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旭陽這一句話道出,讓在場的幾位掌印使,都將目光投向了無生道主的雕像。


    無生道主的實力,可謂是恐怖至極,作為了解太平教秘辛和白蓮教關係的他們來說,其就是人道絕巔的存在。


    今日呂慶中沒來,肯定在他老人家的掌控之間。


    聽到這記名弟子的詢問,無生道主的雕像微光閃爍,那神念沉默了片刻,方才繼續道:


    “呂慶中隕了。”


    “什麽?!”


    前麵未曾有多少波動的話語,是無生道主傳出的,至於後麵的話語,則是在他座下的眾多掌印使一齊的驚呼。


    隕,死亡的意思。


    無生道主這般言語,意思不就是說,呂慶中在這楚國西境喪命了嗎?!


    可這怎麽可能!


    “師尊,呂掌印再不濟也是一尊堂堂正正的大宗師,又有我太平道秘傳武道,這區區北玄域怎麽可能有人奈何得了他?”


    “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徐旭陽急聲問道。


    雖平日裏關係不好不壞,但作為同僚,共事已久的通脈子弟,這些掌印使互相之間,到底還是有幾分情誼在的。


    白蓮教的掌印使不明不白的死了,這仇怨若是可以了解,怎能不報?


    “此事你們不必多問,本座自有計較。”


    “眼下重要的是那靈台道場,它本不該在此時出現,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本座要你們去此地一趟,從中帶回來一柄古劍。”


    “如若其真的現世...”


    無生道主的神念說到這裏,不欲繼續多言。


    但他座下的這些掌印使們,很明顯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道主想來說一不二,他既然有了自己的謀劃,那就算是做弟子的,都不可能替他更改。


    徐旭陽很顯然也明白這點。


    因此,本來很想繼續問下去的他,隻得張了張口,最後道出的話語卻不是原本想說的:


    “既老師已有計較,那弟子就不多問了。”


    “此去北境,我等定會替你老人家將那古劍拿回,盡管放心便是。”


    得到了這些掌印使們肯定的答複後,無生道主的神念滿意的稱讚了兩聲。


    隨後,便在處山穀之間,漸漸消散。


    ...


    遠方,中土,一處秘境之中。


    無生道主,也就是那一身道袍,手捧道書與符籙的道人,睜開了眼睛。


    他望向北方,沉默不語。


    “靈台道場,靈台佛主,還有天元至尊的古劍...”


    “千年之前北玄域的動亂,若隻是普通可以媲美天人的神魔,又怎麽可能牽扯的到一尊三劫盡過的人道至尊?”


    “這背後到底還隱匿了什麽?”


    “還有那大夏的夏皇洛離...真是有意思的國度。”


    無生道主輕笑一聲,眸子中晦暗不明。


    自己座下的掌印使隕落,他本應氣惱才對,但看其麵容,對於洛離的所作所為,卻並沒有任何怒意。


    “且看著吧,若是你真能一統北玄域,那你的鄰居,絕不可能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你,做大做強。”


    “大周朝,哪裏又是什麽人道正統?不過是拳頭大了一點罷了,一界人道氣運,它又豈能與旁人分潤分毫?”


    “一個天象的掌印使,隕了便隕了,反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比起這個,本座倒是更想要看看,這所謂的大夏朝,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良久之後,一聲輕笑。


    隨後這秘境,便隨著這道人閉目,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


    十數日後。


    洛離將一係列事宜都吩咐給了下屬,並打著大夏的旗號,逐漸派遣將士去將楚國的西境疆土,都劃分為了大夏的領域。


    事情進展的非常順利。


    自從楚皇項雄隕落,再加上前線消息紙包不住火,隨著離火刀宗大宗師薑堰的隕落,一時間楚國可謂是天下大亂。


    有人仰仗武力,裹挾著財產殺人越貨,之後便一走了之,也有人被豬油蒙了心,以為大世已至,看不清現狀扯著杆旗就敢造反,占據縣鄉。


    各地都是一片亂糟糟的。


    眼下楚國的官方勢力還沒倒塌,這些接二連三的禍患,倒是還可以勉強應付。


    但以後呢?經過了這些亂象之後的州郡呢?


