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其實是一個挺矯情的人,這一點哪怕他一直在否認,平日裏也裝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可當出現了他接受不了的事情,當這些事情真的發生在他麵前的時候,這份矯情的性格就會蠢蠢欲動。


    就像現在。


    明明知道白素貞肯定是在仇王府中留宿,他也沒有去打擾。


    反而是扯出一些有的沒的,非要把那個傷害了他純潔感情的許仙,置於死地才肯罷休。


    而他本人,卻在這次信仰之力耗盡之前,跑來這金山寺裏埋汰一頓與他神交已久的法海。


    由信仰凝聚出的身體已經變得虛幻,趙寒保持著這樣的狀態,坐在台階上向遠方瞭望。


    不得不說,這金山寺的地理位置真的很好。


    地處高處、又有著百道台階加持,坐在這裏向下望去,就能看得到杭州城裏的全景。


    “所以說,你們這些和尚也是真會享受”


    看了一會兒風景,似乎是膩了、倦了,趙寒撇了撇嘴對一旁法海說道。


    什麽叫矯情?


    就是那種明明喜歡卻不說出來,是那種明明能做到卻愛追求完美、對其他棄之如弊,是那種愛帶著點文青風卻偽裝自己是個大眾好人,也就是那種口嫌體正直的人。


    而趙寒自己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所以他此時還有心情在這裏扯淡,而不是去找那白素貞玩耍與解釋。


    就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雪糕,糾結的處女座肯定是不會再要了...但肯定也不會讓別人吃的開心。


    “金山寺、法海、彌勒佛、對了法海,你家佛祖是那位未來佛對吧?”


    “正如施主所言,我佛自當得證未來無量量劫,如是我聞,如是我觀,如是我得大自在,自未來中證道永生”


    有些拘禁的,法海道了聲佛號,那一雙眼睛卻是看都不看身邊的趙寒一眼。


    矯情!


    嗤嗤。


    趙寒心中嗤笑了麵前大和尚一陣,又轉身看向遠處,那裏是仇王府的所在地。


    “我和你說,你所在的世界裏沒有諸佛你信麽?”


    “貧僧自是不信的”


    “呸,都說登高望遠,你這已經證道羅漢果位的大和尚怎麽就不開竅呢?”


    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鑲金玉佩,趙寒直接扔給身旁的法海:“那許仙欠你的,你就把這東西送給他,算是了全你二人的一番因果可好?”


    “阿彌陀佛,請束貧僧不能答應”


    法海看都沒看那玉佩一眼,在趙寒把玉佩丟過來後,又是雙手舉著送了回去。


    真矯情!


    趙寒白了他一眼沒說話,也沒接。


    法海也就這般舉著。


    許久之後,似乎是被趙寒的無所謂給弄得頭疼,法海又解釋了一句:“貧僧得證羅漢果位一百七十年,之所以到如今都無法飛升佛國,卻是與因果無關,隻是心境不得圓滿,還請施主不要為難小僧了”


    話落,法海周身泛起陣陣金光,似乎是在告訴趙寒,你要是再不拿回去,和尚我就要用強了。


    啪、啪、啪、的幾聲,玉佩滾落到台階之下。


    法海傻眼了。


    看著趙寒從他手中拿過玉佩後,直接從台階之上扔下去,他的心中不由得冒出一陣惡寒。


    這東西可是錦衣佩,你就這麽扔下去真的好麽?


    要是在這金山寺的地界給摔碎了,那大宋的龍氣大運不得把我這證道之地給平的寸草不生?


    如風一般劃過台階,再歸來時法海那雙手卻是緊緊抓住錦衣佩,生怕這玉佩又被趙寒給摔了去.....


    “所以說,都是苦命人,何必互相傷害啊”


    眼見法海那副緊張的模樣,趙寒惡趣味的打趣了這和尚一句。


    這錦衣佩還是他初到這個世界時,忘情天書給他開的外掛,因為白蛇傳是他第一次開起的天書,而他穿越的時候也才七歲,所以這本忘情天書頗為好心的給他弄了個大宋皇族的身份,讓他能在這世界混得下去。


    否則孤身一人的一個七歲幼童,在剛剛平定的世界裏早就被“狼”吞了去。


    “施主還請不要為難貧僧了....”


    法海對這些不加理會,隻是周身的金光更加濃鬱了幾分。


    “非要動手不成?”


    “全心境,滅心魔,不得不如此”


    “就因為當初小白咬了你一口?你這大和尚的心胸也太狹窄了點”


    趙寒對法海這態度頗為不屑,這麽大個人了,怎麽心眼兒比我這小孩兒還小呢?


    結果法海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讓他傻了眼。


    就見法海眼中似幽似怨的對趙寒道:“貧僧修行七百年,受蛇災七百一十八劫,一年一次從未間斷,哪怕修成羅漢金身後這蛇災也未曾止過......這一切都是從與那位白施主結緣開始”


    噗!


