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原還想依仗此次平叛之大功,再讓老娘出手助之,到時這皇太弟之名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卻不想,一次朝議下來,不僅平叛之功沒了,還險些受到懲處,而皇太弟則更是變的如此的遙不可及之……


    對這滿朝之臣,劉武是恨得牙癢癢,對於這壞他兩次好事的竇嬰,劉武更是恨得想當場將其殺之!


    散朝之時,百官相繼離去,隻有劉武一人失魂落魄,緩了半天才邁著沉重的步伐從宣室之中離去……


    劉武從宮中歸來,韓安國與張羽自然要去參拜,見到梁王劉武如此一副吹胡子瞪眼的姿態,韓安國也是疑慮,暗道:“天子不是說不怪罪之,大王怎一副如此臉色,難道是陛下竟降罪之?”。


    想到此處,韓安國的臉色也有些變化,隻怕劉武盛怒之下拿他來撒氣。


    固此是站立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更是不敢開口詢問之…………


    而張羽是個直性子之武夫,見劉武如此,一拱手便言道:“大王,今日朝議難道是有不順之事?”。


    劉武卻是不回張羽之言,猛然起身,將麵前之書案掀翻在地,更是拔出腰間配劍將房中之燈展、書架之物砍得稀巴爛。


    手持長劍,劉武喘息粗氣言道:“竇嬰匹夫,寡人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言畢竟是提劍要衝出房去,韓安國張羽二人見此怎不驚之,忙上前一人抱住劉武一隻腳,跪地死諫之“大王不可呀,大王不可,竇嬰是國之重臣,又是太後之侄,陛下怎能殺之!


    難道大王忘了,當年淮南厲王劉長是怎麽死的了!”。


    劉武儼然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才會如此行事,一聽到韓安國提到淮南厲王劉長,劉武才算是恢複了一絲理智。


    當年劉長便是因錘殺審食其,才會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被文帝關於囚車之上,絕食而亡之……


    劉武可是不想步劉長之後塵,當即便扔下了手中長劍,坐在了地上。


    如此,待劉武冷靜下來,才將今日朝會之上所發生之事告知二人。


    而天子劉啟下了早朝之後,也沒閑著,當即便到了長信殿中去見竇太後。


    自那日天子劉啟言道不會怪罪劉武,竇太後便是放下來心來,聽聞是天子來了,自然也是笑道:“陛下今日有何事到哀家宮中來?”。


    天子劉啟嗬嗬一笑, “兒子此來自然是為母親問安,卻還有一事要告知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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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


    天子劉啟一揮手,令一旁之宮婢侍從盡皆退下,自己坐到竇太後身旁言道:“今日朝議,滿朝之臣皆是請奏朕,要朕治梁王之罪”。


    聞此言,竇太後立刻便是轉喜為怒,“陛下不是已說道不怪罪劉武,今怎又言道,要治劉武之罪!”。


    “母親莫慌,兒子自然是早已言道不怪罪梁王,今日朝會之上,上至丞相,下至百官,皆要朕懲處梁王。


    然朕亦是不願之,但朕又不能不顧百官之奏,隻得用一折中之法


    ,以梁王前日之戰功,抵今日之罪責,固此朕亦未懲處劉武”。


    然天子劉啟還是用一向之法——甩鍋,將鍋甩到了百官身上,以百官來堵住太後的嘴。


    果然,聞此,竇太後也隻得不語。


    天子劉啟走後,竇漪房立即便命人去打聽到底是誰在朝堂之上,言劉武之罪過。


    當聽聞侍從言道,乃是竇嬰之時,氣的竇太後立即將竇嬰給喚到宮中一頓訓斥…………


    竇嬰臨出宮之時,卻是又碰到了回宮的劉榮,“王孫此來宮中何事?”。


    自從那日袁盎聞袁盎之言後,竇嬰便開始時不時的留意這位皇長子殿下,且經吳楚之亂,劉榮向天子獻良策,更是令竇嬰對劉榮好感爆棚……


    一見眼前之人是劉榮,便拱手言道:“臣見過殿下,乃是太後召臣來有事相談”。


    看著竇嬰一副落寞得樣子,劉榮便知,竇嬰定是受了竇太後之訓斥。


    “王孫乃是正直敢言之臣,敢當庭直言梁王之過,我自是敬仰之,望王孫保重才好”。


    劉榮之言發自肺腑,對於竇嬰這般絕無偏私,一心隻為漢家天下著想,且有才幹之臣,劉榮怎會不喜之。


    且即便是竇太後再不喜竇嬰與劉武作對,然他竇家如今除了那老邁不堪的彰武侯竇廣國,也剩下了竇嬰還可充他竇家之門麵。


    當年威風赫赫的薄氏外戚是怎麽失勢的,還不是因為薄氏外戚的頂梁柱枳侯薄昭被殺之。             如此即便不喜,竇太後也還是要繼續重用竇嬰,保竇嬰在朝中祿位不失,才可保是竇氏之榮耀依在。


