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澤醒來的時候,他整個人正趴在審查使身上,以一種極其不雅觀的姿勢抱著人家。


    寬大的袍子將身下的人整個罩住,連麵容也不曾顯露出來。雖然扶澤不認識這衣服是什麽料子,但是手下的觸感極好,既不似綢緞般滑膩,又不過於粗糙,隱隱中還有有些許暗紋浮動。


    扶澤挑了挑眉毛,手不自覺的伸向審查使的帽子,真是好奇這些成天就知道抓人的審查使究竟長的什麽樣子,是俊美不凡,古板守舊,還是是厲鬼般猙獰不堪。


    手碰到了帽簷上方,用力拽了拽,卻不能移動分毫。再加大力氣,竟從手指處傳來一陣鈍痛,依舊不曾移動分毫。


    倒是手上傳來的疼痛讓他迷糊的意識一下子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在幹嘛後,嚇得他一個竄高蹭了起來,乖乖,這哥咋暈了?


    額,他應該不知道帽子被拽了吧,雖然沒能成功。


    即使黑袍子一動不動如同挺屍,扶澤還是跳了起來,本能的蹦到三丈開外,站穩後,抬頭看去,黑袍子依舊靜悄悄的。


    扶澤背著手,繞著黑袍子走了幾圈,試探幾下。發現不管他做什麽這個人都沒反應,看來是真的暈了?


    “喂,你還好嗎?”


    沒反應。


    “審查使大哥,你衣服著火了!”


    依舊沒反應。


    扶澤還是不太放心,畢竟黑袍子危險著呢。


    “呀,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聽聲音感覺你好年輕啊,我叫你弟弟,你不會介意吧。”


    “真的暈了?”


    “那個……你先起來吧,咱們好好談談。”


    嘿嘿,讓你凶巴巴的衝小爺叫。這下子被仇人傷了吧,吃虧了吧,誰讓你抓小爺,還把小爺拖進這個不毛之地。


    小爺現在叫天天不應,叫爺爺,爺爺不理的,心裏窩火的很!


    這口氣不出,遲早得憋死。


    不過……


    黑袍子的情況好像不是很樂觀啊。


    扶澤有點小鬱悶,在最初死裏逃生的竊喜過後,他發現自己似乎有點不太道義。


    一碼歸一碼,他要抓自己就是他不對,但是他又從那團白霧手中救了自己,也算扯平了。


    其實說到底,要不是因為審查使欠的債,那團霧怎麽說也不會找自己的,說到底還是他的錯。


    “哼,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了!”


    想到那團霧,扶澤才想起這個黑袍子之前受的傷,貌似離著心髒很近……


    不會死了吧?!


    上次聽一個道友說,審查使死後,他的一抹靈識會遺留在凶手身上,凶手身上就會沾染上他的氣息,無法可消,直至魂飛魄散……


    就算他死了,好像也跟自己沒直接關係。


    想到這裏,扶澤略微放了放心。


    還是出去看看有沒有適合的草藥,死馬當活馬醫吧。


    就算救不回來,自己也算仁至義盡了。


    此時,兩人正處在一個洞穴的入口處,洞穴外是一片廣袤的灰色土地,就是除了廣袤啥都沒有的那種土地;洞穴看起來很深的樣子,扶澤也沒往裏走,直覺這般荒涼的地方,也不會有什麽凶猛野獸,機關險陣。穴壁是紅棕的岩石,其他的倒是沒什麽特別之處。


    很正常的一處地方,正常到除了他倆沒有別的生物了。


    這裏……怎麽跟他們說的“天封之地”那麽相像……


    再看去,洞外那灰色的土地可不就是有“最堅固牢籠”之稱的“天封之地”!


    扶澤:“……”我能說什麽……


    扶澤在附近溜達了幾圈,果然什麽都發現,不用說草藥了,就連一塊石子都沒有。


    轉悠回山洞中,目光落在地上,看到自己的乾坤袋正癟癟的躺在那裏,收起乾坤袋和與關,又看了看空了大半的乾坤袋,肉疼不已。


    那可是他近三個月出生入死坑蒙拐騙的成果啊!就這麽沒了,不免心裏堵得慌。


    不行,得從這個黑袍子身上撈點好處犒勞犒勞自己,就當補償費了。


    想著,扶澤又走近審查使,但終究還是據於這種生物的淫威,他也不敢太過放肆,隻在距離審查使稍遠的地方蹲下。


    打量了兩眼,扶澤又犯難了。


    這個黑袍子的外套似乎是有禁製的,憑他那點小小的術法根本不夠用。


    扯不開衣服,怎麽看他的傷勢?


