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真真換了衣服上了端木睿的床有些拘束,他乖乖的坐在那裏,等著端木睿來了先躺下。雅*文*言*情*首*發


    端木睿看出來他的不自在,心裏直心疼,於是在屋子裏多轉了兩圈,沒事找事做,想給真真多些時間調適自己。但他發現事實並不像想象那般,這短時間內,真真居然就這麽規規矩矩的坐在床上,不搗亂也沒要求,一點都不像個小孩。


    端木睿給他端杯溫水過去,真真接住喝了一口。端木睿挨著他趴著,問,“這麽懂禮貌的真真,是誰教的啊?”


    他麵帶笑容,卻是擠出來的。


    “是太後!太後教我的。”真真如實回答。


    端木睿早就猜到了,坐在這裏這麽筆挺,行為這麽規範,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貴族的範兒,除了太後教的還能有誰。他幫真真將水杯放好,強行將他按壓在床上,躺在自己身邊,“好歸好,告訴爹爹,這樣累麽?”


    真真即便躺著,也渾身僵硬,保持著應有的姿態。但是端木睿又像上次那樣,一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很有節奏,讓他不由得就慢慢放鬆。精神一放鬆,說的話也沒有那麽拘束,“剛開始累,習慣了就好了。”


    端木睿聽著又是一陣心疼,對太後不由得心生厭惡,於是更不忍心看到真真被這樣的條條框框束縛,“那是在宮裏,現在在家中,不必這樣。”


    “是!”真真應了。


    很明顯的敷衍,端木睿怎麽能聽不出來,他拉過真真繼續給他撫背,似乎他也很緊張,除了給真真撫背之外也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麽辦法與他毫無隔閡的交流。


    “爹爹是認真的,”端木睿慢慢湊上去,親了下真真的額頭,“爹爹不想看到什麽世子,爹爹隻想看到會犯錯的孩子,爹爹想看你哭,看你笑,放聲大笑,而不是一點錯誤都沒有的完美的真真。”


    真真很意外爹爹會說這樣的話,他抬頭不解的看端木睿,端木睿又道,“記得小時候總因為你犯錯誤而打你屁股,現在反而很想讓你犯錯誤,想起以前真是心疼,不犯錯誤的真真,像是天上派來的,爹爹一點都摸不到。”


    “太後說犯錯就給父親丟臉,會被別人看低。”真真認真的回答,話裏也充滿著對端木睿的不同意見。


    端木睿歎了口氣,他抵著真真的額頭,“這是在自己家,不是在宮中。若是在宮中你這樣做沒錯,但是在自己家,放鬆下來就好。”他不停的撫著真真的背,能感覺到真真慢慢在放鬆。


    “我知道了爹爹。”


    沒說到這裏真真總會毫不猶豫的應了,但他會依舊保持自己的作風,這一點端木睿不用猜都能知道。


    難得一次跟真真一起睡,還要謝謝旁邊的九王爺。這真是……


    真真躺在那裏都跟爹爹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似乎那個範圍內他很安心,越界了就會將別人排除在外一樣。


    端木睿就這麽睜眼盯著真真,真真也睜眼不睡,看著帷帳。


    他在緊張,端木睿這麽感覺到的。同時他自己也在緊張,想著用什麽好辦法才能讓真真跟他回到以前那樣。


    趁真真不備,端木睿想都沒想的攔腰將他摟向自己懷中。平日看著他的形象覺得特別高大又靠得住,這一摟才感覺到,他的身板也還隻是小孩子的樣子,根本都還沒有長開。


    摟住後他就不敢動,懷裏的真真也不敢動。


    真真記起那天他哭著睡在這裏的樣子,狼狽極了,根本不像是他自己。


    端木睿也似乎想到了那天,這是繼那天之後第二次陪著真真入睡,端木睿靜靜的拍了一會兒真真,感覺到他好像真的快要睡著了似得,低低湊到他耳邊說,“爹爹不是真的不要你,當時情況對你來說跟著你父親是最好的選擇,跟著爹爹你會很辛苦,所以才將你放在那裏……”


    “我不怕苦!”真真閉著眼打斷了端木睿說的話,“如果是爹爹陪著的話……”


    端木睿怔在那裏,更多解釋的話突然就卡在口中說不出來,跟真真這句話一比,他所有的用來解釋的,用來緩和的話全都蒼白無力,真真為了跟著他願意吃苦,而他卻狠心將真真推向那太後。


    一切借口都像是托辭,端木睿覺得他做的一切在真真眼中都像是笑話,真真的要求那麽簡單,而他卻加了很多的附加條件進去。


    真真說隻要爹爹不把他拋下,什麽苦都能吃!


