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陽高照,被士兵架上馬車帶去兵營的泰東,一路上汗水浸透他的衣衫。此時醉意漸醒感受自己身處顛簸的馬車之中,泰東慌忙起身。


    咚,高大身軀站立而起,頭顱撞到馬車頂,整個人又倒了下去。看向懷裏那張被自己汗水浸透的文書,泰東一屁股坐在車板上,驚慌失措睜大眼睛,果然喝酒是壞事。


    聽到動靜的士兵,已經勒馬停車,這時正掀開簾子往裏探頭:“大人,您可醒了!再不醒可就到兵營了。”


    眼前士兵,身穿護疆營的服飾,明顯不是自己手下。泰東雙眼收縮,橫眉下皺對著士兵問道:“我們這是在哪?”


    “在馬車上,這不是著急嘛,穆公子說讓您在路上醒酒。”士兵笑著回道。


    本來想讓泰東醒後再去兵營,但這樣一來難免會給人留下不好印象,從泰東家到兵營一個多時辰的路程,在這麽長時間內,最起碼能讓泰東醒得差不多,當然穆蕭讓士兵放慢速度在後麵,自己則已經到了護疆分營。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傳說中的鬼門到底有沒有什麽異樣。


    站在門口,穆蕭和江巧巧看著兵營裏滿地泥濘,時不時傳來腥臭的味道讓兩人有些不敢呼吸。裏頭士兵正清理著兵營內的淤泥,當然有些已經被太陽烘幹,隻是那一陣陣臭味確實讓人倒胃口。


    “蕭哥哥,這兵營裏的味道,應該就是從淵山流過來的吧?總感覺這裏頭除了惡臭的味道之外,還有一股陰寒之氣。”江巧巧站在兵營門口,凝視著裏麵髒亂的兵營說道。


    穆蕭捂著嘴巴點頭應是,這時韓瑜從裏麵向兩人走來,高高撈起褲腳已然沒有副將的模樣,倒像個剛下田回來的農夫。看到穆蕭和江巧巧站在門口,他擠出笑容迎來。走到兩人三米外停下腳步,生怕身上的臭味熏到他們。


    “穆蕭兄弟,昨夜鎮魔山坍塌後,這裏的石門也已經無法打開,賀將軍說護疆分營要搬去護城營合並,我看你們也不用進去了。”韓瑜拍著手上的汙漬說道。


    穆蕭和江巧巧相互對望一眼,再次回頭看著韓瑜說道:“也好,我們想去一趟通幽,這裏距離總營有些遠。我們就不過去了,還勞煩韓熊到時給將軍捎個口信。對了泰大人應該也快到這裏了。”


    “哎,終究還是讓嶽父來守這裏啊!”韓瑜有些失望說道。


    江巧巧皺起眉頭,臉色很是不解對韓瑜問道:“這裏不是要搬去護城營合並了嗎 ?為什麽還要守這裏?”


    “這裏是要搬走,但會留一些人下來守住這個石門,以免有意外事件發生,畢竟這次鎮魔山一夜之間倒塌,這裏石門打開不開,這其中似乎有著聯係,所以將軍才下令分營士兵合並到護城營,往後邊城的士兵將不再有城疆之分,統稱青陽軍。”韓瑜眼中有些興奮說道。


    “看來賀將軍映霞將營一行,是受了新的軍令啊,那我們就地啟程,咱們後會有期。”穆蕭伸手作揖與韓瑜道別。


    韓瑜雖然有些不舍,但這時候好似沒什麽好挽留,也隻能行禮拜別


    。看著穆蕭和江巧巧離開,韓瑜臉上露出淡淡笑意:“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邊城對於穆蕭來說,它隻是一個路過的城池,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多多少少都跟自己有些聯係。看著身後漸遠的城池,穆蕭思緒複雜輕聲歎氣。走在一旁的江巧巧,因為易靈的事也是悶悶不樂。說來也怪,幾乎邊城的人都忘記了邪靈覺醒的事情,但是江巧巧卻和穆蕭一樣清清楚楚記得。雖然她沒有親眼看到易靈魔變的場景,但似乎對這樣的結果不太驚訝。


    “巧巧,你似乎對易靈的事情沒有太多驚訝!”穆蕭在後麵有些疑惑問道。


    江巧巧手中樹枝在前方劃出嗖的一聲,轉身輕瞟穆蕭一眼,柳眉往上挑起說道:“這沒什麽驚訝的,易靈剛出生的時候,就有高人說有人在易靈身上種下了魔種,隨著年齡增長,魔種遲早要占據她的全部,她注定是一個邪惡之人。”


    “那你和她!......”穆蕭沒想到江巧巧會這麽直接,她們本是很要好的姐妹,就算易靈真的變得再壞,以不至於這麽直接吧?


    走過一處亂石堆,江巧巧回過頭喘氣,雙手插腰腰從上而下看著穆蕭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沒良心?”江巧巧,看一眼此處正好被樹蔭遮住,彎腰坐下繼續道:“我們很時候就認識,那時候易家都覺得易靈是不祥之人,除了易老頭沒人待見她,所以她雖說是易家人,但很少在生活在遼城的易家而是在太虛。那時我也是被我娘不待見,我們成了同病相憐的姐妹......”