    怕是再也難以保持平靜的生活了吧。


    當動亂波及到最底層時,就是王朝毀滅的前夕。


    在這種情況下,反而最先傳聞中被大夏占據的蘭陵,倒是成為了唯一的世外桃源。


    這裏物價穩定,百姓都是安居樂業,再加上有大夏開設的文院武院,以及一係列優惠幫扶的製度,幾乎沒有民眾,還會再度記起往日裏的惶恐不安了。


    時間是最能抹去記憶的。


    對於最底層的民眾來講,這天下究竟是姓夏還是姓楚,真的有這麽重要麽?


    跟著姓楚的,兩天餓三頓,還要終日裏擔驚受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妖魔邪教當成了盤中之餐,日子過的苦不堪言。


    可自從大夏旗幟改換城牆後,本來死氣沉沉的風貌,幾乎是煥然一新。


    將兩者放在一起對比,到底最終會選擇哪個,相信隻要是智商正常的,都會有所抉擇。


    因此,蘭陵周邊的州郡,早就聽聞過大夏的變革,再加上楚國亡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們會如何選擇,自然不言而喻。


    為國犧牲,與國同沉的忠勇之士自然不少。


    但大部分人,都是懷抱著良禽擇木而棲的心思,是以見風使舵,改換門庭,再正常不過。


    不談大夏不斷打著旗幟,進取楚國西部疆土之事。


    且說眼下洛離,便已飛身北上,到了這楚國的前線。


    剛一到來,眼見這黃沙漫天,血液幹涸的古戰場,他便心有所感,感知到了李存孝和路舟等人的氣息。


    “陛下!”


    “末將此行,未辱使命,你指引的事情,已經圓滿完成!”


    一道身影衝天而上,身披銀甲,氣血澎湃,真氣隱隱間還能勾連天地之力。


    細細看去,赫然是李存孝的真容。


    在見到這位自己親自召喚而來,並按戰功封為飛虎侯的大將,洛離眼神明亮,當時便哈哈一笑。


    “李將軍可真是給了朕好大一個驚喜。”


    “天象之境,是多少人窮盡一生都觸摸不到的境界,將軍今日能將其踏破,我大夏國力更上一層矣!”


    飛身上前,看著眼前雙手抱拳的大將,洛離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喜悅,拍了拍他的肩膀,滿意的開口。


    “這位就是大夏的新帝,太初洛皇?”


    “洗劍池慕靖肖,見過閣下。”


    正當洛離與李存孝寒暄之際,不遠處路舟帶著一身背劍匣,周身劍氣不散的男子,慢慢的靠近了過來。


    這男子眉眼銳利,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好似一柄出鞘的利劍般,稍有不慎就會傷人。


    見到他開口對著自己打著招呼,聯想到之前和路舟所聊時,曾提及到的洗劍池少主,洛離一瞬就想起了這男子的身份。


    於是下一刻,他也含笑應答:


    “久聞閣下劍道之強,洛離也有所耳聞,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若是有空,你我倒是可以切磋一二,共論劍道。”


    聽著洛離客氣的言語,慕靖肖倒也沒什麽表示。


    不過在他一畔的路舟,卻是適時開口道:


    “夏皇陛下來的正巧,關於此地傳承,我等已是琢磨出了幾分眉目。”


    “如果所料不差的話,此處道場應當是北玄域天地未崩之前,佛脈的第一大宗,靈台宗的宗門所在。”


    “相傳靈台宗傳承悠長,宗門與世隔絕,凡人難覓,每次現世都有白霧相伴,盡顯大宗風采,結合一些古史,此處應該就是靈台宗的靈台道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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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舟看著眼前被縹緲雲霧所掩蓋,看不清內景麵貌的道場,語氣有些慎重的說道。


    靈台宗。


    聽他說完,洛離眸中閃過詫異,昂頭複又打量了一番這神秘的道場。


    氤氳淺淡的霧氣,並不濃鬱,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


    但不知為何,洛離卻總在這溫和的表麵,察覺到絲絲縷縷的寒意...


