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劉榮與陳阿嬌在渭河之旁,看完了這大儺之祭,才又乘上車駕而回長安。


    而到了長安之時卻已是日已西斜,當劉榮要送陳阿嬌回府之時,卻在劉嫖府門之外見到了一長樂宮中之侍從。


    一見到兩人下車,其當即便湊前行禮道:“奴婢見過殿下、陳翁主”。


    劉榮是疑惑道:“你在此可有何事?”。


    “回殿下太後有言,今日要長公主與陳翁主至長樂宮中留宿,固此才命奴婢在此等候點下與陳翁主”。


    聞言,劉榮便又拉著陳阿嬌上了車駕而往皇宮去之。


    然陳阿嬌此次出城而去或許是有些累了,趴在劉榮身上便沉沉睡去。


    待到了司馬門外,見陳阿嬌睡得正酣,劉榮便親自背著阿嬌入宮而去之。


    一直到了長樂宮門前,劉榮才轉頭叫醒了還在熟睡中的陳阿嬌。


    “阿嬌快快醒來,到了長樂宮了”。


    劉榮叫了好幾次,其總算是睜開了雙眼,看了一眼這周圍之景象,才知道自己這是入宮來了。


    如此,兩人一番通稟過後,一同進了長樂宮中。


    一入長信殿,劉榮便見到自己的天子劉啟薄皇後以及館陶公主劉嫖皆在此。


    兩人當即便上前行禮道:“拜見祖母(外祖母),望祖母長樂未央”。


    竇太後是嗬嗬一笑,道:“是榮兒與阿嬌來了”。


    接著竇太後便對一宮婢言道:“還不速去備些膳食來”。


    “諾!”。


    兩人跪坐之後,天子劉啟卻是問道:“散朝之後,榮兒與阿嬌去了何處?”。


    劉榮一拱手言道:“回父皇,聽聞每至元旦之時,渭水之旁,便有大儺之祭,兒臣從未見之,如此兒臣便與阿嬌同去觀之”。


    然天子劉啟卻還未說話,劉嫖倒是先說了起來:“今日清晨之時,我便要阿嬌隨我一同入宮,卻不想這丫頭一心要在家中等著她那劉榮表兄,不願來之。


    原來是要與皇侄到渭水之畔看那大儺之祭”。


    劉嫖如此調侃,劉榮是早已習以為常之,但陳阿嬌可還是第一次被母親如此說,當即便害羞了起來。


    見此在場之人皆是嗬嗬笑之。


    ……………………………………………………………………


    然又到一年,在禦醫與宮中之人百般勸說之下,且此時也少有奏折由郡國呈上來。漢家之天下此時亦無大事矣,便也決意給自己放放假,休息些時日,也好養養病。


    固此,翌日天子劉啟見天氣甚好之,當即便到了長樂宮中去尋竇太後。


    “母親,今日天氣甚好之,不若到上林苑一遊如何?”。


    聞言,竇太後是一點頭道:“此言大善之”。


    言畢竇太後一番思索後,道:“今日無事,既然要去,便令皇後、劉嫖與阿嬌同去之如何?”。


    “遵母親之命!”。


    然天子劉啟命王仡去傳詔之時,更是對王仡道:“去召劉榮同去之”。


    “諾!”,一拱手王仡便轉身離去。


    王仡到劉榮之寢宮時,劉榮都已坐上馬車,要出宮而去之。


    一聽王聲急報,王仡前來傳詔,劉榮這才下了馬車,往寢宮而去之。


    “不知王公此來為何?”。


    王仡是一行禮嗬嗬笑道:“殿下,陛下與太後今日要去上林苑,陛下有命,要您同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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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爹的要求,怎麽能拒絕,固此劉榮當即便應了下來。


    “王公稍候,我還有些事情要囑托”。


    “殿下請便,臣還要到椒房殿去傳詔,皇後娘娘亦要同去之”。


    劉榮此時出宮,本來是想要去尋張湯與主父偃二人,賞此二人些金玉之物,這兩人之


    家是一個比一個貧苦之。然如今“過年了”,自己這個做老板的當然是要發些福利呀,促進員工的積極性!


