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世人隻記得詩人劉蘇的一首“寒蟬敬酒”名滿天下。


    又有誰知道當初某個守城的小兵,在戰前七天,被人以莫須有的罪名給發配回家了呢?


    帝國西北出悍將、南方出名臣,當這句話被那位名叫劉蘇的年輕詩人說出來的時候,簡直是帝國各地都傳出不滿的流言。


    覺得劉蘇太高看自己了。


    怎不見,冰雪龍城出身的那位禮部侍郎、怎不見南域出身的贏願贏大將軍?


    對此劉蘇隻是一笑了之,而他的這句戲言也在帝國之中廣為流傳。


    作為當代最為傑出的年輕詩人之一,有著有一張黑臉的劉蘇愛酒、愛詩、愛美人、可他最初的願望卻是想去西北邊陲當上一名城頭校尉,想在外敵來犯時能親手為帝國點上一抹傳遞訊號的猩紅熒光。


    可如今劉蘇已經三十有四,還是一個騎馬七十裏,渾身就要散架的文弱書生。


    天生不是當兵的材料!


    或許很少有人知道,如今的這位大詩人,當初是二十歲就從自江南的魚米之鄉,一路乘車北行,還在西北寒蟬城中當了兩年兵。


    可惜因為劉蘇實在太笨,被他的那個老上司給一腳踢回江南來了。


    當時的劉蘇百般不願。


    可老上司的一句話就把劉蘇說的默然無語。


    問劉蘇這兩年裏,你除了寫了一些酸臭的詩文、編了幾個塞外的小調兒,可曾殺過一個異族?


    對此劉蘇真的很無奈。


    卻也沒法去否認。


    當月劉蘇就被上司給送走。


    而在劉蘇被送走的次月,夜叉與羅刹聯合入侵,寒蟬城全城素白,鮮血洗地。


    滿城二十萬人口,活下來的不到一萬。


    而就在那時,劉蘇做出了自己的“第一首詩”並傳唱整個帝國十年,經久不衰。


    敬酒寒蟬!


    敬的是那戰死與寒蟬城中的二十萬亡魂!!!


    ......


    劉蘇說他與李思都是北蠻子,這是不對的。


    所以李思會對他露出鄙視的眼神。


    雖然在寒蟬之戰後,劉蘇居家遷移到了白龍江畔,被征召為官的時候也是按照北域官員的晉升法則,但從根子上來講,劉蘇還是一個南域之人。


    世間心酸之事何其多?


    一樁又一樁。


    一件又一件。


    劉蘇心中的話,是他憋屈了十年的肺腑之言。


    他就想找到當初的老上司問上一句:“憑什麽我劉蘇就不能站在城頭?就因為我是一個肚子裏有著墨水的書生?”


    又想問上一問:“為什麽你隻把我攆走?為什麽不帶著所有人一起撤離?”


    可今生......他再也沒有機會問出口了。


    故人已逝。


    麵對故人的弟弟,劉蘇此時隻能努力把自己灌醉,把自己肚子裏的東西給清空,待到明日酒醒之時,再一次變回那每日黑著一張臉的天璿府衙判官。


    所以今夜他醉了......


    夜色下,一個黑衣黑臉的家夥悶頭大睡,另一個渾身腐爛的家夥抬頭看著星空。


    劉蘇的問題有答案麽?


    有的......


    當初的校尉李傷,隻是不想他留在那裏陪葬,想看著一個與自己才華相當的“蠻子”,去攪動攪動帝國內的一片水土,替他活出另一份自己的模樣......


    劉蘇想當校尉。


    而校尉李傷、北方龍城世子李傷,卻從小有著才子佳人的夢想......


    流星劃過天空。


    天機區,瓊華門前。


    燈火喧擾,花燈林立,大街上人潮湧動如同白日。


    這裏,是帝都夜晚的開端。


    因為這裏有著一條江,名叫鬆江。


    鬆江兩岸,花船林立,少不了身穿輕紗的姑娘,也自然少不了來此飲酒作樂的才子。


    鬆江自帝都之中打了個轉,自北而來又往西而去,當初趙寒就是找這條被人工“改道”了的大江,而迷了路,走到的連雲城。


    如今站在橋頭。


    看著石橋上人聲鼎沸的場麵。


    看著那才子佳人,玩那燈中之謎、月下之離的分別遊戲。


    看著那停留在江水兩岸的紅燈樓船。


    多麽美好的一副畫麵啊....


    可惜這一番美景,卻是抵不住身體上傳來的酸痛之感......


    他這就是作死啊!


    白天剛挨了一百大板,結果晚上就拽著小白,跑到這滾滾的江頭來看熱鬧......


    可誰讓他答應了呢?


    苦著臉,看著身邊笑臉瑩瑩的白素貞,手中拿著一大串比自己腦袋還大的棉花糖。


    一口咬下去,糖沒咬到多少,反倒是那俊俏的小臉上沾染的全是糖漿。


    幾個跟著大人出來玩的小朋友看到她這這幅模樣,忍不住和自己父母遙指,說那邊有個大姐姐連棉花糖都不會吃,好笨好笨哦。


    家長們笑麵應對,衝著二人笑了笑後,擦身而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滿心委屈的小白把棉花糖遞到趙寒麵前問:“這東西該怎麽吃?”