    如此既有才,又有如此大之政治資源的竇嬰,劉榮怎會不想拉攏之。


    “謝殿下之關懷,臣告退了”。


    言畢,朝劉榮一行禮,竇嬰便乘馬車而去……


    劉榮更是感慨道:“此真君子也!”。


    如此,原打算在長安長期逗留的梁王劉武也沒臉再待下去了。


    不過數日,便向天子劉啟辭行,劉啟更是“百般挽留”道:“不過一月有餘,便是諸王大朝之時,梁王何不留在長安,陪伴太後,待到大朝過後再回梁國不遲”。


    然而栽了如此大之跟頭,劉武是一刻也不願再在長安待下去,義正詞嚴的對天子劉啟言道,諸侯王不可僭越祖製而長居長安,不歸其國,要歸國以安梁國之百姓。


    最終在竇太後不舍之下,梁王劉武乘上車駕而回轉梁國。


    然劉武走之時,一倒黴的奴婢竟言道:“大王可是要用天子駕乘行之”。


    可是正觸了劉武的黴頭,一聽到天子駕乘,劉武便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即下令,將此奴婢杖殺。更是手書一奏疏,命人送至宮中,將此車駕送到了少府之中。


    來時乘著天子駕乘,歡欣鼓舞,定要做皇太弟的梁王劉武,如今隻得黯然傷神,灰溜溜的乘一馬車離去…………


    劉武的黯然退場,可是讓劉榮興奮不已,多日之功,今日總算是見到


    了成效。


    漢家之天子對於皇子之教導,多是放養式的,若不然當今之天子劉榮的老爹,在文帝時整日與劉武廝混,常常以列候之子侄之身份跑到京畿之外各郡縣之地,也無人管之。


    但對於皇子之考校,亦是非常之嚴格,然劉榮卻是知道一點,便是不怕你做錯事,隻怕你不做事,不怕你沒想法,隻怕你不敢想。


    在給劉武挖坑之前,劉榮便已想到了,以自己的這點小把戲,老爹定會得知,但若是行事唯唯諾諾,瞻前顧後,不敢稍有動作,不出意外百分一百會被踢出太子候選人的名錄之中。正因為如此,劉榮才敢堂而皇之的給自己這位皇叔挖坑。


    “如今這成果也有了,隻是不知老爹是否滿意…………”,劉榮在寢宮之中自言自語道。


    天子劉啟與劉榮之祖父孝文皇帝可是大有不同,文帝做事一般經過思量之後便會做之。然劉啟卻是喜歡給人個提示讓其按提示行事……


    攤上這麽個喜歡考驗人且事事看不透老爹的想法,可是讓劉榮十分無奈。


    想到此處,劉榮歎息道:“可能令臣子猜不透心思也是為君之道也”。


    對於劉榮如此行事,天子劉啟心中還是比較滿意的,不為劉武有何發現,用輿論以壓梁王,雖做事還很稚嫩,但小小年紀有此思量已是難能可貴…………


    ……………………………………………………………………


    然此事剛剛結束,卻又有一事來了。


    不過數日,天子劉啟便接到了河東太守之奏報,故相北平侯張蒼病亡…………


    本來張蒼過世,按製天子劉啟隻須按製,派一謁者持天子節杖前去吊唁便可。


    但近日劉啟卻多聽聞事關河東太守周陽由之事,對河東郡之事不太安心,便尋思著要不要派一大臣到河東一趟,以查河東郡之實情。


    左思右想之下,似乎並未有太過適合之人選,最終想到,不若讓劉榮前去…………


    劉榮當然是不知道,這考驗剛完,新的考驗又來了…………


    待到朝議一時,天子劉啟便當眾言道:“朕昨日收到河東太守之奏報。先帝時曾任丞相之北平侯張蒼去矣”。


    張蒼為相乃是文帝朝之事,固此對於張蒼之死,在場大多之朝臣多是一副事不關己,無關緊要之姿態。


    對於張蒼,劉榮還是知道許多的,此人也算是一傳奇人物。


    原是秦之官吏,掌管宮中的各種文書檔案,乃是一全才,但是後來因為犯罪而棄官逃之。


    後來投靠劉邦,在劉邦討伐王娡之先祖燕王臧荼時立下大功,得封北平侯。


    且此人更是精通律法與算學,整個漢家研究音律曆法者,皆師承張蒼,更是《九章算術》進行過修訂整理。


    然此人與劉榮最大的關係便是張蒼乃是劉榮之師,賈誼的老師,換句換說便是劉榮的師公。


    固此,一聽聞是張蒼過世,劉榮便轉頭看老師賈誼,隻見賈誼當場便是麵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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