    原先還想偷看兩眼審查使是不是真的跟傳聞中一樣長了三隻眼睛,畢竟他們總是很準確的抓住偷渡者。但是,那身邪門的衣袍打消了扶澤的想法。


    這可怎麽整?


    就這麽坐在這裏等他醒來?還是用與關跑出去?


    兩者都不好!


    他家與關那個不靠譜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了。


    說不定就把空間隧道的出口設在哪家大魔王的洞窟裏,畢竟那裏有寶物……


    愛財如命的一把劍,他能怎麽辦?


    不僅不能拿它怎麽辦,他還得哄著它,誰讓他還要靠它“行走江湖”……


    愁啊!


    正當扶澤皺著眉左思右想,想著怎麽出去的時候,那邊暈著的人翻了個身。


    地上躺著的人似乎很難受,翻身的動作也隻是翻了一半就放棄了,又重新躺回去。


    即使身受重傷,他也沒吭一聲。


    真厲害,傷成這樣了還沒死,不過,倒是值得敬佩。


    審查使動作的幅度並不大,扶澤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身下的猩紅。黑袍子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傷口,流淌到身下,漫延了他的整個後背,隻是因為袍子寬大且顏色深,讓人不易察覺。


    現在那枚插在胸口的箭已經沒了,想必是他清醒的時候自己拔了。


    “有毅力,真漢子!”,扶澤不禁再一次感歎道。


    扶澤在心裏開始敬佩起這個討人厭的審查使了,雖然他要抓小爺還把小爺關了起來,但是他最後也受傷了,暈在這裏任人宰割。


    也挺可憐的。


    這麽一想,好像這個躺在地上的人也沒那麽可惡了。


    現在人家還受傷流血,他不救救他,萬一人死了,那麽風流倜儻扶澤公子豈不是要一輩子被困在這了?


    唉,小爺被你抓了還救你,真是好人啊,上天入地獨此一家的好人啊。


    扶澤下意識的伸手抓了抓黑袍子,想著把衣服撕開後綁上傷口,又突然想起來,那個衣服,他打不開啊。


    這可就難辦了。


    隔著衣服,怎麽給你處理傷口。


    煩躁的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地上,準備擼起袖子好好研究研究這個黑袍子,他就不信,還有他扶大爺解決不了的事。


    “砰”,是與關的落地聲。


    與關,其貌不揚的一把“劍”,在外人看來隻是一把長了鏽的破銅爛鐵,勉勉強強能看出來是一把劍的模樣,卻是扶澤的寶貝疙瘩。


    雖然它的確平常的好像連塊石頭都趕不上。


    就是這塊旁人眼中“廢鐵”,陪了他七年。外人不知道與關的好,扶澤樂得清淨,要是人人都知道與關能斬開空間裂隙,穿梭空間,那還得了?


    哦,小與關還能找寶物,妥妥的發家致富必備之物。


    因為與關獨特的外貌,使得那些不識貨的渣渣總說與關沒用。哼!你們這是吃不著葡萄,小爺也不會告訴你們葡萄可以吃的!


    扶澤看著與關的劍身,暗紅的鐵鏽遮蓋了它原本的模樣,六道子說,在找到合適的材料之前不能隨意煉製它。六道子還說,鍛造與關的材料極其特殊,就算是他,也認不得。


    扶澤靈機一動,不知道與關能不能挑開黑袍子。


    他試著用與關的“劍尖”碰到黑袍,沒有任何異常,就好像那個禁製不存在一樣。但是扶澤想進一步扒開衣服的時候,與關好像不樂意了。


    很少有人知道,其貌不揚的與關還有難能可貴的器靈。


    “兄弟啊,我這是救人啊,你扭捏什麽?別跟個大姑娘似得。”


    與關仍然不為所動。


    扶澤糾結了,小夥伴的脾氣一上來,一百頭厲鬼也拉不回來……


    罷了罷了,聽天由命吧。


    在扶澤收手之前,與關劍尖一挑,從黑袍子中飛出一個東西,順勢往扶澤身上飛。


    他伸手一接,發現是個乾坤袋。


    扶澤:“……”


