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的劉戊立即起身拔出一側蘭錡之上的長劍,直指應高:“劉濞手下竟敢有如此心懷叵測之徒。難道你要反不成!!寡人今日便宰了你!再向朝廷上奏揭露劉濞謀反之心!”。


    應高見楚王劉戊持劍之手都有些顫抖,不但沒有一絲害怕,卻還大笑道:“哈哈,楚王您怎能以劍對臣,外臣這是在為大王謀求出路。


    大王可聽過一言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是大王此時不能清君側,那要不了多久楚王便是那晁錯砧板之上之魚肉!!


    此乃是臣之肺腑之言,還望大王信之!到時這大漢之天下便由您楚王做主”。


    應高之言,不可為不毒,一言道破劉戊此時之局勢,似乎不起兵舉事便再無活命之法……………………


    隻見劉戊一聲長嘯,將手中長劍扔於地上,癱坐於地,良久才言道:“此事待稍後再意,寡人要思量一番”。


    應高哪裏還聽不出楚王劉戊之意,當即便言道:“楚王放心,我吳王曾言,若是大王應之,吳王必會為與楚王同進退,必可直搗長安!”。


    …………………………………………………………………………


    就在劉戊召見應高之時,楚都彭城西北角一座宅邸之中,有三人也在商討著什麽……


    隻見這三人相對而坐,盡皆一身儒士之打扮,且皆已是白發白須之人。


    其中一人言道:“近年楚王對我等已大不如元王,且近日朝廷下詔削楚王一郡,其罪名竟是在太皇太後大喪期間與楚地之歌姬在其府邸之中作樂”。


    說道此處,更是一捫髯搖頭感慨道:“元王與夷王如此高潔君子之士,怎會有如此不堪之後人”。


    另一人言道:“白生所言不差,元王是多麽高潔之士,否則我等怎會願自齊地不遠千裏來此楚國之地。


    如今之楚王驕奢淫逸,我聽聞朝廷似乎有削藩之意,固此其必有大禍臨頭之日。


    平日其雖也是常以酒宴款待我等,但近些時日便不再為我等備甜酒,固此如今之楚王之心以變之。


    《易》中有言: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


    先王禮待我等三人,便是為道之所存矣,如今之楚王以此待我等。便是已忘道之所存,固此以我之見,我等不可在楚國久留,擇日離去才好”。


    兩人吐露心聲之時,坐於另一側那最年長之人一直撫須深思。


    見兩人言畢,這才皺著眉頭開口道:“穆生與白生之言,不無道理,可元王待我等如此厚恩,如若此時離去,老朽也能有顏麵再麵對元王”。


    那暮生卻望著這老者言道:“申培之言雖也有理,但申培難道忘了韋孟君是怎麽從楚國出走……。


    且還有先賢之言,《孟子·盡心》言道: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牆之下。


    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那名喚申培的老者聽聞韋孟便是心聲萬分


    感慨…………………………


    一陣沉默後,感慨道:“我等從此地離去,不知要到何處而去?”。


    聽聞申培終於鬆口,兩人皆是大喜,那暮生嗬嗬一笑言道:“申培難道忘了,當年韋孟離去之時曾言道要回齊魯之地,隻是我曾聽聞韋孟已然過世,不若我等重回齊地,拜祭故人也好”。