    趙寒:“.....”


    你問我?


    我哪知道!


    從小到大,你家相公我就沒吃過這東西好吧!


    翻了個白眼,趙寒隨手把糖丟到了下麵的江裏,之後在身旁幾個行人怪異的目光中,拉著白素貞的小手就跑。


    話說往江裏扔東西什麽的....在帝都似乎是一種很不道德的行為?


    跑了好一會兒,直到趙寒累的直不起腰來,才停下腳步大笑道:“我們好久都沒這麽開心了吧?”


    白素貞對他眨了眨眼,之後眼睛一亮,望著趙寒身後一束飛在天上的“漂亮糖果”道:“我要吃那個!”


    趙寒轉頭看了看,麵上露出些許壞笑:“你真要吃?”


    “真要”


    “我買了你可不許不吃啊”


    “絕不會的!”


    白素貞猶豫了一下,還是頗為肯定的點了點頭。


    話說天上飛著那些糖果好漂亮啊,而且看上去軟軟的,一定很好吃的樣子。


    壞笑著拉著白素貞的手,走到一旁一顆桂花樹下,趙寒對著“賣糖”的老婆婆指了指天上那些“糖果”道:“勞煩老人家了,天上那些,每樣都給我來一份”


    “哎?你們都要麽?”


    桂花樹下的老婆婆估計得有六十歲左右了,見一對小年輕的情侶跑過來買給孩子們玩的氣球,忍不住又問了一聲。


    “都要!”


    白素貞頗為興奮的點了點頭,之後在老婆婆莫名的眼神中接過“好多的糖果”。


    再之後....


    用牙齒去咬充滿氣的的氣球,還會有其他的結果麽?


    特別是白素貞還長著一對尖尖的小虎牙....


    砰!


    剛剛咬了一口,沒嚐到甜味兒的白素貞,就被炸開的氣球給崩了一臉。


    這下小白愣住了。


    轉頭一看,一旁的趙寒已經笑到雙手捂臉的程度。


    再看剛剛賣給她氣球的老婆婆.....


    白素貞的頭都快要藏到胸裏去了。


    尷尬是尷尬,開心是開心。


    不一會兒的功夫,白素貞就又被江麵船上一群雜耍的人給吸引住了目光。


    “小寒你快看、快看啊”


    “看什麽?”


    與白素貞一起趴在江邊圍欄上,趙寒轉頭一看。


    就見江麵一艘樓船上,居然又人玩出了一條直徑長達上百米的火龍出來。


    “我的乖乖...技術活兒,當賞!”


    眼睛一亮,一枚中間刻畫著玄鳥的金幣就自趙寒手中破空而去,並且穩穩的落在了那在江心吹著火龍的雜耍戲團的銅鑼上。


    一聲脆響。


    船頭負責收錢的人是一名先天武者,見到隔了老遠的岸邊居然有人手擲金幣過來,忍不住對岸邊的趙寒揚了揚大拇指。


    他們吹火龍是技術活兒,趙寒這一枚金幣越過千米後還能穩穩落地的本事,也絕對是技術活兒了!


    “好!”


    “好樣的!”


    大江兩岸,不知是誰先帶頭喊的第一句,之後就見一些銅子夾雜著銀幣,紛紛學著趙寒所做的哪樣,向著江中樓船扔去。


    這一下,剛剛還滿心歡喜的戲團可就苦下臉來。


    這些扔錢的,有幾個能像趙寒那般直接扔到船上來?


    估計一百個人裏都沒有一個.....


    看著屬於自己的錢,大把大把的被丟進鬆江,沒哭出來,就算是戲團眾人有一顆大心髒了。


    人群在呼喊,小白也在呼喊。


    揮著小手對著江中的火龍,等過了一會兒,見周圍的人都開始往“船上”扔錢,小白轉過身對趙寒大喊:“給我一些錢”


    “你說什麽?”


    趙寒用手捂著耳朵問。


    “我..說..給..我..一..些..錢”


    江邊聲音太大,白素貞隻能一字一頓的和趙寒做著口型,等做完了,直接就伸手向趙寒腰間的錦囊摸去。


    一把銀色中夾雜著幾枚金黃,有了“彈藥”到手的白素貞,也是笑著把手中的銀幣向著樓船扔去。


    在她身後,趙寒溫柔的看著她。


    一雙手自身後環繞到小白腰身,把她摟緊懷裏。


    趙寒大喊道:“嫁給我好不好?”


    白素貞轉過頭,一雙眼睛亮亮的看著他。


    見白素貞這幅模樣,趙寒想把頭湊到她的耳邊,可還沒等他開口,就感覺自己嘴唇上一片溫潤。


    一吻過後,小白對他調皮的笑了笑。


    “我..記..得..你..說..的..話..了..哦!”


    佳人笑聲歡快,被吹散在這夜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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