    不救人也就算了,竟然還偷東西!他的鼎鼎大名都被這個坑爹玩意毀了個幹幹淨淨啊……


    袋子還挺沉的,感覺東西不少。


    算了,聽與關的,反正拿都拿了,怎麽樣也不能換回去不是。


    熟練的用與關劍尖在乾坤袋的上方臨空畫了個符印,便破了原主人留下的意識。


    上天入地,坑蒙拐騙,唯與關不可缺。


    乾坤袋中沒什麽特別的東西,想來審查使身上應該還有更高級的儲存物件,這個乾坤袋是用來儲存一些雜物的。


    扶澤從來都不認為自己“不認貨”,畢竟很多東西,他都見過豬跑來著。


    再加上靈力波動,怎麽樣都看不出這些稀鬆平常的東西有什麽不一樣。


    扶澤把乾坤袋倒到地上,看到了十幾張戰鬥或者輔助用的符籙,三盞青瓷酒盅,還有一把匕首。


    匕首不大,剛好跟扶澤的手掌長短差不多,手柄處有銀月紋,沒有鑲嵌寶石金玉,看起來倒是簡單順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用,回頭讓六道子瞧瞧。


    另外那三個酒盅一樣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幹嘛的,一道拿回去給六道子吧,就當回報感謝他一直幫襯自己的。


    雖然扶澤不太看好這些東西,但是他不相信審查使身上的東西會很簡單,打死他都不信。


    把東西倒進自己的乾坤袋後,又把審查使的那隻乾坤袋放回原位。


    忙活了這麽久,沒能救人還順了幾樣東西,也算值得了。


    不過那幾張符不值錢,他審查使大人肯定不會在意的。


    這邊扶澤坐在一旁的岩石上,看著洞外灰色的土地微微出神,那邊與關悄咪咪的在忙活……


    扶澤也沒管它,心知與關不會做什麽害他的事。最多多偷點法器什麽的,品階也不會太高,倒不是與關有原則,實在是因為能力不夠,高階法器有了器靈,輕易不會被偷,如若不然,那把劍能把它遇到的每個人都洗劫一空。


    也不知道它一把劍,那麽財迷是跟誰學的。明明自己這麽光明磊……咳,最近手頭有點緊……


    等從這裏出去後,就去找六道子要幾張輔助傳送符,再去捯飭點寶貝吧。一方麵“孝敬”與關和六道子,另一方麵養活自己。


    哎,真是勤快命。


    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麽鬼地方,連根草也沒有,忘川那裏好歹還有彼岸花呢。


    坐了一會,扶澤發現自己有點餓了,也不知道審查使是個什麽意思,把他自己也關進來了。該不會是為了躲避那個白霧吧?


    再確認一下存糧,大概還能堅持一陣子。


    “與關,你說,沒有輔助傳送符,你能把我送哪去?哎不對,我這裏還有一張,但是此處的位標不確定,不知道你行不行啊?”


    雖然與關隻是一把劍,但是扶澤喜歡跟它叨叨,與關總是聽得懂的。


    吃了東西,休息片刻,扶澤準備出去看看,看看這裏是不是有傳送陣或者可以確定位置的東西。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塵埃,又起了個清塵決,開始抬頭找與關,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扶澤嚇傻了。


    與關劍身發出淡藍色的熒光,在有些陰暗的洞穴裏很是奪目,但是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小夥伴的劍尖插在審查使的胸口上!暗紅色的血液有些凝固,在黑色的袍子上看的不是很刺目,與關的劍尖處濺了鮮紅色的液體,在淡藍色熒光的映射下格外醒目。


    ……


    ?!


    扶澤:“!!!”


    眼前這是什麽,他是不是瞎了……


    是,一定是動了審查使的某樣法器,觸動了幻境……


    一,一定是的……


    看到眼前的景象,扶澤恨不得立馬暈過去。


    一時間。扶澤號稱九曲玲瓏的腦子,好像傻了。


    與關保持那個姿勢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就飛回了扶澤的腰間。


    腰間突然傳來的震動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事都是真的。小夥伴身上還暖暖的,很紮心!


    扶澤突然間想大喊:“兄弟啊!大哥!不帶這麽坑人的!”


    審查使不是很厲害,至少不是那種無敵的。之所以大家不想跟他們動手,是因為,動了一個審查使,會找來一窩的麻煩。


    他們組織嚴密,紀律性極高,上下齊心,對自己的職權範圍內出現的任何不符合要求的人“趕盡殺絕”,碰到複仇者之類的瑣事也會傾巢出動,並踐行“睚眥必報”。


    當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們穿的一樣,複仇者逮著誰就報複誰,導致無辜慘死者眾多。不管是為了名譽還是“團結友愛”,反正對複仇者的態度都是一樣的“同仇敵愾”。


    這也是為什麽之前那個女的明明能力在審查使之上,還躲在白霧中的原因。


    現在,這裏就他們倆個人……


    說不是他幹的誰信?


    此刻的扶澤真想拉著與關兄弟嘮嘮嗑:兄弟你咋想的,萬一你一劍把他懟死了,我這不是要麵臨時時刻刻灰飛煙滅的節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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