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可可亞西村附近海域。


    娜美站在軍艦艦首,遠遠眺著前方那尚且空無一物的海平麵。


    故鄉的海風輕輕拂過麵龐,撥弄著她梳理整齊的發絲,又呈現出一種稍顯淩亂的層次感。


    但娜美卻是無心整理自己的儀態,隻是心情複雜地眺望著越來越近的故鄉。


    “怎麽樣?”


    斯摩格走到娜美身邊,又開口問道:“還有多遠?”


    娜美細細地感受著身周空氣的流動,傾聽著腳下海流的脈搏,很快便根據她那天才航海士的天賦做出了精準的判斷:


    “全速航行的話,二十分鍾內便能抵達。”


    “好!”


    斯摩格二話不說便轉身對著一眾海兵吼道:“全員,戰鬥準備!”


    “是!”


    海軍士兵們氣勢如虹地齊齊回應著,聲如雷震。


    長刀出鞘,子彈上膛,那數十門火炮也以一種駭人的姿態從軍艦艙體後探出了猙獰的炮口。


    這艘體型龐大的戰艦,終於展露出了它那銳利的獠牙。


    軍艦的瞭望員也打足了十二分精神,一刻不停地探查著航向前方的狀況。


    斯摩格抄起了沉重的十手,達斯琪上士悄然將手搭上了腰間的名刀時雨,華萊士準備好了影像電話蟲堅守著新聞戰線,就連娜美也攥緊了她慣用的防身長棍。


    隻有蓋倫還是一身白西裝悠閑地站在娜美身邊,反正他的鎧甲大劍隨時都能召喚出來。


    “大家都打起精神來!”


    斯摩格深吸一口雪茄,又用十分凝重的語氣告誡起下屬來:


    “這次的對手可不是東海的小海賊,而是偉大航道上來的魚人!”


    “小心別死了!”


    魚人的力量天生就是人類的十倍,對普通的士兵來說卻可以說是不小的挑戰,尤其是隊伍裏那些剛從羅格鎮基地整編來的地方駐軍。


    更何況,之前蓋倫還把阿龍分析成了與王下七武海談笑風生、和海軍大將短兵相交過的恐怖角色。


    “蓋倫?”


    斯摩格在檢查完部下的備戰情況後,便又走過來一臉嚴肅地問了起來:


    “那個惡龍海賊團,真的和當初的太陽海賊團有關聯?”


    “的確有關聯。”


    蓋倫認真地回答道:


    “事實上惡龍海賊團中還有不少成員,就是當初太陽海賊團上的雜兵。”


    斯摩格的臉色愈發凝重。


    當初的太陽海賊團是什麽水準,他可清楚得很。


    “別太擔心了!”


    蓋倫臉上卻是露出了極為不屑的笑容:


    “不過和他老大魚人英雄費舍爾·泰格比起來,阿龍隻能算是一條不入流的雜魚。”


    “魚人英雄?太陽海賊團?”


    娜美靜靜聽著蓋倫和斯摩格的對話,終於按捺不住地問道:


    “上次你們也說過這些...”


    “惡龍一夥的來曆,到底是什麽?”


    “這個...”


    蓋倫望了娜美一眼,沉聲說道:


    “太陽海賊團的船長費舍爾泰格,是阿龍曾經追隨的老大。”


    “但是與惡龍這魚渣不同,他是貨真價實的英雄。”


    斯摩格默然不語,作為海軍他不方便讚同這樣的言論,雖然他心裏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英雄?”


    娜美輕蹙著眉頭反問道。


    魚人在娜美的心目中,基本就是惡魔和人渣的代言詞。


    這個詞和“英雄”二字組合在一起,讓娜美覺得十分刺耳。


    “沒錯。”


    蓋倫認真地講解道:


    “他曾經向世界貴族發起進攻,把成百上千的魚人和人類奴隸都從貴族的牢籠裏解救了出來。”


    “魚人奴隸?”


    娜美的聲音中充滿了詫異:“他們不是自稱為高等種族嗎?”


    “嗬!”


    斯摩格不屑地輕哼一聲,又說道:


    “魚人在偉大航道上可不是什麽‘高等種族’。”


    “恰恰相反,他們是被大部分人類歧視的存在。”


    蓋倫又接著斯摩格的話科普道:


    “魚人連踏上陸地的資格都沒有,還是奴隸販子眼中的香餑餑。”


    蓋倫頓了一頓,作了一個不是很恰當的比喻:


    “魚人在偉大航道上的處境,決不會比你家鄉那些被魚人欺壓的村民好多少。”


    “而太陽海賊團的成員,更是有大半都是被世界貴族蹂躪過的奴隸。”


    “什...什麽?”


    娜美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著,眼神中隱隱出現了幾絲紛亂的情緒。


    “喂喂!”


    蓋倫覺得勢頭不妙,馬上又說道:


    “你這不會是要同情那些雜魚吧?”


    娜美沒有回答,僵硬的臉色卻是出賣了她內心的想法。


    “聽好了!”