    見王仡離去,劉榮忙將王聲喚了過來,道:“今日本想去尋張卿與主父卿,然這又有父皇之命到上林苑中,不可不去焉”。


    接著便從懷中拿出一符印,交於王聲道:“汝持我之符印,將父皇賞我之祭肉送於其二人之家,再從寢宮之中取百金與百匹絹布贈於其二人”。


    “諾!奴婢記下了”。


    王聲辦事的能力,劉榮自然是知道,這般小事交於其來辦,劉榮自然是放心之。


    一點頭,劉榮便立即往長樂宮去之。


    當就送到了長樂宮外,卻迎麵見到了老爹與竇太後從宮中行出。


    “拜見祖母、父皇”。


    “榮兒怎在此?”。


    天子劉啟捫髯一笑:“母親,是朕命劉榮同去之”。


    如此,竇太後也並未再說什麽。


    不出多時,薄皇後與劉嫖等人便來之,眾人當即便乘車駕而往上林苑去之。


    上林苑本是秦時所建之皇家園林,然秦亡項羽入關之時,便放火將整個秦國之宮殿燒之。然這上林苑因渭水從中穿流而過,固此還餘下了些宮殿未被燒毀,到了建漢之後,劉邦便命人在這上林苑之原址之上稍加修繕,便成了如今之漢家之皇家園林。


    不然以漢初之時那種連幾匹同樣花色的馬都找不到的經濟實力要修建一園林,可謂是癡人說夢一般。


    然此時之上林苑,雖不能與秦時相比,但也有綿延近兩百餘裏,橫跨整個渭水河南部,將渭河南岸的大部分平原、山林盡數納入其範圍之內。


    而到了劉彘之時,其更是用重金修築上林苑,那司馬相如更是寫下《上林賦》讚之。


    《漢書·舊儀》有載:“苑中養百獸,天子春秋射獵苑中,取獸無數。其中離宮七十所,容千騎萬乘”。


    且打的那匈奴遠逃數千裏的衛青、霍去病皆是在這上林苑中成長起來的。


    然其一行還未到上林苑,王聲便先找到了主父偃與張湯。


    王聲原以為此二人皆在其家,然到了二人之家,卻是撲了個空。


    最終在其家人口中得知,其二人皆在廷尉署中。


    固此王聲當即便又尋到了廷尉署中而去。


    一見到其二人,王聲便言道:“二位先生可是令我好找”。


    對於閹人宦官,主父偃可是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然張湯卻是不同,當即起身言道:“不知王公尋我二人何事?”。


    王聲是嗬嗬一笑,便命數個侍從抬上來了劉榮交代賞賜這二人之物。


    接過一侍從手中之托盤,塞到張湯之手中,便道:“此皆是殿下賞賜二位先生之物”。


    這托盤是一塊肉,張湯卻不知是為何意,便問:“王公,此是何…………”。


    “張奏讞掾有所不知,此肉可是陛下賞賜殿下之祭肉,殿下可是一口未嚐之,命我皆拿來贈於二位先生”。


    接著王王聲便又說了一句:“殿下今日本欲出宮親賜二位先生,然不想陛下召見之,隻得令我而來之”。


    聞此言,張湯與主父偃二人皆是心頭一陣暖意,這可是陛下賞賜之祭肉啊,此生能遇如此之主,即便此時身死亦無憾矣。


    主父偃當即也是起身拱手接過盛肉之托盤,與張湯一對視便是跪地言道:“臣謝殿下之賞!”。


    ……………………………………………………………………


    而當劉榮眾人到了上林苑後,這一眾人等皆是陪著竇太後在這上林苑中散步。


    天子劉啟心裏明白,竇老太太雖然被袁盎說動,此後再不提立劉武為儲之事,但卻因此而至使劉武心灰意冷。


    而竇太後心中怎會不憐憫劉武,而對天子劉啟


    有些不滿。


    固此,此到上林苑,天子劉啟便是想陪著竇老太太散散心,也好用此時機修補二人之關係。


    也還別說,這上林苑之中,還當真是囊括了漢家所能見之所有的珍禽異獸,便隻是那虎圈中所圈養的數頭猛虎便比平常之虎要大的多,即便是當年自己隨著文帝狩獵所見虎也未有如此之碩大。


