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然,隻是那些關心他的人突然之間失去了和他的聯係,他到底去了哪裏?沒有人知道!


    有人說曾經在上清寺的“金巴黎西餐廳”見過他獨自一個人坐在那裏喝咖啡;也有人看到他在“苗兒石”街上的季宅裏見到過他的身影;也有人曾看到他在“寬仁醫院”裏現過身,再後來關於他的消息就越來越少,漸漸的沒了音訊。


    一個多月之後,“陪都”山城終於在一場淋漓盡致的暴雨之後,滿街的蕭瑟落葉,讓市民們終於鬆了一口氣,難耐的酷暑終於漸漸的遠去,秋天來了!


    磁器口辦事處裏並沒有什麽變化,湯池州搬進了林寒原來的辦公室辦公,開始處理辦事處的日常事務。


    “防空司令部”的洪正道和雷驚雲,以及現在軍統局電訊處的童敬天都劃歸了馬寶駒領導。


    空閑的時候,他們有時還會聚在陳安妮的機要辦公室裏談到林寒,隻是一直都沒有消息,雖然如此,他們都不擔心林寒會出事。回歸辦事處的王慧嫻,還一臉癡迷的訴說第一次在公車上見到林寒時的心情,還惹來陳安妮好一陣笑。


    在他們的內心深處,都認為林寒是超越這個時代的人,他頭腦中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超人的預判能力,一定可以讓他逢凶化吉、安然無恙的。


    湯池州也從來沒有接到林寒任何方式的消息,他也沒有去軍統局本部機關找過張芸峰,反倒是張芸峰曾經給他打個一個電話,對他進行了一番勉勵,要他穩步的推進各項計劃。


    隻是張芸峰在電話裏沒有提到林寒一個字,湯池州也沒有問,他隻能耐心的等待,希望有一天會有意外的驚喜!


    雖然林寒再也沒有在他們身邊出現,但對潛伏在“陪都”的日本間諜潛伏組織的調查並沒有停止,仍然在有條不紊的推進著……


    ◇◇◇


    杜向陽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日曆,上麵明明白白的印著中華民國二十八年農曆八月初六,也就是公曆一九三九年九月十八日。


    此刻,他正坐在家裏書房的書桌前。很快,他掐滅了手中的香煙,站起身來,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眺望著遠處煙雨蒙蒙中的黃浦江,隻是映入他眼簾的確是陰冷高大的石砌建築頂上漂揚著的太陽旗。


    他口中輕聲歎了一口氣,轉身回到沙發前,一屁股做了下去,伸手從茶幾上拿起一瓶已經喝了一大半的洋酒,往高腳玻璃杯裏倒了一大半杯,然後一口就喝掉了一大半。


    坐在旁邊的仲嘉麗看了他一眼,連忙搶過來他手中的酒瓶,一臉關心的勸道:“向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酒還是得少喝一些。”


    杜向陽看著她美麗而又略顯得有些消瘦和憔悴的臉,有些自責的說道:“嘉麗,這一年多了,讓你跟著我受苦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結束。”


    仲嘉麗對他嫣然一笑,說道:“向陽,其實我能夠和你在一起也挺知足了,想想那些暴露了身份的同學,我們不僅安全,還過著所謂的光鮮體麵的生活,我們應該算是很幸運的了!”


    杜向陽默默的點了點頭,一抬頭,又喝幹了酒杯中的酒,想要再拿酒瓶,發現酒瓶已經被仲嘉麗收去了。


    他搖搖頭,低聲說道:“今天是九一八,可是在這燈紅酒綠的大都市裏,在刺刀威脅下生活的人都已經倦怠了,已經忘記了國仇家恨,習慣了像螻蟻一樣的苟且生活著。”


    “向陽,這些話你在家裏說說也就罷了,在外麵,不論是你生意上的朋友,還是……”仲嘉麗有些埋怨的瞪了杜向陽一眼,繼續說道:“還是你的那幫酒肉朋友、紅粉佳人,都不要說,也不能說,你可不要忘記了我們來上海的目的,我們現在隻能耐心的等待。”


    杜向陽略微有些尷尬的一笑,說道:“嘉麗,你是知道的,我和那些女人都是逢場作戲,這也是為了隱藏我們的身份。”


    “我知道,不過我看你的那些紅粉知己,可沒有幾個正經人,你可得小心些,可別被別人家的美色迷蒙了雙眼。”


    仲嘉麗臉上雖然一直保持著微笑,並沒有過於責怪他,但是杜向陽心中還是很明白,仲嘉麗心中還是有些小埋怨,隻是她溫婉的性格讓她並沒有直接發泄出來而已。


    自從臨澧特訓班畢業以後,根據戴笠的要求,他和一些同學被派往淪陷區秘密潛伏,而杜向陽和仲嘉麗被軍統局以以夫妻的名義秘密派往上海。


    初到上海的杜向陽夫婦,已經有了一套全新的身份,他們在開始經營一家商貿公司以掩飾他們的真實身份。令仲嘉麗沒有想到的是,杜向陽竟然頗具商業頭腦,一年多的時間,竟然將這家不起眼的商貿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規模不斷壯大,讓他們也晉升中產階級,杜向陽也成了上海灘上一個不大不小得老板。


    為了掩飾身份,出於應酬的需要,杜向陽也認識了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他也難免出於一些燈紅酒綠的場所,認識幾個紅粉佳人。因而有時也讓仲嘉麗心中產生一些疙瘩,好在杜向陽也沒有什麽出格之事,兩人之間倒也相安無事。


    杜向陽突然會心的一笑,看著仲嘉麗說道:“嘉麗,你在我心中才是最美麗的仙女,別人家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那能和你比呢?我怎麽可能被她們迷蒙了眼睛,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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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嘉麗癟了癟嘴,嬌嗔道:“你那張嘴就像抹了蜜一樣,就會說這些甜言蜜語,也不知是和那個庸脂俗粉學來的?”


    說完這話,仲嘉麗自己都輕輕的笑了起來。


    杜向陽見仲嘉麗笑了,就知道她心中的結也算暫時解開了,畢竟她是一個溫婉賢淑的女人,一向也很給他麵子的,這也是杜向陽特別喜歡仲嘉麗的一點。


    杜向陽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嘉麗,時間差不多了,你收拾一下,我們要出門了。”


    仲嘉麗點了點頭,迅速的站了起來,隨即若有所思的說道:“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是我們寧靜生活結束的日子?”


    杜向陽隻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有說。


    因為他知道,遲早這一天都會來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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