏是一姓獨大,都是楊姓。但是這時候不能露餡,也不能一下子就答應,我皺著眉,擺出一副沉思的樣子,醞釀上半分鍾,再嘬著牙花子慢慢開口,“……這個事……不好辦哪……”拖長聲音,我買足了關子之後,這才繼續說道:“你說的楊家戟,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三叉戟?”


    男人眼睛一亮,“不虧是行家,真是那一把。”


    我一邊感慨這男人好糊弄,要知道戟外形基本都是三叉,一邊繼續想起自己從馬呈呈那聽來的知識,稍稍整合一下,慢慢重複道:“道家有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太極八卦,陰陽有形,銜尾相生,陰月有晴。三奇八門,六甲首旬遁入六儀。萬變不離其宗。這死牢涉及的風水玄學太多,不好辦啊……要是……唉,算了……算了……”


    這一番話出來,那男子看我的眼神截然不同。


    我搖著頭,一邊留心他的表情,一邊默默地在心底倒數。


    三.


    二.


    一.


    果然,那人接過了話茬,“您說您說,什麽事讓您欲言又止?”


    我搖搖頭,故作沉思,然後又說道:“和我一起的女孩你弄哪去了?她跟著我可學了不少,身上還揣著我不少風水算卦的東西,這一下沒工具,我也沒法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那男人的眼神一下子變得不屑起來,“這幹大事,女人能幫上什麽忙?我把她丟女牢去了……”似乎是顧忌到我,他的表情一下子又恭敬起來,“真是不好意思啊,最開始我還當您沒有真本事,都是聽那個女的胡說八道,現在知道是您真人不露相,把她調教得好……”


    我的心往肚子放了一半,隻要他沒傷害馬呈呈,那女牢關就關吧,我肯定能把她救出來。


    他繼續說道:“真是不好意思,一不下心就誤了您的事,我把她關牢裏就走了,沒有整理出您需要的東西,要不我帶您去拿?”


    我那是一百個情願啊,隻不過我想起馬呈呈三番四次連環嚇人的把戲,又聽出男人明顯看不起女性,我稍作思考,決定順著他說話,於是微微昂了昂頭,“你去取,我需要在這裏歇一歇,從女人手上那個東西,需要兩個人?”


    聽我這麽一說,他眼中的信任變得篤定無比,“好,那您歇歇。”說完就向廣場的一個角走了過去。


    我的心完全放到了肚子裏。


    看來這男人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非常重,這也是我唯一一次特別感謝封建思想對人的侵蝕。要知道,我和馬呈呈,最難纏的絕對是她,這男人因為性別就輕敵,遲早要在她身上栽一個大跟頭。


    我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喊道:“你等等,我還是和你去吧,你一路給我講些這死牢的具體事宜,省得我把精力浪費在一些不重要的事上……”


    男人停住了步子,原地站著等我過去。


    我心裏竊喜,但臉上裝得格外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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