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頰墜落而下的時候,元書卻像是被烙鐵灼燙到了。


    她恍然回神,忙慌亂地移開視線、去找車窗控製按鈕,想要把車窗玻璃給升上去。


    好像,隻要這樣,就可以當做剛才什麽都沒看到過一樣。


    可是她的手好抖,被眼淚圍裹了的視線又好模糊。


    她手忙腳亂了好幾秒,都沒有成功醢。


    心裏的挫敗感和慌亂感在那一瞬間幾乎將元書的意識給擊垮。


    她無助地咬住唇的時候,這才突然感覺到那一道緊盯著自己臉上的視線。


    淚眼朦朧的她緩緩偏過頭,又正好對上近在咫尺的、還緊握著她的手的,屬於席幕臣的視線緹。


    看到樓鬱霆來了以後的情緒,在跟席幕臣的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全都戛然而止,悉數變成了難以承受的愧疚和自責。


    在席幕臣開口以前,元書動了動描摹得精致到極致的紅/唇,想要解釋什麽,卻發現無論什麽解釋都是蒼白的,她也說不出口,便隻有滿眼歉疚、滿眸淚光地看著席幕臣,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席幕臣,真的對不起。


    可是……可是,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席幕臣沒有從元書臉上撤走視線,而是傾身過來,將車窗給升上以後,才將元書擁進懷中,在司機和攝影師等人的打探目光中,柔聲哄元書:“別哭,書書。你別擔心,我會永遠抓住你的手,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人、虧待你,也絕不,讓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我會盡我席幕臣畢生所能、竭盡全力地守護你!你相信我!”


    聽在別人眼裏,這是錚錚誓言。


    而隻有元書心裏清楚,席幕臣到底要表達什麽。


    眼淚越是控製不住地洶湧往下落,元書就越是對席幕臣愧疚。她的心髒,快要被突然就湧上來的真實情緒和對席幕臣的愧疚這兩股力量,給攪碎了。


    但她已經答應和席幕臣結婚,現在都到這個程度了,她不能對不起席幕臣。


    所以她死咬住自己的唇,抬起手也抱住席幕臣,不住地在他懷裏點頭:“我不會…不會離開你的。”


    席幕臣一雙眼睛盯在車窗外的那輛路虎上,卻嗓音溫柔而寵溺地對元書道:“我知道你也一定不會負我,不會辜負我們這3年的時光,不會讓我遺憾。書書,我都知道,我也相信你做得到。”


    聽到這些話,元書將唇咬得更緊,然後點頭:“嗯。”


    得到元書的肯定答複,席幕臣閉上眼睛,一顆顫抖不已的心,這才稍稍平複了些。


    他沒想到,他已經把他和元書乘坐的主婚車從過來迎親時的林肯加長換成了現在的勞斯萊斯、又讓人盯著樓鬱霆而方便攔住他的人和車,樓鬱霆還是好本事,居然開著他席幕臣派出去的路虎車,追上來了。


    他樓鬱霆昨晚已經輸了。


    而他席幕臣今天已經把自己的新娘抱到車裏了、去往婚禮的現場了。


    可樓鬱霆,非要逼他。


    而他,又怎麽可能讓已經進行到這一步、隻差一點就可以把元書娶回家的婚禮就此泡湯呢。


    不可能的。


    再睜開眼睛時,席幕臣一手抱著元書,一手摸出一直放在禮服口袋裏的手機,調出江笙的號碼,手指快速滑動,一連發了兩條信息出去。


    第一條:你們是怎麽辦事的?!!


    第二條:必要的時候,偽造交通事故給我困死他!