    此處道場,是被七尊天象互相搏殺,最後再以蒼古妖王破界之力,碰巧牽扯出來的。


    正是因為空間出現了波動和損壞,才有這靈台道場的現世,不然就按眼下的天地,其絕然不可能在此時出現。


    作為昔日的佛脈第一大宗,也是天下最頂尖的淨土,靈台宗地址就是在北玄域。


    不過這昔日威名赫赫,被無數僧人視為小西天的歸宿,早就近千年前,就已經徹底消亡了。


    具體到底是為何,因為時代的斷層而無從得知,但眾生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那近千年前據傳有天人與神魔廝殺,無數頂尖高手博弈的最後戰場,就是在這靈台宗。


    這是野史,不一定就是真實的,但即使隻有十分之一的概率,也不得不叫洛離重視。


    更何況當年最頂尖的高手,自靈台宗消失後,便都銷聲匿跡了,無論從哪方麵看,都顯得極為詭異。


    洛離不經意間瞥了眼路舟和慕靖肖的神情。


    顯然,自己的想法與他們不謀而合。


    在得知到此地傳承竟是當年的靈台聖地後,這二人的想法是和洛離一樣的。


    如此白霧背後,也許內景就將是...


    一時間,眾人心頭都有些沉重。


    不過與之相對的,也有著濃濃的灼熱。


    要知道,靈台宗作為古史上都濃墨重彩記錄過的佛道大脈,可是誕生過天人的,還是不止一尊!


    這種傳承之地,其中藏匿的事物,但凡能獲取一兩道,估計此生都受益匪淺,就算是星陽宮和洗劍池,都未必及得上!


    即使有著大凶險,但也值得博弈一番。


    “距離靈台道場開辟通道,還有幾天時日?”


    聽完路舟的話語,洛離思索著靈台宗的隱秘,繼續輕聲問道。


    “算算日子,應該就在這三天內了,大概率就是隔月初一。”路舟回道。


    聽完之後,洛離頷首:“既然如此,那就等三日之後,我等一起進入吧。”


    “機緣當麵,自應去取,而且此地似乎葬有大秘,若是能揭開,直覺告訴我,應當是件正確的事情。”


    說完,洛離又與路舟和慕靖肖客氣兩聲,便隨著李存孝一同告辭。


    從李存孝的眼中,洛離已經猜測出了,自己這個得力的大將,有事要與自己說。


    “陛下,那大楚的太子說,想要見你。”


    二人身形幾個閃爍,便行到了那城牆上。


    停下腳步後,李存孝立身城牆,與洛離一道頂著眾多士卒敬畏的目光,毫不在意的指著那為首的項長歌,對著洛離道。


    聽完李存孝的話語,洛離點了點頭,隨後身形一側,便見到了遠處麵色複雜,但已不複當年傲氣的項長歌。


    當年夏京長寧那一幕,洛離以山河鼎將其壓的抬不起頭,最後隻得灰溜溜的逃回楚國。


    說實話,這段並不美好的記憶,可能他現在仍舊印象深刻,但實則要不是今天見到了項長歌,洛離都快忘了。


    彼之苦楚,於我而言,不過腦後微風罷了。


    想了想,洛離抬步上前,打了聲招呼:


    “楚太子,別來無恙乎?”


    這話語不含任何嘲諷,但卻叫項長歌心底越發難堪。


    長久之後,洛離方才聽見了一聲歎息,以及項長歌那低迷的回複:


    “夏皇陛下,別來無恙。”


    “當年之事,是本宮年輕氣盛,在此給你賠禮道歉了。”


    說罷,不過一個照麵,項長歌便不等洛離回答,直接躬身一禮,俯下了高傲的頭顱。


    要知道,當日在夏京,項長歌被洛離壓在了塵埃裏,最後得到的也不過就隻是一聲威逼之下的服氣而已。


    時過境遷,不外如是。


    看著眼前能屈能伸,再也看不到往昔傲氣的項長歌,洛離有些訝然,對其不由得高看了幾分。


    這麽一兩年不見,這大楚太子竟然都有了這等變化。


    經此之後,恐怕就算是楚國化作烏有,隻要他不死,他年也得有一番造化吧。


    洛離正感慨著,卻冷不丁聽著眼前的大楚太子,又有驚人之語道出。


    “經此連番戰事,離火刀宗薑老宗主葬身戰場,父皇死於皇宮之中,我大楚八百年社稷時至今日,想必是保不住了。”


    “因此今日本宮之所以要見陛下一麵,就是想要以大楚太子的身份,將這大楚的一十八州江山社稷,盡數贈與大夏,完成王朝的平穩更替。”


    “隻希望,大夏日後能善待我朝子民,不要妄起刀兵,多造殺孽,我這前朝太子,便也就滿足了。”


    一連串的話語說完,項長歌吐了口氣,有些自嘲的苦笑一聲,便抬起頭來,雙眼直視著洛離。


    項長歌的雙眸中,帶著的神色並未有後悔。


    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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