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校長話雖這樣說,但是點菜仍然顯得很客氣,杜向陽知道讀書人的性格,又在秦校長點的菜單上添了兩個菜才交給了夥計。


    像秦校長這樣的人是喝不來洋酒的,他最喜的酒是“全德槽坊”釀造的“雙溝大曲”。所以,他沒有忘記給自己點了二兩,杜向陽也要了兩瓶“怡和啤酒”。


    酒和下酒小菜很快就送上了桌來,杜向陽就和秦校長邊喝邊閑聊了起來。


    秦校長告訴杜向陽,現在教育部門要求一些學校要推行中日雙語教育,而自己的學校不幸被當成了試點學校。


    “中日雙語教育?”杜向陽有些不相信的看著秦校長,嘴裏還罵了一句:“這教育部的家夥不是一群豬嗎?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秦校長喝了一口酒,點頭讚同道:“杜老板,你說的沒錯,那幫人就是一群豬!養肥了總有被殺的一天。”


    杜向陽能夠從秦校長這裏得到的信息並不是很多,秦校長更多的是發泄牢騷。不過,杜向陽也不在意,就陪著他隨意的聊著天。


    他還對秦校長說道:“秦校長,這些事情也輪不著我們操心,生氣也不管用,這飯還得吃,日子還得過,你想想辦法怎麽糊弄著對付過去,那不就行了嗎?”


    秦校長此刻有些憤憤不平的說道:“要想糊弄過去還真不容易,上麵要專門組成檢查小組到各個學校巡視檢查,如果落實不到位的還要整改,甚至會讓學校關門。”


    杜向陽喝了一杯啤酒,搖了搖頭,“秦校長你知道的,下來檢查的都是人,想想辦法打通一點關係就過去了,沒有什麽坎過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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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校長能夠想到的也是杜向陽口中所說的辦法,他無奈的點了點頭,“杜老板說的對呀,很多人都是衝著這一趟下來,能夠撈到一些油水,哎!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杜向陽看著秦校長一副老夫子長籲短歎的模樣,差一點笑了出來,不過他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秦校長,打點關係可能你並不擅長,但是我看你們學校的那個訓導處的蘇主任倒是個人才,你放手讓他去做工作,自然就會水到渠成的,當然花些錢肯定是免不了的。”


    “蘇主任?”秦校長抬頭看了杜向陽一眼,突然眼前一亮,連連點頭說道:“杜老板說得太對了,蘇主任確實善於交際,與人相處八麵玲瓏,左右逢源,而且好像他和高層還有些關係。”


    杜向陽也笑著說道:“秦校長,這就對了,你終於看到了蘇主任的潛力了,我也聽說他在上麵是有人的。”


    秦校長默默的點了點頭,隨即若有所思的說道:“杜老板,你給我分析分析,你說像蘇主任這樣上麵有人的,為什麽屈尊在我們這樣的小廟裏?”


    杜向陽毫不猶豫的說道:“秦校長,你這就沒有弄明白了,這恰恰說明了你們這所學校很重要,上麵也很重視!”


    秦校長還是搖了搖頭,有些自嘲的說道:“杜老板,不怕你笑話,像我們這樣的學校在上海並不少見,加上戰爭,我們也僅是慘淡經營而已,人就是那些人,有什麽重要的,我實在是不明白!”


    本來杜向陽說這些話也隻是隨便說說,他現在聽到秦校長這麽一說,心中突然一動,就壓低聲音說道:“秦校長,我覺得這件事情並不簡單,你回去之後,把你們學校所有的教師、職員、校工都好好的篩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麽深藏不露的能人?”


    雖然杜向陽並沒有明說,但是秦校長還是明白了過來,他抬頭看著杜向陽說道:“杜老板的意思我明白了,難道我們學校裏還真的藏龍臥虎不成?”


    杜向陽隻是不置可否的看著了他一眼,對他默默的笑了笑,然後端起啤酒杯輕輕的喝了起來。


    秦校長好人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也壓低聲音說道:“我明白了,回去我就好好的調查調查,看看我們學校隱藏的到底是龍、是虎,還是大老鼠?”


    這會兒,他們所點的菜也都端了上來,他們也不再多說其他的,麵對美味佳肴,吃了再說。


    ◇◇◇


    由於“裕豐酒家”離他們所住的“洪濤公寓”和“滬江私立中學”都不是很遠,隻是在不同的方向,因而杜向陽和秦校長在一個岔路口分了手。


    杜向陽看著秦校長行色匆匆的的背影,心中暗笑道:“這下秦校長可是有事情做了!”


    此刻,他的頭腦裏立刻浮現出了秦校長學校的那個教導主任的樣子來。


    他和這個蘇主任的打過一次交道,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見風使舵之人,而且隱隱約約知道好像他有些高層的背景。杜向陽還曾經一度計劃通過秦校長和他結交一番,隻不過後來因故沒有實施這個計劃。


    “這個蘇主任和‘76號’的蘇承德大隊長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關係?”


    杜向陽的心中突然蹦出了這樣的一個想法,他自己都笑了笑,覺得這挺有意思的。然後加快了腳步向“洪濤公寓”走去。


    他的手一直揣在衣兜裏,手裏一直拿著那件在有軌電車上多出來的東西,他能夠感受到那是一張紙,折疊成四四方方的。而且還是趁他在電車上睡覺的時候放進了他的兜裏。


    回到四樓自己的家,他打開房門發現仲嘉麗並不在家裏,桌子上還給他留了一個紙條,原來仲嘉麗和餘慧瑩相約外出逛街去了。


    杜向陽現在也顧不了這麽多,立刻從自己衣兜裏掏出了那張紙條,當他看到這個紙條的折疊方式時,立刻愣住了,這怎麽可能呢?


    原來這個紙條的特別的折疊方式,是在“臨澧特訓班”上教授過的,而且隻有軍統局負責潛伏任務的學員曾學習過。就像林寒這樣的學員都沒有學習過。


    令杜向陽感到擔心的,還不僅僅是這張紙條的折疊方式,而是當他莫名其妙的得到了這紙條,也意味著自己的身份已經不再是秘密!


    難道是軍統局上海站的人通過其他的方式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不過杜向陽很快就否定了這種可能,如果真是如此,他一定會得到總部的明確指示的,而現在他什麽都不知道。


    究竟是誰給自己的兜裏放下了這張紙條?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又是怎麽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呢?


    杜向陽手裏拿著這張特殊折疊過的紙條,心中突然感到了一種恐懼,他突然感覺背心竟然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他冷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拆開了這張折疊成方塊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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