    發完這兩條,席幕臣本打算把手機放回去,可他看了眼懷中的元書,最後還是又補發了一條信息出去:不要傷及性命。


    ……


    樓鬱霆看著席幕臣擁抱住元書,再看著席幕臣升上車窗,樓鬱霆最後的理智防線幾欲崩塌。


    他攥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越捏越緊,因為成了他目前唯一的發泄口,骨節被捏得森然發白,咯吱作響,似乎下一刻連指骨都快被捏得碎裂開來。


    樓鬱霆根本忘記了自己現在在開車,他極力壓製自己要攔婚車的衝動,腦子裏一直在用元書的立場來考慮事情,來阻止真實的他自己。


    如果沒有7年前的事情,沒有3年前的事情,也許他會毫不猶豫地衝出去,攔住婚車,搶走元書。


    可是7年過後的現在,他若還是這麽做,極有可能給自己和元書之間,造成再也無法逾越和填補的鴻溝,一輩子都不會被原諒。


    正當樓鬱霆腦內天人交戰的時候,車身猛地一震。


    他霍然睜開眼睛,還以為是自己撞到了,結果車身又是一震……很明顯是後方有車正在劇烈地發動攻勢、在撞他。


    樓鬱霆偏頭看了眼元書所乘坐的那輛依舊在勻速前行的勞斯萊斯後,薄唇唇角驟然下沉時,樓鬱霆的理智驟然崩塌。


    他猛地一帶方向盤,森然決然地就要去攔婚車,可與此同時,對麵車道上的一輛車,突然就朝他撞了過來!


    轟地一聲巨響後,路虎車再次熄火。


    這還不夠,後麵的那輛車,再次啟動,一連將樓鬱霆的車又往前撞了兩次!


    本就沒有係安全帶的樓鬱霆的胸腔猛烈撞擊在方向盤上,身子慣性後摔的時候,他的腦袋也砰地一聲撞在車身上……他有片刻的眩暈,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隻有無盡的黑暗和快要麻木的疼痛。


    幾秒種後,腿上的抽疼,讓樓鬱霆慢慢醒轉過來。


    睜開眼睛後的第一反應,是去看元書所乘坐的那輛勞斯勞斯。不過才十秒左右,勞斯萊斯已經開出去好遠了,變成了一個越來越小的小黑點。


    樓鬱霆動了動手指,隨後攥著方向盤坐直身體,本來想推開車門下去,這才發現他的右腿被卡住了。


    他嚐試著動了下,頓時疼得連嘴角都忍不住抖動了數下。


    像是傷了骨頭。


    樓鬱霆趴到方向盤上,閉著眼睛緩了兩三秒,想到自己的元書被別的男人帶得越來越遠,他咬了咬牙,再度坐起身,將座椅往後調到最遠,這才費力地把右腿給掰了出來。


    他推開車門下車,右腿落地的那一刻,疼得他都忍不住低哼了聲。


    而那兩輛車的車主,眼見樓鬱霆下車,則各自快速地倒車離開了。


    樓鬱霆被陽光刺得眯了眼,再抬頭的時候,一輛悍馬在他麵前停下,莫寒宵疾步過來,攥住他的一隻手臂就一聲不吭地將他往悍馬上拖扶,塞到副駕駛後,自己則翻身上車,快速啟動了車子!


    鍾離開車跟上來的時候,原本準備停車在悍馬邊,見悍馬飛馳出去,也立即加速。


    …


    勞斯萊斯上,司機恭敬地問席幕臣:“大少爺,距離舉辦婚禮的地方隻有十幾分鍾的車程了,前麵有一座橋,您要不要和元小姐下車?”


    聽到還有十幾分鍾,元書心髒跳停了下,隨後將手中的捧花捏得更緊。


    席幕臣則眯眸想了下:席老太太交代過,要尊重傳統和習俗。而按照習俗,婚車遇到橋,是必須停下,由席幕臣背著元書過橋的。


    如果沒有樓鬱霆的存在,席幕臣當然希望自己能在萬眾矚目下跟元書完成這個習俗。可是眼下……罷了。


    “不用停了,直接到目的地。”席幕臣展唇笑了下,柔聲跟元書解釋,“我們這次迎親,已經過於聲勢浩大了,若是這一整排的車都停下,勢必會引起交通堵塞。”