    端木睿心裏苦,若當時不會牽扯那麽多事情,他一定不會拋下真真,但這時說那麽多如果又有什麽用,真真怨的是他沒有帶著他。


    端木睿沉默了半天,才道,“對不起,爹爹以後再也不會留下你一個人。”


    真真也沉默,端木睿伸手輕輕摸摸他的臉頰,發現有一側是濕的。


    “爹爹最愛你,比誰都愛。”


    “……嗯。”


    兩人擁著,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早晨起來才發現兩人一整晚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爹爹?”真真看著端木睿將他又卷在被子裏,自己卻穿衣。


    “爹爹去給你端點吃的來,屋裏冷你先別起來,爹爹再拿一個火盆過來。”


    “嗯。”真真聽話的就被裹在被子裏又躺下。


    端木睿繞去真真的房間看了下,屋裏早就沒了人,火盆早已熄了,床鋪也疊的很整齊,這人倒是自覺。他鬆了一口氣,轉身去膳房取早飯,並且叫下人幫忙拿了兩個火盆過來。


    剛進屋子端木睿嚇一跳,床上裹著真真依舊沒有起來,但床上卻多了兩個家夥。


    平平安安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也學著真真的樣子卷進了另外一個被子裏,露著腳露著腿,搶的很帶勁。


    端木睿放好了火盆,上了床也幫他兩裹得緊緊的。


    三個人就著這個姿勢坐在床上,端木睿索性端來粥,一人一勺子的喂,平平安安張大口喝著笑破了肚皮,真真卻一直閉口。端木睿用勺子沾沾他的嘴唇,他拘謹的沒有張開。


    “來,張嘴,啊——!”端木睿讓他試著來,又用勺子沾沾他的嘴巴。


    真真動動嘴唇,還是沒有張開,這種喂粥……什麽的,“我自己吃爹爹。”


    “早飯爹爹喂,來!”端木睿舉著勺子等在那裏,真真有些鬆動,但還在猶豫。


    端木睿期盼的眼神看他,旁邊平平卻趁他不注意,擠過腦袋來一口將真真的粥吃掉,吃完後得逞似得哈哈大笑,真真有些小失落。


    端木睿又來了一勺,舉到真真嘴邊,平平又想來搶,這次真真沒顧得上想那麽多,直接張口將勺子含住,之後嚴肅著臉得意的看看旁邊的平平,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顯而易見。


    這表情逗笑了端木睿,平平還想搶,上去咬住了真真嘴邊的勺把,安安忍不住哈哈大笑,這不拘小節的笑聲傳染了真真,他也終於忍不住偷偷勾起些嘴角。


    一碗粥就在三個人搶槍鬧鬧的過程中分吃光了,平平安安沾了一臉,真真卻幹幹淨淨。


    吃完屋子也暖和起來,端木睿親自伺候他們換了衣服,才準備出發去賬房鋪子。


    真真依舊負責看家,不過他沒有告訴端木睿的是,他以為九王爺隻是每日正午來陪他們吃飯,卻不知九王爺其實每日從他離開後就進了端木府,除了陪幾個孩子玩,順便還教他們練劍習字。


    這日九王爺來,發現真真有些不同。


    他剛進門,真真就迎上來,“父親!”他行禮。後麵跟著平平安安,也跑過來有樣學樣,“父親!”


    九王爺摸摸他們的頭,“你們爹爹有沒有發現我們的秘密?”他蹲下來問他們三個。


    “沒有!”他們一起開口,九王爺卻發現真真的表情比平時柔和了很多,即便繃著臉,也足夠感覺到他心情似乎相當不錯。


    “好樣的!”九王爺大力誇他們,“真不愧是父親的孩子,騙過爹爹真有本事!今天有條街有大集,爹爹帶你們出去吃好吃的順便買玩具!快去換衣服!”


    “好!”平平安安轉頭就回屋子拿棉袍子。


    真真則停在那裏看著父親,認真的問,“我們這麽瞞著爹爹,真的好麽?”


    九王爺道,“沒事,一切有父親扛著。”


    “可是父親也還沒有被爹爹原諒。”


    “嗯……隻要瞞好了,爹爹就不會發現!”九王爺向他保證。


    沒多會兒平平安安便出來了,九王爺又將他們身上的棉袍子脫了,給他們換了新的袍子。兩人一看,“咦?裏麵有好多毛毛,好軟和!”


    “是,跟父親和大哥的那個一樣!我們也有帶毛毛的!”兩人看到很開心,抓著父親的手就要外出。


    “你們站住!”真真喊住了撒腿就要出去的家夥們,“這樣瞞著爹爹不對,我們要得到爹爹的允許才能再跟父親出去玩!”


    平平安安不幹了,“有什麽的,前幾日不是也出去了,怎麽就今日你又不許!”


    九王爺也過來一把攬住真真,毫無廢話的將他抱出去,扔到門外等著的馬車上,“要死大家一起死!”


