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日方長,不用著忙。


    在丸都古城發了一個中型丘,暫時先不能再回去發下一個。


    發丘界有句古話,發丘露破綻,回頭準完蛋。


    既然有人察覺,就不要再回去,就是回去也要熬到那些危險人物放鬆警惕。


    除了那個亨特利洋人,姚五關隱約覺出那個羊倌兒也有問題,在挖洞過程中,姚五關舉起望遠鏡往山上望過兩次,其中一次,他發現羊倌兒耍巴棍子玩,握棍子方式和耍棍子動作,均和倭人武士習練東洋刀動作一樣,另一次,他看到羊倌兒坐在羊皮墊上,上身挺直,完全不像個羊倌兒,北方羊倌兒慵懶散漫,無論坐臥,都跟一灘泥一樣。


    看來,丸都古城墓葬群這塊蛋糕可是不小,被很多人盯上了。


    姚五關有自知之明。


    目前,自己沒有那麽大實力,跟西洋人和東洋倭人都不能硬碰硬。


    要想不死,要想成就挑龍脈這個遠大理想,必須積攢力量。


    有人手才能有力量,而人手從哪裏來,眼下隻能走兩個路子。


    一條是花錢雇人。


    另一條是找人合作。


    花錢雇人,不大現實。第一個問題是手中沒有那麽多錢,第二個問題是就算雇到人,如果不可靠,反而更找麻煩。


    如此想來,隻能找人合作了。


    就發丘技術層麵而言,姚五關一人足夠。


    找人合作,必須找高手,才能為發丘保駕護航。


    根據高手在民間這個道理,姚五關帶著賈奎和謝六指來到了天滿城。


    天滿城是北陸大城,三教九流匯合之地。


    民間高手多聚集在雜耍賣藝場所。


    一路打聽,姚五關一行三人找到了雜耍街。


    中原和南方亂成一鍋小米粥,但是,北陸地區由頭號練兵大臣張作響統治,局麵比中原和南方要好許多,人們還能夠在茶餘飯後找個樂子。


    姚五關來到雜耍街,恰是下午休閑時間,雜耍街熙來攘往。


    賣小吃,賣山貨,兩側路邊擺了好多地攤兒,也有貨郎用扁擔挑著貨箱邊走邊叫賣,好不熱鬧。


    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大群人圍成一圈,湊近了瞧,人圈裏準有各種把式在表演。


    姚五關帶著謝六指和賈奎東瞧西轉。


    謝六指嘴饞,買了糖人買炸臭豆腐,買了肉串買麻花,最後,還買了一包榛子,一邊走一邊哢吧哢吧嗑起來。


    姚五關不愛吃零食,但是,他支持謝六指吃,也鼓勵賈奎吃,可是賈奎除了吃了二十串烤羊肉串,別的都不吃。


    走走轉轉,謝六指用手一指:“大哥,看那個人,好厲害,應該是個高手吧。”


    隻見一個光腳大漢,嘴裏咬著一把匕首,正在赤腳爬刀山。


    姚五關看了,搖了搖頭。這種雜技,都是套路。


    再往前走,謝六指又一指:“大哥,這個真是厲害,你看那杆槍耍出花了。”


    “你說得很對,那是在耍花槍,演戲行,不是真功夫。”姚五關直接否了謝六指。


    接著走,賈奎說話了:“大哥,我看這個有真功夫。”


    厚道人輕易不說話,一旦說出,絕不打誑語。


    姚五關個子不是太高,賈奎在人圈外圍看得清楚,姚五關踮起腳看,由於人圈太厚,看不進去。


    賈奎要把姚五關抱起來看裏麵,被姚五關拒絕了。


    說著借光,側身擠了擠,姚五關看到一個光膀子大漢,正在掄起五磅大錘,砸向一塊青石板,青石板下麵躺著一個女子,看麵相斷年齡,這二位應該是兩口子,擺得是夫妻攤兒。


    估摸著青石板分量,得有一百多斤,一拃厚度,穩穩壓在女子肚皮上,顯得女子楚楚可憐。


    女子把氣鼓了一下,大漢“開”地一聲,大錘落下,石板裂為兩半,叫好聲一片,人圈亂糟糟鼓掌。


    旁邊一個小孩兒托著一個鋁盤轉圈收錢,到姚五關這裏,姚五關隔著兩腦袋扔進去一粒銀子,小孩深鞠一躬。


    看到有土豪扔銀子,人圈齊刷刷看姚五關,姚五關趕緊擠出人圈。


    “大哥,這個行嗎?”賈奎推薦,自然會問問。


    搖了搖頭,姚五關道:“這個是硬氣功,我們不要,我們再找找,不能把注意力都放在人圈裏,注意周邊,越是高手越愛溜邊。”


    走著走著,謝六指一吸鼻子,他聞到了地瓜味兒,循著香味看過去,果然,街角處,一個男子正在從烤爐裏往外撿地瓜。


    向姚五關請示一下,謝六指走過去,問了價錢開始挑地瓜。


    無意中,姚五關站在不遠處,看到地瓜男從碳爐裏取地瓜,竟然不戴手套,也不墊個什麽東西,而是把肉手直接伸進烤爐取地瓜,不慌不忙,十分從容。


    謝六指挑了兩大塊地瓜,男子用秤稱了,用紙包好交給謝六指,繼續從爐內掏地瓜。


    姚五關走過來,用手摸了摸,感覺非常燙手。


    謝六指以為姚五關想吃地瓜,拿起一塊遞給姚五關,燙得謝六指嘴裏不停地“嘻哈,嘻哈”。


    這個人如此不怕燙,莫非……


    姚五關想到此,心中一動說道:“這位老板,你這地瓜烤得好香,你看你還有多少地瓜?”


