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殿外重新複了光明,一眾人懸著的心才得以放下。


    徐清沐默默將白鏡入口的珠子收起,放在咫尺物中。起身後向那白衣齊春風拱手致意,白衣人同樣回禮。


    隨後將手中收集的二十六塊銘牌交與紅甲。每位士兵入邊塞時都會得到刻著屬於自己名字的銘牌,隨身攜帶身上。戰爭殘酷,動輒身隕魂銷,落得個死無全屍都不是不可能。所以這時候,軍中就會將銘牌收回來,計算軍功,也作那衣冠塚,是活著的親人唯一的念想了。中原人心中有葉落歸根的執念,銘牌帶回老家安葬,就算是回來了,每逢清明,好歹有個燒紙跪拜的地方。


    人呐,吃土一輩子,土吃人一回。


    紅甲符三鐵接過銘牌,對著眼前少年行跪拜禮。


    徐清沐同樣後退一步,半跪回禮。


    小女孩曹彤罕見的沒有吱聲,眾人也皆低頭注目。


    一行人在午間時候,決定出城。那白衣齊春風也不去尋那犬獸了,死皮賴臉說現在沒有去處,就跟著隊伍好了。徐清沐倒是沒意見,說隻要齊大哥願意,等到了軍中,在向王子乂將軍說明即可。聽到王子乂,那姓齊的眼中,流露一抹看不出的晦暗之色。


    一行人依舊小心翼翼走過城中,七上和八下兩隻小獸走在最前方,不時用鼻子聞著這個新鮮又陌生的世界。徐清沐也不擔心兩隻小家夥會亂跑,這幾日下來,兩隻小獸的身形又長大了不少。想著離約定的同境之戰還剩不到三月,心中依舊有些煩惱。手中即使拿了愁離劍,可離那劍修,好像依舊很遠,更別說四境了。


    徐清沐倒沒有考慮是否能打得過這個問題,十二年的清苦生活,讓徐清沐明白,活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吃了這頓沒下頓,再去思考明天是否能吃上滿漢全席?與那癡人說夢又何異?


    很快一群人就出了城,好在船夫留下的船還在,眾人也不拖遝,直接上船啟程,往回趕路。


    途中齊春風找到依舊在練習刺劍的徐清沐,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你被那王級鬼物掐過脖頸,算是留下了必須令,鬼物行動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除非去東西兩廂得到高人出手,否則這印記誰都去除不了。”


    徐清沐倒是不太擔心,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謝謝齊大哥,不過我覺得至少這段時間還是安全的,如若那背後執子者真想殺我,在殿內我就已經死了。所以我猜想,之所以那派出那鬼物前來行凶,應該不是取我性命,而是為了確認一件事情。”


    齊春風將折扇和齊,盯著少年問道:“什麽事情?”


    徐清沐摸了摸腳邊剛剛吃完魚回來的七上八下,歎口氣:“一件我也在確認的事情。”


    從鳴鳳村遇襲,那黑衣人無意中透露的天道之爭開始,再到貴為天子的徐培屢次想殺自己,甚至那河中偶遇的太監司守閣義子納蘭鈺無故挑釁,事事都透著蹊蹺。一向謹慎的徐清沐也向老乞丐有意無意提及過,隻是宋梓涵說這世上人和事,皆有定數,知道了反而會成為負擔,不如一步一步踏實走下去。


    返回途中,經過來時徐清沐就想前去遊玩一番的司月湖。


    冠以四湖六山美譽的司月湖,麵積不大,卻以曆代文人騷客筆墨而出名。連徐衍王也曾美譽,司月湖之美,美在筆尖、紙上、民間流傳。甚至那葉妃娘娘遊玩後,也在湖口處親自埋下“司月湖碑”,刻下“微風吹皺一春水,閑引鴛鴦戲白頭”的詩句。隨行官員無不伸手鼓掌稱讚,紛紛點頭豎起大拇指,這娘娘不但腹有詩書,且時刻思念君主,當真要比那自兒子夭折後邊整日呆在秋和殿的皇後,強的太多了。葉妃也隻是嗔道:“休得無禮,背後議論我姐姐,該當何罪?”,那一眾文武官員皆俯首:“請娘娘恕罪。”隻是抬起頭來,眼前的娘娘又多了個心胸寬廣的讚譽罷了。


    於是徐清沐和眾人商量,途經司月湖的時候,煩請耽擱幾天,想親自去那筆尖上的美湖,遊覽一番。


    眾人皆不反對,這段時間的提心吊膽導致身心疲憊,也正好借此機會放鬆一下。


    兩隻小獸更是興奮的來回奔跳,有湖的地方,定是有大魚!徐清沐本來還在擔心如何喂養這兩隻饕餮,可自從見識到七上八下的捕魚技巧後,徹底打消顧慮了。兩隻小獸不但水性極佳,捕魚技術更是一流,完全能夠自給自足,根本無須徐清沐勞心。當然,自從兩隻小獸吃過了徐清沐的烤魚之後,便更喜歡將捕獲到的魚兒扔到船上,兩隻大眼可憐巴巴的盯著徐清沐,就等著吃那烤好的魚。


    徐清沐也曾笑言:“你們兩個不知滿足的家夥,搞得我都不敢讓你們吃一吃烤老虎肉的滋味了,到時候吃慣了老虎肉,我哪裏去給你捉這麽多的老虎?”