    七百一十八年,一年一次被蛇咬?


    你這是進了蛇窩啊!!!


    “這是因果、也是心魔”


    心魔你妹啊,你這就是進了蛇窩!


    “淩雲渡前憶今生,貧僧與他二人的因果卻是該此劫終了”


    “咳咳,法海和尚,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打個商量,你把那許仙壓鎮妖塔下麵,放過我家小白成不?”


    聽到法海這遭遇,趙寒也是說不出讓他接過的事情了,七百多年天天防著蛇,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都得有心魔。


    “貧僧也知曉,這是前世造孽,捕蛇太多今生應有此劫,可心中怨氣難平卻是無緣於靈山淨土”法海沒有回答趙寒,而是繼續說下去:“趙施主以自身精血喂養那白蛇,今日她已經是此世蛇妖之最,現如今,鎮壓了她就可全了貧僧心境”


    怪我嘍?


    聽法海這般說,趙寒不由得眨了眨眼:“我說大和尚你打得過我麽?”


    法海頗為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又亮了亮自己手中的金缽。


    很顯然,趙寒這個連內力都沒有的渣渣根本就不放在人家法海的眼中,如果不是估計趙寒那燕雲王的身份,說不得他今天連法海的麵都見不上。


    某人無奈捂臉。


    “人艱不拆啊!


    我是弱了點,也的確打不過你,不過這世間也不是就你一個和尚,聽說我那位侄孫輩似乎有滅....”


    “施主慎言”


    法海快速打斷趙寒的話語,沒讓趙寒把後麵那個“佛”字給吐出來,等趙寒轉身望去時,法海已經變了一張大慈大悲的臉譜。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在貧僧來看那位白施主也是一位輕靈之妖,鎮壓之事還是可以商量的”


    “那你的心魔怎麽辦?”眼見法海瞬間變了臉,趙寒頗為好笑的問了他一句。


    “自然由貧僧自我克服,日修金剛經,以消解心中怨氣”


    “那...許仙?”


    “惹亂紅塵之人,自當鎮與鎮妖塔下”


    “多長時間”


    “悠悠百年”


    “多長時間?”


    “雷鋒塔倒、西湖水幹!”


    眼見趙寒不滿意,法海咬了咬牙,吐出了一個近乎不可能實現的時間段。


    聽到這裏,趙寒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又手欠的伸出手,在法海那顆大光頭上麵摸了摸。


    “所以說,那個什麽也就是一意向,我趙家信仰仙道是天下共知之事,還請大和尚不要讓我為難才好”


    說完話,趙寒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一步一頓的順著台階向山下走去。


    “走一遭世間路,煉一次紅塵心”


    “世間紛擾無數,鴛鴦迷亂未央”


    “想那玖玖大秦一世而亡,想那強漢盛唐亂與家奴,我等此輩應順天意應天命,以民之利測君臣之心性”


    “興曰?亡曰?”


    “公道自在人心....”


    一首打油詩言罷,已到山腳下的趙寒,在大笑聲中化為點點螢火星光消失與這天地之間。


    佛門前,見趙寒消失,法海道了聲佛號,再一次拾起手中掃把。


    “貧僧受教了”


    言落,法海又開始清掃門前灰塵,也不知他是在打理這金山寺的門麵,還是在清掃他那顆死寂的禪心。


    ......


    ......


    微風蕩蕩。


    一片死寂的空間中,碧綠細枝的青梅樹隨風飄蕩。


    空間不大,也就十丈方圓。


    在青梅樹前,點點星光凝聚出趙寒的身影。


    “狐狸”


    “我在”


    “你家公子我心裏很煩啊”


    “公子應修出一顆忘情心”


    “免談”


    “......”


    “狐狸?”


    “公子,我在的”


    “你說我對小白那麽好,可她怎麽就沒點感動什麽的呢?”


    “......”


    “一百年歲月呐.....”


    不知是不是困倦了,周身散發著微微星光的趙寒靠著青梅樹幹上打了個盹。


    而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一隻有著七條尾巴的銀白狐狸抬起頭,她的眼中很人性化的吐露出些許無奈。


    “公子本是無情人,又何必去裝作那癡兒姿態....”


    很有趣的一幕,這隻有著七隻尾巴的銀狐在對趙寒說了一句話後,居然用她那七條尾巴把自家給包裹起來,團成了個球狀。


    毛茸茸的銀白球狀,真是太可愛了。


    在青梅樹下,睡夢中的趙寒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


    不知是否是夢中喃喃,在這寂靜的空間中,一陣低語聲開始回蕩。


    “多情總被無情惱,敢問這世間,誰又是真正的無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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