    地瓜男不怎麽愛說話,沒有表情地回道:“就這些。”指了指擺在爐沿上那些熟地瓜,又指了指放在地上半框生地瓜。


    當地瓜男和姚五關目光相接時,姚五關看到地瓜男眼睛晶亮,眼底移動著一絲警覺,這種警覺,為武者特有,隻有武者遇到武者才能體察到。


    “哦,是這樣,我家裏人都非常喜歡吃地瓜,看您烤這地瓜如此噴香,我想把你這些地瓜都買了回去,讓一大家子都嚐一嚐。”


    姚五關話一出口,地瓜男愣了一下,謝六指和賈奎也丈二金身摸不到頭腦,對大哥嚴重表示不懂。


    瞅了一眼姚五關上下打扮,地瓜男認為姚五關沒有瞎說,口袋裏有錢,足以能買下所有地瓜,點了點頭。


    地瓜男沒有因為遇到一個大買家而喜形於色,表情淡定,動作嫻熟。


    把熟地瓜全部取出,把生地瓜都放進烤爐,需要烤兩刻鍾,才能烤熟。


    向爐膛內添了木炭,蓋好爐蓋,地瓜男坐在小凳子上,默默等著。


    姚五關趁著等烤地瓜這個空閑時間,和地瓜男搭話:“老板做這個生意多少年了?”


    “沒幾年。”地瓜男不冷不熱。


    “哦,您這手藝可是不錯。”姚五關想往手上扯。


    “烤地瓜不需要手藝,誰都會烤。”地瓜男摸出煙口袋,淡淡地道,眼皮都不抬一下。


    這話裏聽上去有些紮耳朵,謝六指不愛聽了,“你不就……”。


    謝六指想說“你不就一個烤地瓜老爺們嘛,有啥牛逼滴”,話沒出口,被姚五關擺手攔下。


    “是啊是啊,我也會烤,可是我怕燙呀。”姚五關嗬嗬道,話說得隨意,其中意味卻被地瓜男品了出來。


    地瓜男抬頭掃了一眼姚五關,眼神裏明顯多了七分警覺。


    姚五關再搭訕地瓜男,地瓜男要麽點頭,要麽搖頭,不再說話。


    待地瓜烤熟,過秤收錢後,地瓜男收拾東西,推起架子車走了。


    從身後觀察了一下地瓜男,姚五關更加確定這個地瓜男絕不是普通人。


    隻見地瓜男走路時,雙腿稍顯羅圈,這是由於常年練習蹲馬步而形成,每邁出一步,根基極為牢固,架子車隻有一個軲轆,竟然安安穩穩,沒有絲毫搖晃,薄薄衣衫下,後肩胛肌肉隆成疙瘩。


    斷定地瓜男正是要找之人,姚五關疾步跟進,來到架子車旁,姚五關伸手握住架子車車幫,手上發力,摁下了架子車:“這位壯士,能否進一步講話。”


    “請讓開,我要買米回家。”


    地瓜男說著,推動架子車要走。


    姚五關心中一動,不妨試試此人功夫深淺,於是運氣內勁,拉住架子車。


    一股力量從車身傳到胳膊上,地瓜男知道遇到了高手,於是,咬牙眥目,沉丹田提真氣,發力推車。


    兩股力量角逐在一輛架子車上,雖然架子車是用手指粗鐵條焊接而成,但禁不住兩位高手這般蹂躪。架子車開始扭曲變形。


    怕把車弄壞,惹得地瓜男不高興,後麵就不好談了,姚五關減了三分力下來,架子車開始移動,姚五關這才鬆開手,他之所以沒有一下把力減完,是考慮怕把地瓜男閃倒,摔了車尷尬了人。


    地瓜男看姚五關讓了一條路給自己,抱拳揖了,一個字兒也沒吐,推起車繼續走路。


    這時,驚壞了謝六指,他跑過來蹲下,指著地麵兩個腳坑,驚恐道:“大哥快看,你果然好眼力,他果然是高手。”


    隻見青磚地麵凹下去兩個腳坑,每個都有五公分深。


    這兩個腳坑由地瓜男和姚五關發力角逐時踏出,足以見其功夫有多深。


    “六指,先別看坑,趕緊跟上他,注意不要被他發現。”


    尾隨這種活兒,謝六指最為擅長,伸手從路旁一位攤主腦袋上扯過一頂草帽扣在頭上,快步而去。


    攤主被人突然摘了草帽,拎起鐮刀就要追,被賈奎一把拉住,摁回馬紮坐下,攤主望著賈奎大腦袋:“我要追回草帽。”


    姚五關摸出一錠銀子,扔到攤主懷裏,攤主被驚得以為白日做夢,一掐大腿生疼,扔了鐮刀,抱著銀子朝姚五關鞠躬磕頭,待抬頭時,姚五關和賈奎已經沒影了,再一低頭,看到腳下放著一袋子烤地瓜,散發著陣陣香味,很是饞人。


    “臥槽,天上不掉餡餅,改掉地瓜啦,今天交了狗屎運,哈哈!”


    攤主得意到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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