    “對對!一起死!”平平猛點頭。


    端木睿這幾日忙的昏天黑地,正直月底,好幾家的賬務都要做,時不時還有一些規模小一些的商號也開始試著找端木睿這裏算賬,於是他每日回去的有些晚。


    回去晚的結果就是,平平安安睡著了見不到他,而真真卻為了等他每日都堅持寫字看書。


    真真的床上偶爾會躺著九王爺,每次見到是九王爺也都是熟睡的狀態,跟他照不到麵,倒也不尷尬,正好借著這機會端木睿還能要求跟真真一起睡,因此他一直都沒有反對九王爺在真真的房中偶爾的留宿。


    “今日你們玩了什麽?”端木睿睡前慣例問真真。


    真真一頓,“沒……沒有出去,還是老樣子,習劍,寫字。”


    “他們有你這個大哥真是福氣,你教他們好多爹爹平時沒工夫教的,爹爹必須謝謝你。”


    “沒……沒什麽,應該的。”真真忍不住偷偷揉揉鼻子,想起來白天玩的很盡興,這時回答的反而有些心虛。


    端木睿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看了一天的家一定累了吧,過幾日爹爹不忙了,一定帶你們幾個出去玩玩,給你們買些好吃的好玩的做獎勵,現在趕快睡,明天又要幫爹爹看著家了。”


    “嗯……”


    等身後傳來端木睿平穩的呼吸時,真真才鬆了一口氣,好像爹爹真的沒有發現,也沒有懷疑他,好險!


    第二天早晨端木睿發現九王爺又自行早早的離開了,他聳聳肩,倒也沒有感到什麽別扭的。


    同樣忙了一天,回來後發現平平安安又累的睡著了,而真真依舊在房中等他回來。


    他陪著真真聊會兒天,又看著真真睡熟,才回到自己房中,突然想起來這樣平靜的日子真是不錯,若是真真能像他們一樣沒心沒肺的大笑就好了。


    又過幾天,端木睿晚上回來時看到了堆在院子裏的好多抑製草,不禁有些奇怪。


    “父親說這是他申請到的份額。”真真出來主動跟端木睿說。


    “申請這些做什麽?”端木睿猜這應該是專門給他申請來的,倒也不錯,算算時日離發情期大概還有幾個月時間,這抑製草送來的很是時候,“明日替我謝謝你父親。”


    真真有心拒絕,但話沒出口,“……是!”父親囑咐他要他提醒爹爹親自道謝,但任務似乎沒有完成。


    沒完成就不能外出玩耍……罷了,院子裏練劍也是一樣。


    端木睿依舊很忙,忙到忘了吩咐下人將抑製草整理好放在哪裏,晚上再回來時他也忘了這件事情,直到兩天後,上京下了第一場春雨。


    這場雨下的有些毫無預兆,早晨天氣還很晴朗,快到正午,天色隻陰了一點點,雨就迫不及待的下起來。


    九王爺雷打不動的帶著三個小崽子每日一遊,有時他將有限的銀子交到真真手中,讓他負責帶著弟弟妹妹們這趟街上買些吃的玩的,九王爺則隨意坐在哪個茶莊內喝茶,小崽們身後還有侍衛跟著,侍衛換便裝,不是很明顯。


    而有時則是九王爺帶著他們外出遊玩,跑馬或者爬山,或者去看鬥雞,或者去看打擂台,偶爾試著帶他們去賭坊押兩把,還真贏過五兩銀錢。


    下雨這天他們剛好進去一家酒樓,正是九王爺常去的這家,還是他們固定的包間。


    九王爺點了一些菜,真真接著熟門熟路的也點了幾個,幾人坐下等著,平平安安則趴在窗框上麵看大堂中熱鬧的樣子。


    “你們好像瞞的不錯,你爹爹至今沒有發現我們的秘密。”九王爺給幾個小家夥都倒好了水。


    “過幾日他忙完了就會有空,倒時一定不會這麽玩。”真真嚴肅的提醒他。


    “那可怎麽辦 ?”平平安安湊過來擔心的問,“不能玩天天在家多無聊,是吧大哥!”


    真真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九王爺安撫他們,“下個月你們爹爹忙時,父親再帶你們出來玩,你們也該習字練劍,不能荒廢。”


    “是父親!”真真平靜道。


    “是……”平平安安有些不願意。


    “過些日子父親要去南洋常駐,你們更要照顧好你們爹爹,多幫他做事,少惹事,父親不在,這個責任就交給你們了!”九王爺鄭重的囑托。


    “就是你在也沒有多照顧他。”真真道。


    九王爺道,“幫帶孩子不算?”


    “那倆都是我帶的。”


    “父親!”平平安安湊過來,“我們一定瞞的住,不然爹爹生氣不讓我們出來玩就慘了!”


    九王爺跟他們拉鉤,“一定要瞞著,不然你們爹爹不讓我每天來,你們就等著家裏玩泥巴吧!”


