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有一瞬間的疑慮,“不應該吧,我點了三次。”


    送擔架來的是兩輛小麵包車,當時周沫盯著他們卸貨,東西擺在哪兒,她還有印象。


    送來的東西要入庫,還要簽字。


    點完單子上還要登記,之後交給錄入人員,將物資和數量錄入數據庫。


    現在的情況是,明明倉庫數據庫顯示還有十個擔架,現在隻剩九個了。


    小貨車上其他貨物都準備好了,就停在倉庫門口,拉上這十個擔架,就能出發。


    現在卻因為擔架數目對不上,沒法按時走。


    入庫時,單子上的簽名是周沫,這事查起來,當然要從周沫這個源頭去查。


    “當時送來的擔架一共是三十個,”周沫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我還讓他們十個一組擺好,我又點了三遍。”


    三十個東西,周沫覺得自己不應該數錯,但此刻的她在外麵站的有點久,飯也隻吃了一半,整個人又累又餓,腦子也不靈光,有點記不清了。


    “出庫呢?”周沫突然問,“出庫那邊就沒問題?”


    三十個擔架,現在隻剩九個,中間肯定有出庫。


    龐遠說:“出庫一次,拉走了二十個。”


    周沫:“出庫沒出錯?”


    龐遠扭頭問周圍人:“出庫是誰負責的?”


    眾人紛紛互相對視,沒人主動認領。


    周沫:“看出庫的單子,誰簽的字?”


    旁邊立即聯係數據庫錄入人員,找到那筆出庫的單子,上麵的簽字是“齊延”。


    齊延確實一臉懵逼,他立即拿過那個單子,“我什麽時候簽的字?我不記得我簽過字啊?”


    “上麵都有你名兒,”龐遠看是齊延,也不好追究,“你是不是太累了,忙忘了?算了,這事就這樣吧,我和送貨的師傅說一聲,然後和漫山那邊的人再說說,少一個應該也沒什麽大礙。”


    “真不是我,”齊延一臉委屈,“我要簽過這名兒,我怎麽能不記得?而且——”


    齊延指著上麵的字說,“這簽名,和我的也不像啊。不信我現場給你簽一個。”


    “冒用你簽名?”龐遠有一瞬即你的疑惑,但隨即他又說:“現在這麽忙,哪有時間追究這個,先把問題解決再說吧。簽名的事等閑了再說。”


    為今之計,是讓人小貨車趕緊去送貨,九個就九個,能有幾個上幾個。


    “趕緊幫忙搬,”龐遠也懶得追究,指揮大家幫忙搬貨。


    物資輸送就是這樣,第一目標是將前線所需的東西,盡快運送過去,核對數目是第二目的。


    九個總比沒有好。


    遇到這種事,就要分清楚主次。


    至於究竟在哪一環出問題,讓數目少了一個,這要事後不忙了再追究。


    這點小事,不能耽誤物資運送大計。


    加上,原本招來幫忙的就是誌願者,又沒給開勞務,又沒給他們發什麽獎勵,能有人幹活都不錯了,怎麽還能去追究他們這幫誌願者的失誤?


    龐遠的目的是完成物資調配輸送任務,也不是一板一眼,一絲不苟的在這兒追究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這幫誌願者,又幹登記工作,又得幫著裝卸貨物,等於是腦力體力雙重負荷在工作,坐辦公室的人都沒人願意來,就指著這幫不經世事的年輕人呢。


    幾個男生齊心合力,將九個擔架送上小貨車。


    周沫本想搭把手,被龐遠攔住了,“小周,你就別碰了。”


    原本龐遠隻是覺得,她是女生,搬東西這事,還是讓男生來比較好。???.23sk.


    但這話入了周沫的耳,似乎就變味了。


    她怎麽聽,都覺得,一定是剛才擔架數目不對的事,龐遠還懷疑她,不信她呢。


    她是誌願者,不是正式職工,她知道就算這事百分百是自己的錯,龐遠也不會訓她,或者說她什麽。


    但周沫內心中就是有股莫名的自責,如果這事真是她沒數對,入庫入錯了,自己做的錯事給別人帶來麻煩,她內心怎麽能安?


    她也沒證據證明自己沒數錯,雖然龐遠不再追究,但對於周沫來說,不追究不意味著這事兒就過去了。


    她去找入庫記錄員問了出庫記錄。


    確定隻有一次出庫,拿走了二十個擔架。


    周沫盤算著,自己入庫時是三十個,出庫了二十個,倉庫現在還有十個,但現在隻有九個。


    那就出現兩種可能性,要麽是她入庫時數錯了,要麽是出庫時出多了……


    出庫的人簽名是“齊延”,齊延說不是他簽的字……大概率有人簽了齊延的名字。


    周沫想,想必龐遠也猜到了,但又怕萬一真是齊延簽的,他隻是一時沒想起來,齊延又是齊主任的弟弟,龐遠一個下屬不好交代。


    還是等空閑時候再說吧。


    然而還沒等到那時候,有人便坐不住了。


    前腳送擔架的貨車剛走,後腳任淮波便發難。


    他攔住龐遠,問:“龐哥,擔架少一個,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龐遠瞪他,“不然呢?你給我變一個出來?就算變一個出來,貨車也走了,你給我送去漫山?”


    任淮波一時無話。


    龐遠說:“這事先這麽著吧,晚些時候再說。”


    任淮波卻攔住他,“龐哥,肯定是周沫弄錯了,她一個女生,你說她幹事兒也不仔細,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你留她在這兒幹嘛?明天別讓她來了。”


    龐遠一臉疑惑地看著任淮波,“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憐香惜玉呢?”


    任淮波笑笑說:“不然呢?咱們來幹活的,都是大老爺們,你說她一個女生,能幹嘛?到時候淋雨生病了,學院那邊說不定還怨你們呢。”


    彼時周沫還在用餐區吃飯,這話她完全沒聽到。


    但和任淮波一起幹活的齊延默默聽著,卻越聽越覺得沒道理。


    他撿起自己放在凳子上的勞保手套,路過兩人,說:“師兄,你這話就不對了吧?你要真關心我師姐,你就直說,幹嘛要把屎盆子往她身上扣,還假裝自己關心女生呢?再說,咱學院來的人裏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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