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沾水在木頭上寫下那三個字——‘離亗館’。


    瓦舍者,謂其來時瓦合,去時瓦解,即易聚易散之意。


    離亗,未免太過寒涼了些。


    瓦肆勾欄之地,嬴政記不得自己有沒有去過了,隻恍惚記得段往事,她因模樣生得好曾被人拐過,她爹那時雖在趙為質,但找個孩子還算是件小事,難為的是,她先一步逃了出來,躲在冰涼的河水中,之後不知在水中浸了多久,從水中出來後就開始發高燒,險些丟了小命。


    迷糊之中就聽見她娘不知對何人說:“……你到底有沒有心?!勾欄那地是能隨意去的麽?”


    車隊行了小半月,嬴政漸漸信了子初說的那番話,途經城鎮時,那些風土人情都與她的認知有很多不同,隻因為這裏頗似遠古時的母係氏族,女子的地位普遍要比男子高些……


    但也並不是女子就全然淩駕於男子之上。


    就好比招兵,鑄器,男子總比女子有優越性。


    而男子亦可入仕途,隻是要比女子艱難些。


    嬴政聽後,產生了質疑:“這些日子常聽十三皇女率軍拿下了樓南國一事,可見這世上還是武力鎮壓至上,在力量上,女子先天不足,怎麽壓得過男子?”


    從她看史書以來,男尊是曆史的必然趨勢,所以她從未想過以女子之身治國。


    哪怕,她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子初一臉奇怪:“這本就是物競天擇的規則,何況論不足,其實男子才是最可憐者,鳳朝有割刑,男子若是受了,那氣力比之女子還不如,沒了價值,生存都困難。”


    嬴政不置可否。


    沐公子自那日後就像遺忘了她一般,平日裏也不常出馬車。


    “沐公子究竟是何人?我瞧著就連那花媽媽也讓他三分……”


    花媽媽在那群女人麵前的威風她見得多了,聽子初說,那是從樓南國桃兒塢的媽媽桑,為人有幾分本事,單就花媽媽帶著桃兒塢的倌兒並他們這群俘臣之戚去投奔鳳都的離亗館,就不是簡單之人。


    嬴政問這話時被柳兒聽見了,他摔了水壺,啐她一句:“不該打聽的別瞎問!”


    當即,還收走了嬴政和子初的午膳。


    嬴政對子初攤手:“要餓肚子了……”


    子初這些日子來也不怕她了,翻了個白眼,肯定地說:“你是故意的。”


    其實那午膳,著實也讓人不稀罕。


    一碟稀粥並一小塊糙饅頭,還有一小盤炒得黑黃的葉兒菜,沒油多鹽。


    剛好裹腹而已。


    嬴政就沒動過一次,都是半夜潛出馬車,抓點野物,采點野菜,就著‘借’來的鍋具,煮點野菜肉湯,車隊裏的米麵罐子她都沒動過,隻因為她看得上的上好米麵也就那麽點,還是專給那沐公子開小灶的,經過竊衣一事,她可沒興趣去招惹那個小氣的騷包。


    等用完後,嬴政也會把剩下的肉湯帶回來給子初嚐嚐。


    子初說得沒錯,她確實是故意的,不過她好奇沐公子的來曆也是真的。


    嬴政的目光越過那些馬車,準確落在某處。


    要是隻是個頭牌倌兒,哪兒來那麽高深的武功?


    他若要走,誰又能為難他?


    隻怕這開在樓南國的桃兒塢,背後的主子有點來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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