    “這是……大將軍!”窗外突然來了一個聲音,“這些是……”


    九王爺抬頭一看,胡涯剛好在外麵經過,“哦,怎麽你會在這裏?”他瞬間收起來逗小孩子的表情,同樣一臉嚴肅,一副大將軍的臉。


    胡涯抱拳,“剛好陪方老板來,這些日子將軍您可好?這些是……”他往房間裏看看,除了小孩子便是幾個隨從,沒看到什麽重要的人。


    九王爺點點真真,“這是真真,那邊兩個是平平安安,都是我兒子。”


    “兒……子?”胡涯立刻衝進來,雙臂舉起真真就看,“你是真真?真是真真!長這麽大了!”看完真真胡涯又看到旁邊兩個鼓著腮幫子盯著他的胖娃娃,過去一手一個拎起來,“這也是大將軍您兒子?老天……端木睿在哪兒?”


    “我爹爹在鋪子裏。”真真看著黑著臉的九王爺,他趕緊答道,“看起來您是我爹爹故交?”


    胡涯拎著兩個家夥舉了半天放下,又來到真真麵前,“我是你叔父!我叫胡涯,你小時候還在我身上尿過……”


    真真有些尷尬,“抱歉,我不記得了。”


    “你在這裏做什麽?”九王爺替真真擋開了胡涯的胡說八道。


    胡涯像剛想起來正事似得,“我去給方老板取油傘來,外麵下雨不停,一時無法回去。”


    “哦。”


    “將軍您要不要油傘?我這兒有多餘的……但是有孩子,送回去得叫馬車吧?我去給您安排馬車去!”


    “不用,馬車就在門外。”九王爺指指隔壁,有小孩子在場,他含糊不清的問,“你混到了?”


    “嘿嘿,”胡涯撓撓頭,“隻是身邊伺候著,方老板還看不上我。”


    九王爺做了個手勢讓他靠近,“再接再厲!四哥可不是誰都能近身伺候的。”


    胡涯嘿嘿一笑,先行告退。


    九王爺卻想了想,“今日下雨,你爹爹必定無法回家,不如我們吃完回府,你們去接爹爹去。”


    “也好!”真真應道。


    幾人快速吃完,臨走前九王爺還買了兩個菜。


    他讓馬車將真真他們送至端木睿的賬房鋪子那裏之後,馬車候在外麵,然後他一個人撐著油傘離開。


    真真拎著食盒帶著兩個小鬼頭進去鋪子,“爹爹,來吃飯。”


    端木睿剛好看著外麵的雨發愁,見是真真他們趕緊迎到門口,放了幾個小鬼進來,他看到了九王爺一個人獨自離開的身影。


    平平安安他們早已對好了口信,“父親看下雨,帶我們去酒樓吃了飯,買了兩個菜給爹爹送來,還有馬車也可以送我們回府!”


    端木睿看看真真,“那你們父親呢?”


    “走啦!聽說爹爹不想見他!”安安有些不情願。


    “爹爹怎麽可以這樣對父親!”平平也過來評理。


    真真則站在前麵幫端木睿擺好了食盒,“爹爹快吃,別聽他們胡說。”


    端木睿有些過意不去,“其實你父親進來避雨也可以……算了,下次見了我親自道謝吧。”


    “爹爹還要忙幾日?”真真問。


    “大概四五天,忙完了就可以帶著你們外出玩一玩。”


    端木睿這天在鋪子裏沒有待到很晚,下雨天天色黑的早,而且外麵潮濕陰冷,他擔心孩子們染上風寒,因此下午的時候就收工回家。


    端木睿把他們都安排在自己房中,他多拿了幾個火盆進來給他們烤,順便給他們換了衣服。盡管坐著馬車並沒有淋雨,但那衣服還是很潮。


    之後真真帶著平平安安開始寫字,端木睿在一旁陪著。


    “啊,忘了,那抑製草都放哪兒了?”端木睿突然想起來幾天前堆在院子裏的草藥,但那日之後好像再也沒有見到過。


    真真邊寫邊說,“第二天父親來,把那些草全都放在後麵的偏房,就在馬廄旁邊那間空房裏,還搭了架子掛了門簾防潮。”


    又聽說是九王爺,端木睿淡淡的“哦”了一聲,誰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房間裏很安靜,幾個人圍著桌子都很忙。真真沉著冷靜的寫字,平平安安卻笨拙的磨墨,然後照葫蘆畫瓢,寫的歪歪扭扭。


    “爹爹幫你們磨墨,你們來寫就好。”端木睿伸手想幫忙。


    安安製止,“父親說自己磨墨才有樂趣!”


    端木睿收回手,看了看他們描紅的字體,“那字是誰寫的?”