    元書有點心不在焉,隻輕點了點頭:“我都聽你的。”


    席幕臣見元書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這才鬆了口氣,抬頭吩咐司機:“直接走。”


    頓了頓,席幕臣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自己前麵的一輛車:“為了盡量減少對公眾的影響,也為了避免破壞迎親隊形,車與車之間的距離不要拉得太遠,不要有讓其他車橫切進來的可能。”


    他這條消息發出去沒幾分鍾,迎親車隊的每輛車在放緩車速的同時,很快就將車與車之間的距離拉近了,沒有留下讓任何車“插隊”的可能。


    所以莫寒宵開著車追上來的時候,眼看著勞斯萊斯就在旁邊,卻偏偏找不到機會攔住它。


    莫寒宵低笑:“能讓你樓鬱霆一而再再而三地吃癟,這位席家大少爺挺讓人刮目相看。”


    樓鬱霆目光癡怒地看著旁邊那輛坐著元書的車,默了默後聲音澀啞而微微顫抖地說:“堵頭車。”


    樓鬱霆的聲音很淡也很輕,像是在說晚上要吃一道什麽菜那般尋常而簡單。


    但是越是這種時候,這種尋常和淡然反而更透出一股子塵埃落定、不計後果的決絕。


    莫寒宵也不免收了笑,偏頭深看了眼樓鬱霆後,猛地加速。


    在追上並超越頭車後,莫寒宵猛打方向盤,車身一甩,便將車橫切在了正在慢速行駛的迎親頭車前麵,堵住了整個車隊前進的路。


    車子停穩後,樓鬱霆並沒有立即下車,而是在座位上很平靜地靜坐了將近五秒鍾,這才推開車門,邁著快要疼得廢掉的右腿,很明顯地一瘸一拐地往往元書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而去。


    那時候,在場的所有攝像機和照相機,都開始敏銳地將鏡頭往他身上投放。


    連跟拍的無人機都往他的頭頂聚攏。


    這一次,勢必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驚天動地。


    ……


    車子突然停下的那一刻,席幕臣的心就驟然沉了下去。但有些事情,來了,不得不麵對。


    而元書心裏其實也隱約預感到,明明席幕臣剛剛才吩咐人不要停車,現在車子卻突然停下……


    一定是樓鬱霆最終沒有忍住,做了什麽。


    樓鬱霆每次都這樣,隻考慮他自己的所想所要,根本不顧及她元書的感受!


    他啊,這樣一鬧,叫她元書以後怎麽做人,怎麽麵對席幕臣和席家人!


    她現在,都不敢去看就坐在自己身邊的席幕臣!


    而席幕臣神情苦澀到極致的看著元書,沒有等到元書的回眸,隻好讓司機開了車門鎖,本準備直接下車,但想了想後又返身回來握住元書的手,強撐著笑顏,依舊溫柔:“書書,出了點情況,就在車裏等我,我一會兒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元書那邊的車窗透進來的光亮驟然暗了些。


    下一瞬,車門被人從外拉開。


    席幕臣身上的力氣像是在瞬間被抽幹,喉結艱澀地滑動了下。


    元書怔了怔,剛想轉頭去看,手腕已經被車窗外那突然出現的男人給大力扣住了。


    這熟悉的感覺,讓元書心裏的那根弦、怦然斷裂。


    但她看著席幕臣的眼睛,看了眼自己那隻被席幕臣緊握住的手。、


    然後她緩緩轉頭,看向車窗外的樓鬱霆,盯著他的眼睛,眉眼清冷,一字一句問他:“樓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


    她看著他的樣子,這樣冷絕而充滿厭棄。


    樓鬱霆彎著腰、瘸著腿,雙眼似在滴血,也聲音沙啞、字句決絕地反問:“元書,你看不出來我這是在搶婚,嗯?!”


    ---題外話---


    昨天沒更,今天多更千字,麽麽噠,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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