    蓋倫語氣凝重地說道:


    “經曆再怎麽悲慘,也不是他們在其他人身上製造悲劇的理由!”


    他的語氣中鄙視的意味愈發濃鬱:


    “像費舍爾泰格那樣敢於向強者揮刀的角色,才是值得尊敬的英雄。”


    “而把自身的痛苦轉嫁到無力反抗的弱者身上的阿龍,隻配得上雜魚這個稱呼。”


    “是...”


    娜美緊攥著雙拳,腦海中閃過多年來痛苦黑暗的回憶,眼中的堅定終於再次凝實起來。


    “說起來...”


    斯摩格卻是有些奇怪地說道:


    “惡龍一夥既然是偉大航道上的魚人,又和太陽海賊團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為什麽藏在東海這麽多年還沒有被海軍發現?”


    東海海軍的質量就和東海海賊的質量一樣低,向來是小事懶得管、大事不敢管,但卻也有著一條特殊的紅線...


    有些事情,是這些地方海軍不得不管的。


    比如說牽扯到世界政府加盟國貴族的事件、影響到世界政府財政收入的事件、威脅世界政府統治穩定的事件...


    小事情不管自然壓得下去,可這些大事情地方海軍要是也不管,鬧大了就會被上級嚴厲追責。


    而太陽海賊團就是世界政府的眼中釘,偉大航道上的魚人也同樣是人類王國重點排斥的對象。


    很難想象惡龍一夥帶著這麽亮眼的光環,卻還能安心在東海當土霸主。


    “這個嘛...”


    蓋倫想了一想,回答道:“我在收集情報的時候的確有所發現。”


    “發現什麽了?”


    斯摩格好奇地問道。


    “還記得漢默少校嗎?”


    蓋倫意味深長地說道:


    “惡龍頭上有一個差不多的存在,一直收著他的黑錢當他的保護傘。”


    “好像叫什麽...老鼠上校來著。”


    “什麽?!”


    斯摩格的眼神頓時銳利起來,情緒控製不住地暴躁起來:


    “東海海軍裏竟然還有那種敗類?!”


    在羅格鎮事件之後,斯摩格對於腐敗海軍的恨意甚至已經超過了對那些人渣海賊的仇恨。


    “嗬...”


    娜美卻是很不客氣地擠兌道:


    “‘竟然’這個詞用得可不太準確。”


    “這種情況,才是東海的常態啊!”


    一陣薄薄的煙霧緩緩飄起,神色陰鬱的斯摩格又一次進入了灰霧霾模式。


    怒火在無聲中發酵。


    他咬牙切齒地正想說什麽,軍艦上的瞭望員卻是大聲喊道:


    “報告!斯摩格上校!”


    “前方發現艦船!”


    瞭望員頓了一頓,又大聲地補充道:“是海軍軍艦!”


    “什麽?有軍艦?”


    斯摩格神色一滯,又喃喃自語道:


    “這裏怎麽會有其他海軍?”


    “難道是...?”


    斯摩格想起了蓋倫剛剛說的話,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於是,他沉著臉吩咐道:


    “打旗語!表明我們的身份!”


    “讓那艘軍艦開過來!”


    “是!”


    一旁的海軍士兵們敬了個禮,便忙碌著衝著遠處的不明軍艦打起旗語來。


    海軍內部有一套用來和友軍交流的特殊旗語。


    東海每一個海軍支部,都在這套旗語係統中有專屬自己的身份標識。


    而所有東海支部海軍都知道,羅格鎮海軍支部是東海級別最高的海軍基地,是海軍本部直接派遣下來的“欽差”。


    在那些雜牌海軍麵前,斯摩格部就是絕對的上級部隊。


    果然...


    在亮出上級部隊的標識之後,遠處那艘海軍軍艦磨蹭了許久,到底還是聽話地按照斯摩格的吩咐開了過來。


    兩艘軍艦交匯停穩之後,對麵船上的海軍士兵便齊齊地向著斯摩格敬禮。


    斯摩格一言不發,隻是冷冷地站在甲板上注視著對麵船上的主官:


    那是一個相貌猥瑣的男人,一個真地能讓人從他外貌上就覺得他猥瑣的男人——


    滑稽的老鼠耳朵帽子、身材幹瘦像是猴子、兩縷歪歪斜斜的八字胡...


    兩隻不敢直視斯摩格的小眼睛不安分地藏在帽簷下,眉宇間滿是討好之色,額間還滲著一層薄薄的冷汗。


    用獐頭鼠目這個詞來形容他,卻是恰到好處。


    “海軍本部上校,斯摩格。”


    “你是哪個部分的?”


    斯摩格淡淡地說道,一雙銳利的眼神已然釘在了那個猥瑣的男人身上。


    “東、東海十六支部上校...。”


    那猥瑣男人哆哆嗦嗦地敬了一禮,又戰戰兢兢地說出了那個和他形象完全相符的真名主角姓名:


    “老鼠(mouse)。”


    “哦?你就是老鼠上校?”


    斯摩格眼中的煞氣更甚:“那可真是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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