    “是父親啊!”平平道。


    “哦……”端木睿有些吃味,僅僅這麽些日子沒有陪他們,似乎“父親”這兩個字已經能從他們口中很隨意的就說出來,而且頻率很高。


    他不曾教他們習劍,也不曾教他們寫字,更不曾教他們騎馬,不接觸這些時端木睿並沒有覺得缺什麽,但現在他們每日都堅持做這些事情,端木睿不止一次覺得他是不是有些浪費平平安安的時間。


    倒是九王爺就這麽不知不覺中滲透到了他們的生活中,滲透的方式端木睿又不能製止,讓他不教他們習字,不教他們騎馬,不教他們練劍,似乎都說不過去,而他甚至看出了他們對九王爺的依賴。


    雨整整下了一天,他們四個都嫌冷沒有挪地方,直接在端木睿的床上擠了一晚上,次日端木睿早早的就去了鋪子,留真真看著平平安安在家。


    這日他見到一個特別意外的人。


    胡涯不知從哪兒打聽來的,直接推開了鋪子的門。端木睿一看,高興的竟然忘了身處何地,跑過去就將胡涯擁住,緊緊抱著問候!


    自從爹娘沒了之後,他還是第一次再見到胡涯,這段時間他都沒有跟九王爺怎麽說話,自然沒有機會問胡涯的狀況。沒想到又見到了,還這麽的突然,端木睿的開心溢於言表,把胡涯按在椅子上,不停的問長問短問寒問暖。


    胡涯也從來沒有想到端木睿見到他會這般激動,隻好平複他情緒,“若你還去方老板府中做事,不早就能見到我了麽。”


    端木睿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胡涯從戰場回來後一直住在方府,而胡涯也沒有他的消息,自然不知去哪裏找他。


    “如何找到的我?”端木睿問,這麽久之後又見到故鄉的人,那感覺不亞於見到自己的爹娘。


    “那日在酒樓遇到大將軍,才知道你又回到了上京,所以特地跑去一問,就找來了。”胡涯道,“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能見到你,看來九王爺也活過來了,你不知道,戰場那陣子,九王爺都不想活了。”


    “不想活?”端木睿看了看裏間,做賬的徒弟沒人注意這裏,於是又問,“為何不想活?”


    “還不是因為你?”胡涯喝了口水,“那陣子以為你也跟著死了,他也想跟去死了,要不是我救他,那匕首早就□□他的心,就這樣他養了半年才撿回來一條命。”


    他說的似乎有些誇大了,端木睿並不相信這樣的事情。


    胡涯不甘心,又道,“大將軍戰場上上過兩次,一次頭次差點成功的最後關頭他說看到你了,被西藩國的砍了一大刀,差點斷了身體,第二次便是最後那次,每次受傷都能要命,結果都還挺過來了,你也活著,真是太好了!”


    胡涯說罷揉揉眼睛,“那時候我也以為你死了,要不是方老板撐著我,我真是……看不到一點希望。”


    端木睿從來沒聽過他們戰場的事情,而且胡涯說的這麽真實和驚悚,不禁問的詳細了些,胡涯將他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大將軍還為了你從戰場偷偷跑回來兩趟,一趟是年根,一趟是戰爭結束半年前。兩次回來他都跟換了個人似得,不是瘋狂暴躁就是沉默不語,最後還用戰略騙我,若不是我趕得及,他早去天上陪你喝茶。”


    “真有這等事?”端木睿怎麽都不敢相信,之前那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就算有他親口保證又能怎麽樣?為了達到目的什麽事他不能利用!


    “當然真事!”胡涯敲他腦袋一下,“我以為我對方老板就夠癡情了,沒想到九王爺已經癡情到不想活了,那時你已死亡好些人都知道,九王爺能緩過來也難,沒想到現在過得挺滋潤,膝下三子!還不知方老板什麽時候才能願意給我生一個。”胡涯滿是羨慕。


    “至於麽,癡情到不想活!”端木睿嗤鼻,這麽癡情,現在也沒有看出來。


    “真的啊,別不信,真不是誇張,要不是大將軍不要命了,什麽都往上衝,這仗,還真贏不了!”胡涯發覺聲音有些大,趕緊看看裏間,見人們還在埋頭做賬,這才安心的湊過去,“不信你看大將軍胸前那刀疤,從左肩到小腹,直直通下來,當時腸子都出來了,行軍床上躺了兩個月,一動就出血,若不是皇上下死命令派了太醫,救不活全都陪葬,怕是他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後來大將軍說,就那次他戰爭時最後關頭看到了你的影子,才沒有下狠手,反倒被倒打一耙。”


    端木睿呆愣愣的看著胡涯,“跟了幾年,叛變了你?”


    胡涯趕緊捂著她的嘴,“這什麽話,這可不能亂說,我什麽時候叛變過大將軍,讓人聽到還不立刻給我斬了……不是,我也沒叛變你啊!不然一直到你的情況我就來打小報告這是怎麽回事!”