    而竇太後此來上林苑還是帶著一屬臣而來之,在上林苑中一番遊覽過後,便在一處宮殿之中休息。


    此時竇太後便命這屬臣來講《老子》。更是要天子劉啟與劉榮等人皆在此聽之。


    竇太後是開口道: “陛下且聽,我漢家之治國之道皆在此中矣”。


    而這屬臣,也不多言,當即便從一木匣之中取出一卷故舊之簡牘便當眾講了起來:和大怨,必有餘怨;報怨以德,安可以為善?


    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有德司契,無德司徹。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然對於黃老之學,劉榮雖是知之,卻是完全不感冒,無為而治確實是能夠恢複國家之元氣。但此刻之漢家可是外有大敵之若是放任無為,隻會令漢帝國舉步不前,遭受重創之。


    固此,漢家此時要的應是積極進取之,因而劉榮是聽的索然無味之。


    劉嫖本就不喜歡此等事,但老太太此時話都講出來了還是要遵循之。


    見劉榮似乎也是不喜,劉嫖便小聲言道:“這講學之人名喚黃生,乃是梁王前些時日尋來之人,繼而引薦給了太後,太後可是對其甚為倚重之”。


    聞此,劉榮隻是一點頭,看來此人定是當初自己那梁王叔為討好太後而尋來之人。


    然待這人講學完畢,竇太後便問道:“爾等以為這講學如何”。


    而在場之人當然皆是言好之,卻不想卻有個站立一旁之人言道:“此當真為家人言耳”。


    此人此言一出,竇太後當然是勃然大怒之,“何人言之,怎敢言老子之言為家人言耳!!”。


    然此人卻是絲毫未膽怯之,當即便上前行禮道:“此為臣轅固生所言之”。


    竇太後黑著臉言道: “依你之言,老子之言為家人言,那何人所言才是至理之”。


    這轅固生是拱手言道:“此自然是孔子!”。


    就在此時那原本跪坐一旁的黃生是再也忍不住了,上前質問道:“豎子怎敢言老子之言為家人言耳,當真是豎子不足與謀焉!”。


    我漢家自高皇帝時便用黃老無為而治天下,時至今日而使四海升平,此難道不是老子一功也?”。


    “不然,我漢家之大興,雖與黃老相幹,卻非全然是黃老之功也!”。


    兩人是越說越急,更是扯到了湯武革命上來。


    轅固生拱手道: “以黃生之諫,天下之事當事事無為而應之,便可天下太平之,那不知商湯與周武之革命可對否?”。


    黃生卻是答道:“商湯與周武王並非秉承天命而獲得天下,而是臣殺君而奪取天下之!”。


    轅固生當即便反駁道:“謬論!那夏桀、殷紂暴虐昏亂,天下人之心皆歸順商湯、周武,商湯、周武順應天下人心而誅殺夏桀、商紂。


    夏桀、商紂之百姓不肯被他們役使而歸附了商湯、周武,商湯與周武迫不得已才立為天子,這不是秉承天命而又是如何?”。


    而黃生卻是不屑道:“夏桀、商紂雖然無道,但其身為君主而在上位,而身商湯與周武反而趁著君主有過錯之時造反取而代之登上王位,這不是弑君篡位又是什麽?”。


    然黃生此言之中有一個致命之紕漏,立即便被轅固生給抓住了,隻見其反問道:“以先生之見,上無道而下應諫之,那此時之天下當為故秦之天下。


    而以先生之諫,高皇帝之位乃是弑君篡位而得之?”。


    此一句話,說的黃生是啞口無言,“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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