    江巧巧似乎沉入了兒時的記憶,說來也怪,當年鳩翎明知道易靈是被人種下魔種的孩子,卻是從來不反對他和江巧巧交往,甚至對易靈還是有些溫柔。從小開始,江巧巧和易靈都知道,有一天易靈可能變壞。


    “那時的我們說過,如果有一天她真變壞,我會親手殺了她。相反的,如果我變壞,她就會親手殺了我。”江巧巧說道這,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即使她真的十惡不赦,我也不確定能不能下手!”


    穆蕭站在一旁,詫異看著江巧巧,這都是什麽承諾。不過最讓穆蕭奇怪的是,易靈還小的時候,知道她體內有魔種,難道就沒有人想過趁機除去?穆蕭疑惑的眼神,被江巧巧抓了正著,她托起腮看著前方,雖然這滿山風景還算不錯,但她似乎無心觀賞。


    江巧巧側頭看著已經走上來的穆蕭說道:“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麽易靈體內有魔種還能活得這麽久吧?其實很小的時候易家人也沒少使壞,甚至要把她燒死。若不是易老頭存在,估計易靈早就不在人世,我江巧巧也沒有這位唯一的姐妹了。”


    穆蕭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坐在江巧巧身旁,此時他感覺江巧巧似乎比自己更加可憐,雖然自己至今不知生父母是誰,但最起碼自己也過了一個很快樂的童年,最起碼雷族的村民對自己都很好,當然一個穆天天也曾讓自己心如刀絞,但那又如何。江巧巧雖有母親和弟弟存在,卻活得比自己更像是孤兒。


    “巧巧,你可曾恨過你母親?”穆蕭仰望那湛藍的天空悠悠問道,


    他不敢看江巧巧,害怕自己會忍不住給她一個擁抱。


    江巧巧沒有回答,而是起身向斜坡走去。亂石傳來嘩啦的聲音,雞蛋大的時候往地處滾落。穆蕭同樣起身,沿著亂石往下走去,下方便是一處悠長山穀,叢生的野草已然看不出何處為道。兩人一前一後往山下走去,好在這裏樹木半遮掩著陽光,不至於那麽暴曬。


    穆蕭在後麵接下腰間水囊,上前小跑兩步道江巧巧前,將水囊遞給她道:“先喝口水,走過這裏好長一段路都是在暴曬下前行,我們在這歇上一會再走。”


    “我們不是剛歇過嗎?”江巧巧麵無表情回道,沒有接過穆蕭的水囊,而是造一個幹淨的地方坐下。


    穆蕭略微尷尬,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剛才幹嘛要提起鳩翎。回頭看一眼江巧巧的側臉,穆蕭掏出匕首在路邊挑來一些長草,坐在背對著江巧巧搗鼓起來。


    估摸兩刻鍾左右,兩人無一句對話。原本生氣的江巧巧,這時偷偷回頭。好家夥,不跟自己說話就算了,竟然還背對著自己,這讓江巧巧火氣更大。


    噗


    隨手撿起地上一塊幹泥往穆蕭身上砸去狠狠說道:“你真打算不跟我說話?”


    “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呐!”穆蕭回過頭無辜看著已經站起來的江巧巧。


    江巧巧擺動白裙,這時正向穆蕭走來:“好了,我們都坐好久了,一定要天黑走到通鎮,要不然就得露宿荒野啦!”


    看著江巧巧著急的樣子,穆蕭拍屁股起身笑道:“嗯,好了,剛剛好,你戴上試試!”


    穆蕭不知什麽時候手裏多出一個用長草編織成的帽子, 雖然樣子有些醜,但遮擋一下太陽還是不在話下的。這時江草帽遞到江巧巧麵前,後者竟然流露感動神情。


    江巧巧語氣一下子緩和下來,沒有了剛才那般夾帶著火氣,澈亮美目看著穆蕭說道:“原來你坐在著不說話是給我編草帽嗎?”


    “戴上看看,我們前麵滿山光禿禿,連塊陰涼地方都沒有,把你曬黑怎麽辦!嗯?”穆蕭草帽放到江巧巧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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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巧巧這一刻卻有另一番心思,看著眼前的草帽雖然手藝像極了莽夫,但她卻是多麽希望眼前的男人,能夠親手把它戴到自己頭上來。


    穆蕭也算是木魚腦袋,女孩子的心思似乎不太通曉,此時可勁把草帽遞到麵前來。江巧巧無奈接過草帽對他說道:“穆蕭,戴上這個會不會很醜?”


    “你在我眼裏什麽樣子都好看!”


    穆蕭的話脫口而出,兩人四目相對瞬間,仿佛兩股雷電猛烈撞擊,在彼此眼裏散開絢爛的火花,一時間仿佛忘記身處荒郊野嶺


    “給我,我幫你戴上。”穆蕭伸手拿回剛被江巧巧接去的草帽。


    在裏頭用手仔細檢查一遍,生怕有草刺遺留。當草帽戴上頭頂的那一刻,江巧巧竟然美目朦朧,她在這一刻似乎感受到一種另類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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