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命……師……兄……”斷斷續續的聲音幾不可聞,扶澤放慢了腳步才聽清楚了聲音來源。


    因為隔離符的緣故,二人身上並沒有一絲狼狽,跑起來的風帶起衣袍,在光線不明的霧氣中搖曳出優美的弧度。


    待走進了,才看清眼前的人。


    他身著黑色寬袖常服,頭戴青碧玉簪,渾身狼狽的趴在地上,兩手死死抓著地麵,試圖站起來,卻因為吸入了過多毒霧,越來越虛弱。


    似乎是聽到了什麽,他抬起頭,扶澤才看到他的雙眼,布滿了紅色的血絲,表情很猙獰,與上次相見時,那有些靦腆的小師弟的模樣,判若兩人。


    見來人是扶澤,他便好像看到了希望,額頭青筋暴起,兩手握得更緊了。這時,扶澤離他還有十幾米的距離。


    “臨川……師兄……,別……別來救……我……,去……救……師兄……”他根本沒力氣呼喊,說出來的話也隻能縈繞在自己的耳邊。


    十幾米的距離,不過幾息,扶澤便來到了他的身邊,這時候,小師弟中毒已深,留不留的回來還兩說,得趕緊把他拉出去。


    所以,扶澤對他的話充耳未聞,隻從身上摸出一張隔離符,激發了貼在小師弟身上,抬起他的胳膊撩到背上,背起來。


    看向江築:“咱們得趕緊出去!”


    江築回道:“嗯。我方才勘察了周圍,並沒有發現其他人。”


    “好。”


    扶澤拿出一張輔助傳送符,這是出門前六道子送的,挾著與關,匆匆臨空畫了個陣法……


    再次睜眼時,幾人已經遠離萬荒古地幾十裏遠。


    扶澤輕輕放下小師弟,臉色陰沉,轉頭對江築說:“阿五,你知道如何救他嗎?以往我都沒進去過毒霧那麽濃厚的地方,所以他中的毒,我不能完全解開。”


    江築看了看小師弟,又把了會脈,才點了點頭。


    “你還會醫?”


    “學過一些,用以保命。我有辦法可以救他,放心吧。”


    看著江築篤定的樣子,扶澤微微放下心來。


    江築單膝跪下,扶起小師弟的上半身,先給他服用了一枚還靈丹,補充了他枯竭的靈力,待他完全吸收了,才緩緩放下。


    “這就好了?”那是還靈丹吧?


    “沒有,隻是先恢複他的靈力。一會再喂一些別的。”江築定定的看著扶澤,扶澤的眼中已經露出些許喜意,臉上也緩和了許多。江築想,若能一直都幫著他,也是值得了。


    江築的腰間掛著個天青色乾坤袋,他先用了個全身清潔術,術法起效時帶來了陣陣微風,墨色的長發靈動飛舞,白色的衣袍浮動又落下。


    隻見江築手持一把小巧的匕首,與他之前所用的有很些不同,這把匕首沒有多餘的裝飾,但確實削鐵如泥,吹發立斷。


    他就用這把匕首,劃開了手腕,將潺潺鮮血喂給了小師弟。


    喝了江築的血,小師弟泛紫的雙唇也漸漸紅潤起來,可見已經脫離了危險。


    在江築割傷了自己的時候,扶澤就想打斷他。


    他是想讓江築救人,因為江築身上好東西很多,再加上他這個人不簡單,扶澤才開口的。


    但是他沒想讓江築流血啊!但凡江築不同意,他覺不勉強。


    而且,他的血,竟然可以解萬荒古地的毒霧!


    這……


    扶澤笑不出來了:“阿五,我剛才什麽都沒看見。謝謝你用獨門丹藥救了小師弟。待他醒來,我定讓他好好謝謝你。此番,是我思慮不周。”


    “嗯。”


    簡單的回答了扶澤的話,江築又喂了小師弟一些靈液,衝淡了他嘴中的血腥氣。做完這一切後,不必把脈,就能看得出小師弟已經沒事了。


    漸漸的,小師弟的情況穩定下來。扶澤便扶起小師弟,喚上江築,回到了靜音閣。


    六道子疑惑的看著扶澤背著的少年,這出去一趟,又帶回來一個人,也真是心大。


    可能是這樣的情況見多了,六道子隻是心裏詫異了一下,便不再看了,任由扶澤把人帶到房間裏。


    江築挑挑眉,嗬……


    或許是江築走的有些急了,沾了血的袖子在空中劃過,淡淡血腥氣彌漫在他周圍。


    “叮”方才被六道子拿在手裏的長劍掉落在地。


    此時,扶澤已經進到裏屋了,江築還站在外麵。


    六道子急急拉過江築:“孩子,我不管你是為什麽來到這裏,又為什麽受傷,可是你該知道,現在,我留不得你了。若是你真心待那小子,便離開吧。他不會趕你走,但是我也不能看著他遇到麻煩。”