    言畢,卻又說道:“且自元王後我等來這楚國已有近十餘年,如今已垂垂老矣,遙想故地還是有幾分想念…………”。


    “既然如此,我等便回齊地而去,待翌日便向楚王辭行如何?”。


    聞此,那穆生忙道:“不可不可,若是我等此時向楚王辭行,必難出其國,明日我等向那楚國丞相張尚辭行便可”。


    一番思索後,兩人盡皆稱善。便決意第二日便辭行離楚而奔齊地故土而去………………


    此三人何人也?皆是當年楚元王劉交之同窗,其四人盡皆拜荀子之徒大儒浮丘伯之門下學於《詩》,此後劉交封王,此三人便隨劉交至楚地為官。


    申培便是那魯《詩》學的開創者,劉彘建元新政時的重要大臣王臧趙綰便是其徒………………


    原本離楚國而去的隻有穆生一人,而申培則是因楚元王劉交之恩德,不願自此離去。


    而後來,申培更是進言勸諫楚王劉戊而遭受胥靡之刑……使穿褐色囚衣,杵臼碓舂於市。


    Ps:胥靡之刑便是貶為奴隸與刑徒……


    卻不想,此時竟然轉變成三人一同離去……


    如此其餘兩人便相繼回府中,連夜命奴仆收拾行囊,待到翌日便齊至楚國國相張尚府上辭行,張尚自然也是學校儒之人,聽聞這三位大儒竟要盡皆離去,自然是大驚之。


    言道:“三位先生在楚地多年怎會要在此時離去”。


    申培正欲開口,那穆生卻先言道:“我等三人自元王時便到楚地,便再未回到故地,如今已近二十年,更是思念故土。且年事已高自恃無法再侍奉楚王,故此便向相國辭行”。


    言畢,不待張尚再開口,便一拱手,拉著申培便往外走。


    出了其府門,申培便問道:“穆生怎不讓吾言之”。


    “申培乃忠厚之士,隻怕你道出本意,我等便無法離開這是非之地”。


    言畢,便與白生兩人將申培攙扶上馬車。令馬夫速速驅車離去。


    此時楚國國相張尚急急匆匆的從附中跑了出來,卻見門外已無一人。便連忙命人備車前往楚國王宮。


    見到楚王劉戊,張尚便言道:“大王適才申公穆生與白生三位先生,向臣下辭行後便匆匆從我府中離去,此三人皆是當世大儒,且皆受先王之看重,大王可否要命人將其召回”。


    劉戊此時已然沉浸於應高所描繪的宏偉藍圖徹底給吸引住了,且其本就不喜那些個滿嘴仁義道德的儒生,如今聽聞申培離去,便有些不屑道:“申培穆生等人深受寡人之祖父與先王之盛恩,如今不向寡人辭行便離去,可見其本就是刮德忘恩之人。既然


    要走,寡人怎還能攔之”。


    言畢,便又不耐煩道:“寡人今日有些乏力,丞相若無事便退下吧”。


    “這....這.....”,不待張尚再言,楚王劉戊便起身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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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大王如此,張尚也隻得黯然離去。


    ........................................................


    當張尚離去之後,劉戊便立即命人秘密將那應高再召至王宮之中。


    此時呆在彭城館驛之中的應高也是惴惴不安,昨夜雖有些勸服楚王,但楚王並未明確表態願起兵響應,自言自語道:“看來還要給楚王下一劑猛藥”。


    就在這時,一奴仆入其房中稟報,道:“應大夫,楚王命人召您入其王宮”。


    聞言,應高自然是大喜之,忙換戴衣冠,疾步行出館驛,隨著那傳令之侍從到了楚國王宮之中。


    楚王劉戊見到應高到來,便出言詢問道:“若是出兵,你主吳王可有必勝之策?”。


    見楚王如此直言相問,應高是大喜過望,答道:“大王放心,如今朝中出了佞臣要削我漢家自高皇帝時便立之諸侯王,然天子無德不能分辨,便要靠大王您來率領天下諸王共同起兵勤王,以清君側,安我漢室之江山社稷。


    且吳王在命臣下至楚國之時,便也命外臣勸說其餘諸侯王,到時諸王一舉起事,必可功成”。


    聞此,楚王劉戊,大喜便應之。如此,應高便又言道:“大王是否可手書一道盟約,由下臣帶回交於吳王,以示大王之誠”。


    劉戊立即便是臉色驟變,雖其驕奢淫逸,但其又非傻子,若是手書盟約,交於那劉濞,自己便是受人以柄,到時可就要聽那劉濞的擺布。


    言道“哼!你主吳王命人來與寡人締盟,竟要寡人手書盟約是何道理?”。


    應高見此計未成,忙行禮笑道:“大王勿怪,大王勿怪,此隻是臣下考慮不周,還望大王恕罪”。


    如此,回到館驛之中,應高立即便手書密信,裝於信匣之中由心腹奴仆乘船送回吳國廣陽宮中,交於吳王劉濞,他自己則是秘密率人,自楚國北上,前往膠西國而去。


    ..........................................................


    而此時的申培與穆生三人,在連番催促馬夫曆時數個時辰之後,終於從楚國之地行出,三人下的馬車,皆是氣喘籲籲,奴仆取來褥墊,三人坐於一樹蔭之下。


    申培喘著粗氣言道:“穆生為何要如此急促從楚地行出。”,穆生則是捫髯笑道:“如此才能盡早以脫身,如今已出那楚國之境,兩位老友,齊魯之地廣大,不知我等要先到何處去”。


    “韋孟其家在濟南郡中,不若我等先到濟南拜祭老友再做打算”,申培言道。


    於是三人歇息半個時辰後,便又坐上馬車往齊魯之地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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