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璣最後在本就僻靜的小花園的一個角落裏停下,麵對著花壇站著,一雙眼睛也望著不知名的地方。


    莫寒宵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動作很自然地披在了她身上。


    肩頭一重的時候,一股暖意在瞬間襲遍全身,虞璣莫名覺得鼻子發酸。


    她最近,像個神經病似的,也太愛哭了。


    她嫌棄自己。


    莫寒宵在旁邊看著她要哭不哭、過了兩秒又咬著牙、一副要瞪死誰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


    虞璣心裏滿溢的委屈和彷徨,因為他這一笑,徹底崩塌,捏起拳頭就砸在他胸口:“你還笑?!”


    莫寒宵一把捉住她砸在自己胸口的小拳頭,握在掌心,用大拇指指腹細細地在她手背撫摸。


    被他這樣撫摸,虞璣隻覺得手背像是有細細的電流在滋滋作響,連帶著心口都癢了起來。


    她縮了縮脖子,想要將自己的手給從男人的掌心抽出來。


    可,男人即刻就洞察了她的意圖,非但沒讓她抽走,還借勢一個用力、將她往自己懷中一扯。


    虞璣不由低叫了聲,在她栽進他懷裏的時候,男人抬手便樓抱住了她的細腰。


    兩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一起,一如那次在走廊上的強吻、一如那夜在包廂的沙發上擦/槍/走/火……


    虞璣的心髒呀,突然就砰砰地狂跳起來,那震耳欲聾的聲音讓她有點暈乎乎的,就那麽仰起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緋紅的臉蛋兒,大眼圓睜著,一臉迷愣地看著男人。


    莫寒宵垂首看著她那微張反的緋色櫻唇,嗓子眼突地就幹澀下來。


    下一秒,他抱著虞璣的腰將她往上一提,呼吸粗重地吻住了她的櫻唇。


    男人的舌尖強勢粗蠻地攪進來的時候,虞璣低哼了聲,纖白的手指緊緊地攥住了男人的衣衫……同時,被迫懸空的一雙腳,腳尖也驀地就繃直了。


    越吻越深。


    虞璣覺得自己要窒息了,可是有那麽一刻,她寧願自己窒息而亡,也不願意正在熱烈而炙熱的吻她的男人“鬆懈”分毫……


    綿長而濃烈的深吻,因為虞璣眼角滾下來的淚珠而慢慢停住。


    兩人的唇分開時,一條晶亮水線在冬日裏極盡曖昧的斷裂。


    虞璣慌亂又羞怯地低下頭,眼角卻有更多的淚珠滾落出來。


    莫寒宵斂著雙眸,眼睛裏的情/潮褪盡後,他抬手捏住虞璣尖尖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虞璣掙紮不過他,但緊閉著眼睛,就是不肯看他。


    莫寒宵曲起骨節分明的長指刮了刮她濕潤的眼角。


    他低聲問她:“你忍不住要哭,是不是準備放棄我了,嗯?”


    他這話一問出來,虞璣的心髒都痛得縮了下,她很想跟他說說自己的苦惱,說說自己所遭遇的所有反對。可是若真要說,又該怎麽說呢?


    難道要一五一十地告訴他:莫寒宵,因為我爸媽我姐姐反對了,因為我要是跟你在一起我怕生活不安定,所以我現在動搖了,甚至有點後悔跟你開始了?


    這得多傷人。


    所以虞璣咬著唇,隻是沉默,不知道該怎麽辦。


    等了幾秒鍾,莫寒宵緩緩勾起唇角,然後也慢慢放開了虞璣,並往後退了步。


    虞璣腰上一空,心裏也立刻跟著坍塌了半壁江山。


    她惶然睜開眼睛,恰好看到莫寒宵臉上那一如既往地散漫卻機製疏漠的笑容。


    莫寒宵將一隻手插進褲袋,摸了包煙出來,動作熟練地空了根出來含在嘴裏。


    他沒有點燃,就那麽含著,身姿落拓而不羈的站著問虞璣:“之前一直聲稱喜歡我,因為你母親的幾句話,所以害怕了?”


    虞璣張了張嘴,想反駁,可是最後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但她也不是害怕,隻是家人的反對終究是一塊無法逾越的高山屏障。輕易之間,誰也無法摒棄父母、家人而選擇那個心之所屬。


    虞璣的一再沉默,叫這個輕狂不羈而實則感情敏感的男人低低地笑出聲來。


    他明明在笑,可虞璣聽到他的笑聲,心疼得一張白淨的臉蛋兒越皺越深。


    她捏著拳,靜靜地看著他。


    莫寒宵垂首,將含在嘴裏的那根煙點燃了,吸了口後,吐出煙霧。


    大約是冬日裏的冷空氣頹流壓滯,那團煙霧像是永久地籠罩在了他的麵龐之上,叫人再也看不清他的真心實意。


    虞璣的手指攥了又攥,腦海裏一次又一次響起候孝秀之前說的那些話。


    候孝秀在虞愛民麵前總是軟弱沒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但她若對虞璣說過要以死相逼,那麽她虞璣膽敢繼續跟莫寒宵來往,那麽候孝秀就一定是做得出來的。


    她作為女兒,總不能真的等到候孝秀鬧出個天翻地覆的死傷來,才肯真的和莫寒宵斷了聯係……


    可是,她也實在是放不下莫寒宵。


    莫寒宵一邊抽煙,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直在觀察虞璣的微表情。


    他將她的愁容滿麵、鬱悶糾結和彷徨一一納進自己心底。


    最後,他接著抽煙低下頭,淡淡慢慢地道:“程小姐大約已經醒了,我出來得太久,也該回病房照顧她了。你要是真沒其他話好說,我走了,嗯?”


    “……”虞璣所有的糾結,在聽到他這話後如遭遇一盆兜頭而下的冰水,瞬間將她方才所有的猶疑自責全都敲碎了,而那些動搖的因子卻慢慢凝結成可刺穿骨肉的寒冰。


    她抬眸看著似笑非笑的莫寒宵:“那你回去照顧程小姐吧,我也要回去照顧我媽了。”


    頓了頓,虞璣又補了句:“上官皓受傷了要住院,我還沒按照約定幫他請到教授,我也該回去了。”


    莫寒宵一手插在褲袋裏、一手夾著煙,笑得顛倒眾生而寒徹蒼生:“那你先進去,我抽完這根煙。”


    虞璣的眼淚險些掉下來,可旋即又覺得自己真是太矯情了,於是埋頭,轉身便走了。


    走了幾步後,在這寂靜恍若隻有她一人的冬日裏,她又停下來,轉過身去看,看到身後笑意綿延地站著的莫寒宵,有一瞬間的恍惚,她道:“我過一陣子就要訂婚了,所以莫寒宵,我們…我們分…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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