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他那還好吧?你現在已經上學了嗎?他們對你怎麽樣?”段月華忍不住的一一問道。


    林芷筠忍住酸澀的哽咽聲,嘴唇顫抖的說道:“媽……我挺好的,現在進了明英高中,是市重點高中呢!”


    “他們對你好嗎?”段月華放心了她的學業,卻又擔憂她在那個陌生的家裏過不好。


    “他們都挺客氣的,我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你不要擔心。”林芷筠輕聲的說道。


    “出門在外別像在家裏那樣脾氣那麽倔,要聽話,別到處亂跑。


    有時間的時候找點能幹的活,洗洗衣服做做飯,你不是都會的嗎?


    勤快一點,嘴巴甜一點,不要……不要惹你姨生氣。”段月華的聲音裏飽含著對女兒孤身在外寄人籬下的無盡擔憂。


    “我知道……我聽話的……我乖的,我沒有惹他們生氣,也很勤快,他們都很喜歡我的。”林芷筠故意用帶著歡快的聲音說話,但是眼淚卻情不自禁發瘋般的湧出眼眶,發瘋般的在臉上不停的流淌著。


    “媽,你在家裏好嗎?”林芷筠不敢多問,隻能小心翼翼的打聽。


    “好,我好的很。”段月華聲音低了一點。


    “外公外婆怎麽樣?今年的丹皮藥賣的好嗎?”林芷筠眨了眨纖細的眼睫,眼淚珠子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今年的丹皮藥價格還不錯,特等丹皮藥兩塊一斤!丹皮毛也要三毛一斤!”段月華聲音輕鬆的說道。


    “那就好,外公外婆肯定很開心。”林芷筠也高興的說道。


    “等藥材賣了,我給你送點錢過去。”段月華說道。


    “媽,我有錢用,你不用給我錢花。”林芷筠急忙說道。


    “他給你錢花嗎?”段月華沉默了一下,才問道。


    “不是,是我自己賺的零花錢。就像在老家一樣,我成績那麽好,幫幾個差生輔導一下,我就能賺到零花錢。”林芷筠解釋道。


    “他不給你零花錢嗎?”段月華問道。


    “給的,就是不多,我自己賺的自己花,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媽!等我存的多了,我給你買東西寄回去。”林芷筠小心的試探道。


    乳腺癌這種病,最忌諱情緒壓抑,她希望媽媽能開開心心的,不要再為她操一點心。


    “你新到一個環境,不要動不動就跟人家談錢,你得和他們談友情,談交情,


    你們要互相幫助,你得交朋友,才能融入到新學校新環境中去。”段月華非常擔心她會不適應新學校,會孤單單的沒有朋友。


    “媽,我知道啦,我也交了好幾個新朋友。媽,你知道嗎?我們班的同學都特別好!老師們教的也非常好!


    我們學校還特別漂亮,操場很大很大,每天體育課的時候,可熱鬧了……”林芷筠細細的說著,把她現在在學校裏的生活,說的非常和諧快樂。


    而前世,她因為記恨媽媽比她轉學進城,她把在學校受到的排擠和委屈都發泄到了媽媽身上。


    其實那時候她不是真的討厭媽媽,而是她恨死了那個沒用的自己。


    “媽,我想你了,特別特別的想你。”林芷筠最後含淚輕聲的說道。


    這句話隔了前世今生十多年,終於親口對媽媽說出來了。


    “放假的時候,就回家吧!”段月華良久之後才柔聲的說道。


    “好,一放假我就回去。”林芷筠淚中帶笑的說道。


    段月華在雜貨鋪裏掛了電話。


    “芷筠媽,你家芷筠現在是城裏人了,還在城裏上高中,以後怕不是要上名牌大學哦!”雜貨鋪老板娘羨慕的說道。


    “能不能考上還得看她自己願意不願意努力了。”段月華神色蒼白,勉強附和了幾句就往家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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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家坐下來,段月華就忍不住了,眼眶驟然濕潤,淚水把整個視線都模糊了。


    她從抽屜裏把女兒的照片翻了出來,雙眼一瞬也不瞬的望著照片。


    回想女兒在電話裏麵說的那些話,隻覺得胸口氣塞喉堵,心疼的快要喘不上氣了。


    段月華雙手珍惜的撫摸著照片上的人,淚珠成串的滾落了下來,越是流淚,越是傷心難過,手擦不幹淨眼淚,就用衣袖直接去抹。


    養了她十七年,她是個什麽性子,難道她這個當媽的還能不知道?


    之前她逼著她轉學,逼著她一個人進城,逼著她獨自去她爸那生活。


    以她的狗比強脾氣,沒有個一年半載,她是不可能主動打電話回家來找她。


    從小她的脾氣就又臭又強,上初中的時候,她因為不能帶米去學校吃食堂這點小事發脾氣,她看不過去就打了她一頓。


    而她因為挨打這件事硬是跟她賭了半個月的氣,這半個月,她連一聲媽都沒叫過。


    而現在的她,卻在電話裏口口聲聲喊媽……


    喊的她心都要碎了……


    她的女兒是在那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會打電話回來找媽媽?


    她的女兒到底在外麵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才能在這麽短的日子裏迅速成長懂事起來?


    她的女兒是吃了多少苦,才懂得了心疼她,不讓她擔心,學會了報喜不報憂?


    段月華難以想象女兒在外麵是什麽樣子的情況,而她這個當媽的卻什麽也幫不了她,甚至陪不了她多少時間……


    她的寶兒以後該怎麽辦?


    這讓她怎麽放心的下?


    段月華的眼裏猝然湧上一層極深極深的痛楚,淚水從指縫裏向下滴落,她壓抑的的啜泣著。


    段母從菜地摘了一籃子菜回來,聽到女兒房裏的動靜,就過去看看。


    她剛剛回來的時候,好像是聽說芷筠從城裏打電話回來了。


    “月華!你怎麽了?”段母看到房裏傷心欲絕的女兒,嚇了一跳,急忙問道。


    她的女兒,她了解,性格最是倔強要強。


    哪怕女兒剛知道自己得了絕症的時候,她也沒在女兒身上看到過這樣徹底的悲哀、徹底的絕望!


    “到底是怎麽了?你說話啊!”段母顫栗的問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媽,我要進城,我要去看看寶兒,我不放心她。”段月華哽咽的哭道。


    “那就去,等把藥材都給賣了,我們都去看看芷筠。”段母抱著女兒的肩膀,果斷的說道。


    段月華傷心的泣不成聲,隻能不停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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