    端木睿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就你這蠢樣子方老板什麽時候才能接受你,他後院那麽多好的alpha,隨便挑一個出來都不在話下。”


    “休要小看我!”胡涯拍拍自己胸脯,“戰場上待過幾年沒死的人,都是精兵強將!強將手下無弱兵,大將軍帶的人,不孬!”


    “切!”端木睿看他的樣子直想笑,但是卻又笑不出來,胡涯說的事情讓他的心裏有些沉重,不想認為是真的,又不像是假的。


    “真的!”胡涯看他不信,更認真的講,“就是那次大將軍帶動了士氣,眼看著要輸的局麵,經過幾年堅持還就是贏了!要說敵國輸在哪裏?他就輸在沒堅持下來!”


    “你被那方清胤收買了?多少銀子?我給你,條件是別跟我吹了!”端木睿用旁邊那戒尺敲敲胡涯腦袋。


    “嗨!沒見過你這麽倔的,過些日子我們去南洋駐軍,這批一起走的很多都是上次軍隊裏的老兵,不信你問他們,絕對一問一個準!”


    “去南洋?”端木睿注意到這個,他突然想起來好像真真跟他說過,父親過些日子就要離開,所以才送了好些抑製草來。


    “是,這事還要保密,不可外傳,也許駐一兩年就能回來,也許十年二十年也不一定,我算是看開了,離開前方老板若是能接受我,那是最理想的,若是不能接受,我還去南洋等他。”


    “不嫌累!方老板後院那麽多人,各個長得比你好看,你趁早打消念頭,踏踏實實找一個成家!”


    胡涯沒跟他繼續理論,而是換了話題,“聽說小玨家被大將軍抄了家,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怎麽了?”


    “哦……”胡涯目光有些躲閃,“想想我也對不起他,就不小心給標記了,想想真後悔,其實那日我也迷糊,以為標記的是方老板,就給咬下去,事後不敢說……”


    “好像流放了。”端木睿補充道,“他不可能再找你。”


    “大將軍還真手硬,二話不說就能解決了自家親戚!實在是佩服,不過手不硬也打不來勝仗。”


    手硬?“沒錯,六親不認。”不然真真怎麽會被搶走!


    “他就認你!”胡涯突然想起來,“看我這嘴,你們兩口子都和好了我還在這裏說大將軍壞話,回頭你給我兜著千萬別說出來。”他看看外麵天色,“我先告辭,回頭有時間再來找你喝酒!”


    端木睿送走了胡涯,繼續回去做賬。


    卻突然發現怎麽都不能靜下心來,他試著腦中描繪那道刀疤,試圖分析他尋死的理由,似乎都不能說明他為了什麽目的。


    看著手裏不多的賬目,端木睿決定今天早些回家,也許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才精神不能集中,踏踏實實睡一晚爭取明天將工作全部搞定。


    天沒黑他就回了府中,剛好看到真真帶著平平安安解下棉袍子換衣服。


    “你們出去了?”端木睿問。


    平平安安嚇一跳,神情慌了一下沒敢說話,真真卻依然鎮定,“剛在院中教他們習劍,天有些涼了便教他們進屋。”


    端木睿沒有多想,他的思緒更多一部分好像還在關注九王爺在戰場的事情,“父親說幾個月後要走?”


    “是!”這下子平平安安緩過勁來,連忙跟著真真後麵回答,“爹爹說去南洋。”


    “哦……這幾日他帶你們練劍?”


    “……是。”平平閃走了。


    “習字怎麽樣了?”


    “……還好。”安安索性上了床歇腳。


    “騎馬呢?”他問真真。


    真真冷靜的攤開麵前的紙順便研墨,“也去騎了。”他也沒敢看爹爹的目光,要知道這十多天,他們天天買東西,賭坊,擂台,酒樓出入,若是讓爹爹知道了……一定不能讓他知道。


    偷偷摸摸玩真是有意思,以前誰都沒有帶他去過!


    “早些休息。”端木睿精神不佳,今日沒有多跟他們聊天,早早回了屋便睡覺,這下真真他們才算鬆了一口氣。


    “大哥!”平平蹭過來,“你真牛!居然不怕爹爹!”


    “父親也不怕!”安安也過來拍馬屁。


    “明日我會跟父親說再玩最後一日,接著便不能這麽隨意了,不該去的地方一定不要去,再去的話爹爹發現了我可不負責!”真真道。


    平平安安滿是歎息,但也沒敢違逆大哥意見,他們早就明白沒有大哥他們任何玩樂全都沒戲,若是惹惱了大哥,父親也一定不會單獨帶他們去那種好玩的地方。


    所以一開始結的梁子自動消失,他們已經化身真真的跟屁蟲。


    再次來接他們外出玩耍的九王爺就真的被真真正式告知,“今日是最後一次撒謊外出玩耍,爹爹近日就會清閑,再外出會有生命危險,明日起努力習字,父親你也要收心,去做遠征的準備。”


    九王爺一聽,最後一次必須珍惜,“所以你們想去哪裏?今日都依你們!”