    誰知說罷當天,兩隻消失一上午的七上八下,真的拖回來一隻野獸,隻不過不是老虎罷了。想來才來到這個世界的小獸,也不知老虎為何物。


    於是在一天天氣晴朗的下午,一眾人在中途碼頭處,下了船,進了那有名的司月湖。


    紅甲符三鐵的軍服並未脫去,結果被當地太守一眼認出,立即安排一眾衙役前來迎接,將徐清沐等人聲勢浩大的接回府裏,聽明白來意後,不顧徐清沐反對,直接下令封湖,驅散一眾閑雜人等,隻為讓徐清沐等人能夠獨賞一湖美景。胖子咂嘴道:“天鼠營的麵子當真這麽大?”那紅甲並未出聲,一旁已經痊愈的年輕士兵笑道:“邊塞六十四城七十二村,誰人不知虎癡王子乂將軍?這幾年王將軍不但沒有仗著軍威欺詐百姓,魚肉鄉裏,反而兩袖清風,休戰之時主動帶領士兵開拓商道,驅倭寇,鎮匪賊,護一方太平!”滿眼之中盡是驕傲之色。


    旁邊太守也點頭道:“王將軍的為人,大家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嘞。隻是這個月,王將軍沒有帶兵前來看望安置在此的老兵,以往都是很準時


    的,可能邊塞戰事忙罷。”


    隨後又像安慰自己一樣:“定是邊塞忙的,是嘞,是這樣嘞。”


    徐清沐也想起了那個溫文爾雅的王大哥,一股暖意上心頭。陌上人如玉,人臣王子乂。


    徐清沐沒有應了太守準備的豐盛飯局,以兩頭小獸生性頑劣需要看管為由,去了那湖邊散心去了。


    正值六七月,已是三秋桂子,十裏荷花。趁著天色未暗,一人撐船獨自入了那接天蓮葉中,想找尋一朵尖尖角。


    一人躺在船上,腦中在回憶這這兩天的事情,心中一陣懊惱。在那王級鬼物襲擊而來的時候,自己有多重保命的底氣,可全部因為緊張害怕,哪一樣都沒使用出來。心性這東西,真是要命的很。不說王子乂將軍給的刻有陰陽兩字的吊玉,光是老乞丐生前留在體內的三道劍氣,也足以抵擋鬼物的攻擊了。徐清沐心中暗暗思忖道,光練劍不行,真正的戰場廝殺,與人對戰的心性都要同時提升上來,否則真成了手握寶物而不自知的蠢物了。


    船上的徐清沐正想著,完全沒注意船下的水裏,咕嚕直冒氣泡。


    驀地,一隻慘白的手扒住了船幫,接著,一個圓滾的光頭露了出來。徐清沐下意識握拳,不待那和尚有任何喘息機會,直接提拳而至,轟隆一聲,光頭帶著痛苦聲再次墜入湖裏。七上八下興奮的以為有了大魚,飛快遊了過來,那還未沉底的和尚再次被兩隻小獸拖拽上來,原本伸手捂著頭的雙手連忙又去驅趕七上八下,尷尬的是,七上咬的位置,正是人間風流罪魁禍首。


    等到徐清沐看清來人並且反應過來時,那小和尚已經疼的差不多暈了過去。徐清沐趕忙喝止七上八下,連忙跳入水中,將和尚連拖帶拽,弄上船隻,接著快速劃到岸邊。那落了水遭到一拳,又被兩隻不明野獸撕咬嚇到的和尚半天緩過來,睜眼看著眼前少年,連連後退。


    徐清沐看了看和尚的褲襠有些破損,撓了撓褲襠,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你出現的太突然,嚇到我了。”


    和尚又連連挪了幾下屁股,可能被咬的地方還痛著,挪動幾下屁股後痛的齜牙咧嘴。看著眼前麵容清秀的少年,心中一陣誹謗:嚇到你了?居然還是我嚇到你了?我還要給你賠罪不是?