    眼前的少年,原本算是扶澤應該見了繞道走的那一類人,可是偏偏扶澤把他當朋友。這人端的溫文爾雅,謙遜的麵具下,究竟埋藏著什麽心思,任他也看不清。


    若是江築知道他想的,一定會說一句:你想多了。他就是單純的想跟著扶澤。


    不過,六道子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雲家的人,雖說不得命有多金貴,但是對待傷亡的事,有著近乎瘋狂的看重。


    畢竟……做著這樣的事,到底還是怕哪一天被滅族啊。


    看來得出去躲一陣扶澤啊。


    江築與六道子大致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因為這裏是冥界,家族不會這麽快查過來,他可以再待幾天。


    好像是心有所感,他剛剛做了不日便離開的打算,自己的雕龍玉佩便泛起亮光。


    江築有些心煩的拽下玉佩,看了眼裏屋,便邁步出去了。


    走到沒人看見的地方,他的表情已經沒了初時的溫和,長睫遮住的眼底似有怒火在灼燒。


    這些人簡直煩死了!自己怎麽剛流血就被發現了,不應該啊。


    深呼吸了幾口氣,如玉般白皙而又袖長的雙手挑起一縷發絲,江築笑了笑:這笑容竟然完全不似平時,任誰也看不出,這邪肆的笑,竟是江築本人。


    待情緒穩定了,江築又拾起溫雅的笑,接通了傳送音。


    那邊傳來的聲音稚嫩的很,一聽就是四五歲的稚童,但是江築表情依舊,正聲道:“有事嗎?”


    稚童回道:“嗯,你現在在哪裏?家族急召。”


    我不想回去!


    當然,這些話隻是在江築心裏存在過一瞬間。他既不能說出口,也不能多想,畢竟……


    他感覺自己最近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不過,既然重活一世,何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必須回去嗎?”


    稚童沉默了片刻……


    ……


    小師弟,自稱鍾離朝,是樂乘三師叔的嫡傳弟子,樂乘的親師弟,也是鍾離家的人。


    扶澤剛把他放到床上,鍾離朝便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發現不知身處何方,不過身上倒是清清爽爽,一點痛苦也沒有。不僅如此,靈力好像也恢複了不少。


    仔仔細細的檢查過自己,確認了沒有大礙後,鍾離朝才後知後覺的看見坐在一旁的把玩匕首的扶澤。


    “臨川兄?!嗚嗚,小師兄,快去救小師兄他們啊,臨川哥哥,晚了就完了!”隻要一想起自己的同門師兄還在受苦受難,而自己卻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鍾離朝就躺不下去了。


    他下馬從床上爬下去,發髻已經有些淩亂了,臉蛋也因為著急有些紅撲撲的,一雙清澈的眸子死死的盯著扶澤,飛快的竄到扶澤腳邊,抱住扶澤的腿就開始嚎:“嗚嗚……怎麽辦啊,臨川,怎麽辦,我一個人……怎麽……”


    鍾離朝小時候被家裏保護的很好,再加上年紀小心思單純,是以,頭一次遇到這麽危機的情況,害怕擔憂的不得了,又無法克服內心惶恐不安,更是懊惱自己的學藝不精,亦難過於自己與師兄們走散了。


    “那好……”等我告訴江築一聲就出發。


    “好嘞,幸好有臨川兄!我這裏有刻印了傳送陣的玉簡,這便走吧!”太好了,就知道臨川兄不會見死不救的!


    扶澤話還沒說完,鍾離朝就捏碎了玉簡。


    這玉簡還真好用,扶澤根本來不及多做什麽,就被拉進了空間隧道裏。


    萬幸的事,臨走之前,他把司涼給他的私人腰牌丟下,大喊:“告訴司涼,我先去人間了!”


    也不知道江築在不在門外,算了,他應該會理解我的。


    努力說服著自己,在心裏默念了句“對不住了阿五”,便定下心來,思索著眼下的要事。


    這傳送時間明顯比較長,按照他以往的經驗,八成是在人間的某個地方。


    可是,為什麽單單鍾離朝被扔到萬荒古地了?又是被誰扔過去的?


    能深入萬荒古地的腹地的人必然不會是個菜鳥,可是有必要大費周章的把他送到那裏嗎?即使是要殺人,何必這麽麻煩?


    不過,如果有惡心人的癖好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靜音閣內,六道子聽見扶澤最後喊的那句“告訴司涼,我先去人間了!”,隨後就是有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進了裏屋,除了發現床鋪有些淩亂又沾了少許血跡外,也就隻有地上那個東西算是異常了。


    臭小子竟然讓他去傳話!當他是什麽人!


    正當六道子憤憤的準備眼不見心不煩,把腰牌隨手塞哪的時候,江築從外麵走了進來。


    “六道子師傅,我家裏有些事,請幫我轉告阿川,就說江築先行回去,忙完了就來尋他。”


    忙完了還來?


    “哦,你說那小子啊,他去人間了,就在剛才。”


    聽到六道子如此說道,江築瞬間怒氣爆棚,他自出生以來,能如此生氣的時候少之又少,可以說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還是頭一遭。


    心中無限循環著“他去人間了,去人間了……”


    然後便是:什麽?他竟然不帶自己更是連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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