    “賭坊!”平平安安齊聲大喊。


    “好!就依你們!賭坊!”九王爺大手一揮,領著幾個出門坐馬車。


    還沒走到門口,九王爺突然急停,身後家夥們一個撞一個,全都撞到了九王爺身上。


    九王爺擋著他們慢慢後退……


    “怎麽了父……”真真探頭一看,也立刻縮回去,大氣不敢出。


    “賭坊?”爹爹的聲音!在九王爺身後藏著的三個同時一個冷顫,扯著九王爺衣服使勁藏。


    “不、不是,誤會了睿兒!”九王爺看著端木睿黑了的臉,一時忘了怎麽辦,這麽多日不見麵,還以為可以積累好感,結果這時候被抓到,必須不能承認!


    “難得閑下來趕回來跟你們吃飯,還真是決定對了。”端木睿看著他身後,“都出來!”


    三人縮著腦袋走出九王爺身後,一字排開,恨不得將腦袋埋在衣服裏。


    “所以這麽多天,方清胤你隻是帶他們去賭坊?”


    “不是!爹爹不是的,父親還帶我們去了酒樓和擂台場,不是隻去賭坊,賭坊隻去過幾次而已,不能冤枉父親!”平平急忙解釋,欲給九王爺脫罪。


    “是啊爹爹,我們去還贏錢了,沒給爹爹丟臉,爹爹你別怪父親!”安安也趕緊爭辯。


    端木睿伸手一指真真,“你說說,還做了什麽!”


    真真低頭白了那兩個一眼,低聲罵,“笨!都閉嘴!”


    “說!”端木睿火氣已經能燒到他們頭發上。


    “對不起爹爹……”真真看到爹爹生氣,本能的給自己設防,習慣性的語氣又出來了,還有表情,他覺得爹爹討厭他了,或者因為犯錯就不會再要他,“是我不對爹爹,你罰我好了。”


    真真想,既然會被爹爹厭煩,索性就厭煩他一個,若是能讓父親躲過去,或者讓平平安安免了責罰,倒也沒白被討厭一場,隻是日後又要一個人獨自待在九王府,獨自練劍習字。


    端木睿幾步走上前,抓著九王爺的衣領就將他踢出院外,順手上了門栓,“你們幾個,知不知道錯!”


    “知道知道!”平平安安喊,“爹爹饒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爹爹。”他們作勢要哭。


    真真卻攔在前麵,“全部責任我來負責,爹爹隻管罰我一個。”


    “罰你?好!”端木睿怒道,“脫了褲子趴好!”


    真真一點都沒有反抗,順從的脫掉褲子。


    端木睿轉身找到一把戒尺,照著真真屁股就是一尺,“來說說錯在哪裏!”


    真真咬牙哼了一聲,“錯在不該瞞著爹爹,錯在不該帶著平平安安出去。”


    端木睿又甩了一尺,聲音清脆響亮,門外被拍的啪啪作響,九王爺大喊住手,但端木睿依然沒有停手,“還有什麽?”


    真真忍著鑽心的疼痛,咬著嘴唇堅持不哭,“還?


    ?……還有不該……”


    “爹爹你饒了大哥!”平平安安看爹爹真的打,兩人同時“哇——”的一聲哭出來,兩人跑來擋在真真身前,伸手阻攔端木睿下尺子。


    “你們兩個也脫褲子!”端木睿也朝他們喊。


    “我們脫我們脫……求爹爹別打大哥!是我們要求出去玩的跟大哥沒有關係……求爹爹饒了大阿哥!”兩人眼淚如注了水,端木睿也第一次見到他們兩人哭成這樣的程度。


    他更氣,幾人居然聯合起來去賭錢,還是孩子,還一起瞞著他,“一個都不能饒!全都脫了趴好!”


    平平安安還在那裏攔著,這卻讓真真出乎意料。


    爹爹衝他生氣他覺得正常,平平安安能擋著他……他們不是來搶父親的麽。


    “你們不挨揍,就全算在你們大哥身上!讓他替你們挨揍!”端木睿下了通牒。


    平平安安立刻起身,齊齊褪掉褲子跟真真一起趴在那裏,“爹爹多打我們兩下!饒了大哥大哥隻是陪著我們的!跟大哥沒有關係爹爹饒命!”


    端木睿看到真真的皮膚已經腫起來,有些不忍,但還是要嚴懲,“挨個交代,不然一起揍!”說著他又舉起戒尺,平平不管了,起身趴在真真身上,安安一看,也趴上去,“爹爹打我們好了別打大哥,打壞了爹爹也心疼!”