    徐清沐也不管和尚的心思,動手在岸邊燃起一堆篝火,示意和尚可以將衣服脫下來,放到火堆上烤一烤。


    看著雙手抱在胸前的和尚,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一樣,於是徐清沐開口道:“如果你介意,我可以背過身去。”


    那和尚見麵前少年確實不像偽裝,於是膽子漸漸大了些:“我叫守元,來自東廂。”觀察了麵前少年好一會,才慢慢脫下那身和尚標誌性法衣,放在火上慢慢烤著。至於褲子,那叫守元的家夥,死活不肯脫了。眼睛時不時瞟著趴在一旁的七上八下,眼神有著畏懼,更多的是怨恨。


    徐清沐忍著笑意,也沒勸,看著年歲與自己差不多的小和尚不停的吞咽口水,想來是可能餓了,於是一吹口哨,旁邊的七上一頭紮進水中,不大一會,口銜一隻碩大的草魚躍上岸邊,扔在徐清沐腳邊。徐清沐摸了摸手,示意它帶著妹妹八下去湖邊玩去。直到兩隻小獸走後,那和尚才徹底放鬆下來。


    不大一會,就傳來了烤魚的香氣。


    守元合掌的手再也合不住了,本來目不斜視的眼睛也盯上了散發香味的烤魚,終是在徐清沐撒下一些調味劑後,那和尚徹底沒了出家人的矜持,一把奪過,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幾口肉下肚,也有了精氣神,對著徐清沐含糊道:“這魚真不多,先前你縱狗咬我的事一筆勾銷了。”


    旁邊玩耍的七上耳朵尖,立馬齜牙跳了過來,對著吃魚的和尚齜牙咧嘴。小和尚立即改口:“是神獸,神獸大爺!”


    七上才滿意抬起頭,看也不看小和尚,挺胸走過,繼續陪妹妹玩耍去。


    又受了驚嚇的小和尚徹底繃不住了,眼淚嘩嘩的流。嘴裏的魚肉還沒有完全嚼爛,大概覺得再哭就浪費了,於是強行先忍著淚,咕嘟一口咽下魚肉後,又張著口嚎啕大哭。徐清沐咧咧嘴,這出家人不應該戒嗔戒癡嗎?怎的如此瘋狂。


    過了半晌,小和尚才漸漸止住了委屈,低頭又啃了一口魚肉,心情才平複了點。


    徐清沐開口問道:“不說東廂和尚,不到十八歲不允許下山嗎?你這小小年紀,為何獨自流落到此?”


    不說還好,一說,小和尚又抽泣起來,不過還是沒有忘記吞下口中魚肉。“我為殺徐清沐而來!”狠狠又咬了一塊,光頭之下的單純麵孔上蹦出這話,著實驚了徐清沐。和尚嚼了幾口,繼續說道:“前些天我偷聽師父師娘對話,想要將他們唯一的女兒餘元嫁給那徐清沐!可恨那徐清沐是誰我都不知道,隻是一想到小師妹要嫁給別人,我就很難受,所以,我偷偷跟著師父,溜出東廂,下山前來殺了那賊人。”


    徐清沐笑著問道:“你師父是不是那純陽道人?”


    小和尚睜著明亮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眼前人:“你咋認識我師父的?”


    徐清沐打了個哈哈,說恰巧向他問過路,有過一麵之緣。看著依舊在狼吞虎咽的小和尚,徐清沐出聲勸道:“說不定你那小師妹不願意,到時候這門親事不就自然而然不作數了嗎?”


    小和尚似乎更傷心了,連吞咽的動作都忘記了。“我師妹說了,等到15歲那徐清沐還不上山,自己就主動下山去找他。我看呐,師妹定是被師娘洗腦了。”說完,似乎手裏的魚都不香了,扔在地上目光呆滯,嘴裏喃喃道:“我也好奇,這徐清沐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怎有如此的魅力。”


    徐清沐再次出聲安慰道:“那或許徐清沐不願意呢?”


    小和尚似乎想到了那張師妹的麵孔:“哪有人會拒絕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師妹呢?”


    兩人一直聊到天黑,期間七上又抓了不少的魚,都被徐清沐烤了吃。小和尚似乎也忘記了不愉快,吃的肚子圓滾,打著飽嗝說出來這半個月,好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上嘴忙完,就輪到下嘴了。


    徐清沐望著小和尚,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小和尚神情一窒,堅定搖搖頭。


    徐清沐麵色不變,繼續點頭。


    小和尚拗不過,終是點點頭。


    不大一會,躲在荷葉後麵的兩人,趁著黑夜,一陣劈裏啪啦,毫無形象。


    小和尚捂著鼻子,看著前麵的荷葉氣氛憤道:“本來想著偷點蓮子充充饑,結果縣令直接派人前來攆人,說那徐清沐今日光臨司月湖,下令周圍不得出現任何閑雜人等,我隻好跳進湖裏,躲避著衙門的人。”


    徐清沐憋著勁,直到一聲舒服的歎息後,才緩緩道:“躲在這是為了殺他?”


