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器口。


    相傳明朝建文帝曾隱居於鎮中寶輪寺內,故又名龍隱鎮。


    這裏是渝西水陸交匯的重要商業碼頭,江上貨船,往來穿梭,鎮內商賈雲集,店鋪林立,富足繁華,素有“小重慶”之稱。


    磁器口客運碼頭。


    慶磁航業股份有限公司由臨江門開往磁器口的“慶安”號輪船靠岸了。


    船上擁擠的人群中走下來一對少年男女,男的帥氣瀟灑,女的天真可愛。


    這兩個人親親熱熱,一路上說說笑笑,一看就是一對來磁器口遊玩的小情侶。


    旁邊貨運碼頭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貨物,碼頭搬運工人排成長龍,正來來往往、風風火火地搬卸著貨物。


    河灘之上,到處是用竹子和竹籬笆搭成的臨時鋪麵,形成三條不規則的河街,豎起的這條街由河邊碼頭連著一坡石梯坎,通往鎮上大街,這橫著的兩條河街兩邊全是一些店鋪,一條街上全是賣瓷器的;賣木材竹器的;賣日雜百貨的;賣鐵貨農具的;賣水缸泡菜壇、砂鍋夜壺的,林林總總,不勝枚舉。


    另一條街上主要是一些下力人吃飯休息和娛樂的場所。有賣麵的、賣冒兒頭豆花飯的,更多是些簡陋的茶棚和簡易旅館。休息的時間是這些下力人喝茶聊天,喝酒打牌,賭博睡覺的好地方。


    河街上也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這一對小情侶隨著人流,沿著河街往上走,爬上一大坡石梯坎,就來到了磁器口大街上。


    站在街道上,放眼望去,青石板鋪成的街道,向前蜿蜒伸展,街道兩側商鋪林立,街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真不遜於夫子池廟會的熱鬧氣氛。


    這一對小情侶正是林寒和張芸芷。


    這會兒,張芸芷手中正拿著幾串麻辣豆腐幹,嘟著紅紅的櫻唇,嬌嗔的說:“寒哥,人家走了好長一坡石梯坎,汗都冒出來了。”


    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扇著臉兒。那玉般嬌柔小巧的手兒,晃得林寒心中一蕩,心頭一陣亂跳。


    林寒忙從懷裏取出張手帕來,輕柔地擦去張芸芷額頭微露的汗水,然後溫柔地說:“芸妹妹,我們走慢點兒就好了。”


    張芸芷看林寒那體貼的樣子,樂得笑顏如花,漂亮的大眼睛靈光閃現,嘴角又閃過一絲狡黠的微笑。


    她一把拉過林寒拿手帕的手,開心地說:“好啦,擦幹了,寒哥,我們走吧。”


    說完牽著林寒的手往前走,林寒微一愣神,趕緊跟了上去。


    這一對小情侶就這麽手牽著手逛起街來。


    走不多遠,右轉進了一條橫街,兩邊都是些賣香燭錢紙的店鋪,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梵音傳來。


    抬頭就看寶輪寺的山門,就在街邊,善男信女們進進出出,也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廟宇。


    林寒和張芸芷在一家香燭店挑了一些香燭,不到一塊錢。林寒拿出一張10元的紙幣,收錢的是一個中年漢子,他看了一眼這對小情侶,有些開心的找補了錢。林寒接過來,也不仔細看,放回兜裏,然後和張芸芷走進寶輪寺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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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門之內,就是數百步筆直陡峭的石梯坎,看著就讓人望而生畏,躊躇不前。


    林寒和張芸芷都是少年心性,自然攜手共行,不過,最後那十多步,張芸芷真有些兒走累了,林寒隻好扶著她的香肩,帶著她走了上去。


    張芸芷走得有點嬌喘籲籲,但她依在林寒臂彎裏,心中那個酸爽,林寒是猜不到的。


    不過林寒攬著她的肩,聞著若隱若現的少女幽香,還真有點舍不得放下來。


    兩個人進到大雄寶殿裏麵。上香、磕頭、許願、布施,林寒都依樣畫瓢的做完。張芸芷倒做得認真,許願的時候還磨嘰了半天。之後兩人才走下山,出了山門,繼續逛街。當然,他們也沒有閑著。


    他倆相繼在一家煙鋪買了一盒老刀牌香煙;在一家冷飲店吃了兩客冰激淩、喝了一瓶可口可樂;在一家照相館照了張相;還在一家綢緞莊買了兩段布料;在聚茂森時還買了兩瓶醬油;甚至還在街角的一家冷酒館裏,要了一碟椒鹽花生,喝了一杯高粱酒。


    林寒每一次付錢,都是10元的鈔票,找回一大堆零鈔和銀角子。林寒並不在意,隻是把找回來的5元麵額的鈔票,按購買順序疊在一起,揣兜裏放好。


    這一路逛下來兩個人都覺得有點累了,看時間,也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前麵就有一家飯館,看門臉,還幹淨整潔,他們就走了過去。


    這家店門口安放兩個大灶、兩口大鍋。一隻是蒸鍋,蒸著由碗大的竹籠一個個堆疊而成的蒸格,每一個竹籠裏都是粉蒸羊肉,又名羊肉籠籠。一個鍋裏排成三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另一口大鐵鍋裏正煮著東西。這口大鍋正中倒扣著一個大瓦缽,翻騰的湯水中能看到豬骨頭和白豌豆。原來是熬的一鍋湯。


