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一切順利。”


    安江聽著柳生智這殺氣騰騰的話語,目光悠悠望著前方,緩緩道。


    但話說出口時,安江自己都覺得這話沒有底氣。


    潯陽絕對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啃硬骨頭,那就要做好被崩掉兩顆牙,滿嘴都是血的膽量。


    所幸的,無論是他,還是柳生智,最不缺的東西就是膽量。


    【叮鈴鈴……】


    就在這時,安江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拿起看了眼,發現是一個江城的陌生號碼,便選擇接通,放到了耳邊,道:“喂,你好,我是安江。”


    “我是宋雨綺。”電話那邊靜默少許後,傳來了一個俏皮的聲音。


    宋雨綺!


    安江聞聲,嘴角立刻有笑容浮現,道:“放假了?怎麽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嗯,放了一天假,你還在西江高新技術開發區嗎?”宋雨綺點點頭,道。


    她被判處了拘役,參加了一段生產勞動後,給拘役單位給了兩天的假期。


    隻是,離開拘役單位後,她忽然發現,世界雖然很大,可是,她卻沒有可去的地方,也沒有什麽能接納她的人。


    這些年,她的生活中都隻有複仇這一件事。


    唯一的家人,相隔生死。


    昔日的朋友,早已疏離,有了各自的生活,她也不希望突然出現的自己,卻攪亂別人的生活,而且,這麽多年,彼此之間也早就沒有了共同的話題,何必坐下來陷入久久的沉默。


    思來想去,她唯一想要見見的人,竟然隻有安江一個。


    “我在江城,現在掉到省紀委工作了。”安江輕笑一聲,然後道:“這樣,等我晚上下班,一起吃個飯。”


    “好,那你下班了聯係我。我住在東湖酒店。”宋雨綺聽到這話,臉上立刻漾起笑容,點點頭,道。


    安江點頭稱是,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女人。”柳生智看到安江掛斷了電話,衝著他挑了挑眉毛,玩味道。


    “朋友。”安江點點頭,微笑道。


    柳生智意味深長的看著安江,緩緩道:“安江同誌,打鐵還需自身硬,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年輕幹部,可不要倒在女人的身上,到時候,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隻是朋友而已。”安江笑著平和道:“而且,我也是了解一下案情。”


    他這話並非是在騙柳生智,他和宋雨綺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到那麽親密的程度,隻是停留在朋友的層次。


    而且,他去見宋雨綺,也的確是想通過宋雨綺,再了解一些有關潯陽的情況。


    畢竟,宋華林當初也是在潯陽開設礦山,雖然說他是祁偉光的白手套,但是,既然在潯陽地界,那麽難免會跟潯陽的地方勢力有所交集,甚至可能存在有一些利益輸送的問題,對於潯陽情況的了解,未必比高玉蘭少。


    柳生智笑了笑,同樣平和道:“我也隻是勸告。”


    安江啞然失笑,誰說柳生智不懂說話的藝術,人家很懂的,隻是不願意而已。


    隻是,在這世上,個人有個人的選擇。


    有些誘惑,安江實在是抗拒不了,他做不了如柳生智般恪守著清規戒律的聖人,唯一的願望,就是做個不那麽好的好官。


    時間推移,很快便到了下班時分。


    安江離開省紀委大樓後,攔了輛車,便直奔東湖酒店。


    一下車,安江便看到了穿著一襲粉色羽絨服,白色高領毛衫,淺藍色牛仔褲,黑色流蘇馬丁靴,褲管卷起,露出一截白皙小腿的宋雨綺。


    尤其是因為拘役的緣故,她的頭發也染回了原來的本色。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此刻,靜靜站在湖畔,雙手插在兜裏,靜靜望著遠處波瀾不興湖麵的她,美的就像是一幅山水美人畫,讓安江都有些看癡了,詩經中的名篇不由得在腦海中浮起,不忍去驚擾了這一幕。


    而在這時,宋雨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轉過頭時,便看到安江靜靜站在遠處,當即歪了歪腦袋,嘴角浮起燦爛笑容,揚起一隻手,衝安江用力揮了揮。


    安江這才回過神來,快步走過去後,伸出手,笑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宋雨綺笑著點點頭,心中感慨無盡。


    雖然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麵的時間還沒過去多久,可是,諸多事宜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讓人覺得如度過了一生般漫長。


    “是先吃飯?還是走走聊聊?”緊跟著,宋雨綺向安江笑眯眯道。


    安江沉思一下,笑道:“在辦公室坐了一下午,這會兒沒什麽胃口,散散步吧。”


    宋雨綺點點頭,便與安江肩並著肩,踩著鵝卵石小道,向遠處走去。


    相伴而行的身影,看起來,就像是一對相識多年的老友。


    “你怎麽跑來省紀委了?”宋雨綺有些好奇的向安江詢問道。


    “因為潯陽……”安江沒有隱瞞什麽,便一五一十的將諸多事宜,盡皆告訴了宋雨綺。


    安江的口才很好,諸多事情條理清晰的娓娓道來,聽得宋雨綺忍不住一陣陣地倒抽冷氣,隨著他的講述而或喜或嗔或憂。


    “這麽多年了,這些人還是這麽喪心病狂。”宋雨綺聽完講述,忍不住搖搖頭,然後道。


    安江的嗅覺很敏銳,捕捉到了宋雨綺這話裏的關鍵,眉梢一揚,道:“還是?此話何解?”


    “爸爸之前跟我說過,潯陽的煤礦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那些人為了應付上麵的檢查,也是這麽幹的,二次礦難將一次礦難的情況掩蓋在了土層之下,然後他們處理好死難者家屬的工作,便從礦難變成了事件,礦山繼續開工,皆大歡喜。”宋雨綺道。


    潯陽有過這樣的先例!


    安江聞聲,眉毛一挑,立刻記住了這件事情,決定提調所有潯陽的礦難事故情況,看是否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智者千慮,尚有百密一疏,他不相信,潯陽的那些家夥就真的能把首尾收拾的那麽幹淨!


    “原來如此。”緊跟著,安江向宋雨綺詢問道:“你聽說過田小明這個人嗎?!”


    “田叔叔?”宋雨綺錯愕的看向安江,道:“這件事情跟他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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