    端木睿又急又氣又心疼,索性一口氣在他們身上也抽了兩下,院子裏立刻想起來撕破嗓子的哭聲。真真著急,回身將他們護在身前,這時他才發現爹爹揍他們的力度並不比他小,莫非爹爹討厭的不止他一個人?三個都被討厭了?


    端木睿又舉起尺子,真真看到了爹爹揮動的手臂,聽到了戒尺打在身上的聲音,卻沒有感到疼痛,更沒有聽到平平安安的哭聲。


    他一看,原來父親將他們三人抱在懷中,後背遭到了爹爹的痛打。爹爹沒有收手,同樣給父親揍了三下。


    幾人被關在一間小屋中反省,端木睿扔進去一瓶藥膏便不再管。


    屋子裏火盆倒是夠,九王爺給幾個孩子扒了衣服,身上倒也不覺得涼,他給上好了藥,真真接過來給父親背上抹。


    “這事是父親想的不周到,沒想到你爹爹會發這麽大的火,父親從來沒見他發過火,都是父親不對,讓你們跟著挨揍。”九王爺向幾個孩子道歉。


    真真抹藥的手一頓,也接著道,“我以為爹爹隻討厭我,還想著就揍我一個就好,沒想到連累了你們幾個。”


    平平安安也道,“若是我們不堅持去賭坊,大哥和父親就會沒事,我們也有錯。”


    “好了可以了!”九王爺阻止道,“一切都是父親不對,沒有瞞好你們爹爹,太大意,記住,以後如果瞞著沒有把握的事,就不要瞞,你們爹爹不會討厭你們,是討厭父親。”


    真真道,“爹爹能不要我一次,就會不要我第二次,我有準備,不用安慰我。”


    九王爺一聽,立刻明白了真真一直默不作聲的在想著什麽,他將三個孩子擁在懷裏,解釋著,“當年那件事情不能怪爹爹不要你,那件事情很複雜,但提出要求的是父親,是父親考慮不周,才使你跟爹爹分開,爹爹永遠都不會不要你,別氣爹爹,是父親做得不對。”


    真真不知信了沒信,他沒有讚同,也沒有反對,就那麽不做聲低頭站在那裏。


    到了晚上,真真隻能趴在床上睡覺。


    他早早的熄了燈,開始琢磨要不要跟著父親一起去南洋。


    燈熄了好久他都沒有睡著,腦子裏想了很多事情,想了再見到爹爹怎麽辭別,怎麽告訴爹爹他喜歡這段時日,若是爹爹不願意見他他該什麽時候搬回去,或者告訴爹爹其實他挺喜歡這兩個弟弟妹妹。


    門悄悄被推開,真真屏住了呼吸。


    一個人坐在他床邊,輕輕地掀開他的被子,漏出來被揍過的地方。


    手指涼涼的摸著他還發燙的皮膚,這麽輕柔一定是爹爹。


    真真裝睡,爹爹也不做聲,隻是輕輕摸摸傷口,再輕輕的給他上藥,中間還不停的吹著,就怕他疼。


    上好了藥真真猜想爹爹該走了,這一定是最後的辭行。


    但身後卻沒有爹爹離開的動靜,他仍然沒動,等待爹爹走開。


    身後有了響動,真真被擁在懷中。


    一聲碎裂在他耳中響起,冰冷一下午的身體瞬間察覺到了溫暖。


    “爹爹以後去哪兒都不會離開你,爹爹發誓。”


    真真頓時忍不住,翻了個身,撲進爹爹懷裏。


    端木睿一下一下的撫著他的後背,真真從憋著到放鬆,最後無所顧忌的大哭起來。


    被罰過這次後,真真似乎比以前更開朗些,除了主動管教弟弟妹妹,就是主動管教父親。


    爹爹與父親還是很少見麵,但通過真真的交流卻漸漸增多。


    “明日告訴你父親,午飯時不可以再給平平安安吃酒,沾一點也不許,你也不許吃,才七歲,練什麽酒量!”端木睿對真真道。


    於是次日中午真真會站在九王爺身邊,用同樣的語氣道,“告訴你父親,不許再給平平安安吃酒,沾都不能沾,否則連你父親一起挨板子!”


    九王爺剛沾了酒的筷子從平平嘴邊移開,馬上放進自己嘴裏舔舔。


    “再過一個月我要去南洋,晚上問問你爹爹有沒有什麽囑咐的。”九王爺吃完飯又跟真真說。


    到了晚上真真問爹爹,“我父親說還有一個月去南洋,問你要不要一起走?”


    端木睿皺皺眉,“明日跟他說想要挨揍就直說!”


    真真卻跟九王爺翻譯,“爹爹說了,他憑什麽跟你走!”


    九王爺用筷子撓撓頭,“他真這麽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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