    林寒心想,這一鍋是什麽湯呢?骨頭湯嗎?看樣子又不像。


    正納悶兒間。隻見店堂內走出一個老板兼廚師模樣的胖子來。將切好的豬心肺、腸頭,豬頭肉下進鍋裏。然後大把的加入老薑、花椒、鹽、酒、醋。


    這胖子看了一眼林寒,大著嗓子來了一句說:“要吃飯,裏頭坐。”


    這一嗓子聲音夠大,把張芸芷嚇了一跳,緊緊地拉著林寒的手,有些猶豫還進不進去。


    這胖子又往鍋裏加了一大碗切碎煮透的辣椒(糍粑海椒)。


    林寒不為所動地笑著說:“老板,這是什麽湯啊,看著挺好吃的。”


    這老板露齒一笑,又從旁邊端出一缽血紅豆腐狀的東西來,全部倒進湯水翻滾的大鐵鍋裏。


    林寒看清楚了,這最後下鍋的是切成片狀的豬血。


    這時,就聽見這個胖子對著大街兩頭猛吼一聲:“毛血旺,開堂……”然後掉頭就走進屋裏去了。


    林寒愣了愣,拉著張芸芷也走進去,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一個堂倌趕緊過來,象征性的擦了擦桌子,笑嘻嘻地看著林寒。


    林寒一笑,心說,這家飯館兒還有點兒意思,老板大嗓門兒,堂倌兒不開腔。


    張芸芷在旁邊說:“寒哥,累死我了,快點菜,我要好好吃你的那個徐大哥一頓。”說完還對林寒眨了眨眼睛,笑了笑。


    林寒也會心的一笑,然後對那個不說話的堂倌說:“店裏有什麽好吃的?”


    堂倌愣了一愣,也不說話,遞過一張菜單來。原來這人是個啞巴。


    林寒接過菜單一看,差一點兒暈倒。原來單子上寫著這家飯館的名字:“毛血旺三樣菜”。菜單上真的隻寫著三道菜:毛血旺、粉蒸羊肉、豆瓣鯽魚。下麵還寫著一行小字,全點送素菜一份。


    林寒用手指把三道菜名一圈,對堂倌一笑。


    堂倌會意,就跑開了。


    這家飯館也不算小,也有十來張桌子。這時陸陸續續有食客進來點餐。看來大多都是熟客,進門就直接對著廚房點菜,多是點門口的兩樣菜:羊肉籠籠和毛血旺。


    這倒是省去了那堂倌點菜,不過這堂倌送菜收碗,動作麻利迅速,一個人進進出出,倒也忙得過來。


    很快點的菜都上來了,一碗毛血旺,一籠粉蒸羊肉、一盤豆瓣鯽魚,還有一碟炒青菜和米飯。


    林寒先給張芸芷盛了一碗米飯,遞給她時,張芸芷對他嬌柔的一笑,讓林寒覺得吃什麽都好吃了。


    張芸芷把幾樣菜吃過了一遍之後,不禁連連點頭,味道還真的很不錯。那讚許的眼神讓林寒心中禁不住又是一蕩。


    他們倆差不多要吃完的時候,那個胖子又走了出來,原來那些食客點菜簡單,吃得也快,店裏有些空閑。


    林寒笑著對他說:“毛老板,你的菜真的很好吃。”


    那胖子一瞪眼說:“我不姓毛,我姓汪。”


    林寒忙改口說:“原來是汪老板,不好意思。”


    林寒看話不投機,也不多說,就叫看賬。


    賬單林寒看來也不貴,不到兩塊錢。那碗毛血旺竟然隻賣兩毛錢。


    林寒其實也搞不清楚現在的物價水平,又拿出了一張10元紙鈔,遞給汪老板。


    汪老板接過錢來,翻來複去的仔細看了看,用手在鈔票表麵摸來摸去,還看了林寒和張芸芷一眼,才放心地把錢放在包裏,準備找補零錢。


    林寒看他這樣子,故作生氣地說:“老板,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懷疑我用的是假鈔嗎?”


    汪老板哼了一聲,隨口說道:“現在假錢多得很,就是要小心點了。”


    林寒一聽來了興趣,拿出那包老刀牌香煙來,遞了一根煙給汪老板說:“汪老板,真的有假錢啊?這些錢是從哪裏來的呢?這可是犯法的事。”


    汪老板接過煙,自己先點上,然後對林寒說:“看你們兩個年紀輕輕,江湖經驗淺,給你們兩個說,現在有假錢,你們要長個心眼兒。”


    林寒滿臉感激地說:“謝謝汪老板提醒,不過這是犯法的事情,難道不怕被警察抓?”


    汪老板說:“警察有個屁用,都是勾結起的,那個秦稅警就是……”


    汪老板感覺自己說漏了嘴,忙把後麵的話收了回去。隻是好心的說:“你們要當心喲。”


    這時候又有食客進來,汪老板一甩頭,又進廚房去了。


    林寒心裏默念了一遍:稅警,姓秦。然後就和張芸芷走出了飯館。


    他們吃飯的這個位置,在整個磁器口大街,是最高的地方,當地人管這裏叫高石坎。


    林寒一抬頭,就看到街道的斜對麵,有一家兩層樓的茶館,是一個登高望遠的極佳處。


    這家茶館大門兩邊各高挑四個紗燈,每個紗燈,上書一字,左邊四個字是:“河水香茶”;右邊四個字是:“一覽江山”。在一二樓中間的一塊木匾上寫作四個隸書大字:“老王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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