    小和尚聽著徐清沐屁股下的叮鈴咕咚,顯然有些羨慕,自己憋了一會,毫無收獲,隻得放棄:“哪能啊,說說氣話唄。就想著看看徐清沐是什麽神仙樣。憑啥一麵都沒見,就能娶走我那師妹呢。”


    臨近完畢,徐清沐伸手揉了一片荷葉,伸到屁股底下,滿意擦拭一番後,才提褲子站起來。結果剛好發現,拉-屎的地方,是那葉妃題字的碑石,借著月光,徐清沐看到了另外兩句:


    “人倚窗閣獨賞月,幾時君來幾時歸。”


    徐清沐係好腰帶,對著石碑道了聲罪過罪過。世人都道葉妃出身四大上宮學院之一的葉家劍塚,又為皇帝生了個唯一的太子,必是春風雨露均得意。可孤獨,隻有自己知道罷了。


    徐清沐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將自己是徐清沐的事情告訴小和尚守元,而是給了些銀兩,告知和尚徐清沐已乘船去了邊塞,你早些回去,那徐清沐,沒什麽好看的。小和尚倒也倔強,雙手合十說著出家人無功不受祿,行也修禪臥也修禪,這一路,困苦皆是禪。徐清沐被逗樂了,說還有什麽是你的禪?


    小和尚麵露笑容,眼睛裏都是光:“我那小師妹,便是我最大的禪。”


    臨行時,小和尚問道:“施主,還沒問名字呢,你是個好人。”


    徐清沐擺擺手:“名字什麽的不重要,回去告訴你那小師妹,就說徐清沐,無須等到十五歲,她也不是他的禪。”


    小和尚愣在原地,月光下一雙破了的鞋格外顯眼。


    得,這屎,白拉了。


    等到徐清沐回了衙役,已是到了晚飯時辰。按照往常慣例,太守需要親自去環視司月湖之後,才會打道回府,吃那晚飯。


    眾人邊吃晚飯,邊聊些家常。徐清沐偷偷從懷中掏出幾粒蓮子,是在那船上摘的。本來還想著摘更多點,隻是被那和尚守元打斷,隻拿到了一捧。徐清沐依稀記得,在驛站時曹丹對著鍋裏的五子衍宗湯嘖嘖搖頭,說少了一味蓮子,是有些可惜了。


    將蓮子遞給曹丹,後者臉紅如荷尖。


    一旁沉著臉的曹彤狠狠將一根油條塞進嘴裏,大口大口嚼著。正在這是,太守回來了。


    拿起筷子的太守氣呼呼的說道:“不知道那個天殺的玩意,在葉妃娘娘的題字碑前拉-屎!”


    胖子瞬間抬起頭,盯著徐清沐。


    眾人皆不說話,麵色難看。


    更慘是那曹彤,半根油條露在口外。


    又黃又粗。


    那晚過後,曹彤對徐清沐的殺意,再也忍不住了。連著七上八下一同,受了幾分委屈罪。


    一眾人在司月湖休息了三天,期間徐清沐還打著王子乂的名頭,去了趟退伍軍人修養院。那些個老兵或獨眼,或斷腿,無一不是身受重傷。一院隻有七十五名老兵,提到王子乂時,皆目露慈祥。私下裏徐清沐了解到,這些老人多數是家中子女不在了,或者幹脆家人不認了的孤寡之人,王子乂將軍像是他們的兒子一般,處處盡心盡力照顧著。不少老人私下裏都叫王將軍的小名,那一朝之上跺跺腳都能震三震的人臣,笑容和煦,絲毫不在意。


    一名老兵已是臨終之暮,拉著徐清沐的手,雙眼渾濁看不清任何物,錯把少年當成了王將軍,雖然身體不能動,依舊掙紮著想要下跪:“將-將軍,我的王-王將軍,下輩子,老奴--老奴還想做您的-您的-兵--”隻是話還未說完,人息已斷。


    徐清沐握著老兵的手,久久無言。


    將軍至此,兵死而無憾矣。


    等到將老兵葬了,一眾人才重新登船返航。向那邊塞而去。


    路上,徐清沐問了身為書生的齊春風一個問題:“齊大哥,你如何看待那臨死都想為王將軍效力的老兵?”


    麵向夕陽的齊春風開口道:“兵者,將軍手臂也。邊荒戰亂,士兵知死而不退,不懼?非也,是每次有那王將軍身先士卒,陷陣殺敵。日久則情深,尤以性命相托的戰場為甚,這是其一。”


    “戰後,失去價值的老兵已被家人拋棄,萬念俱灰之下王將軍成了他們最後的依靠,並且非親非故,卻能如人子般盡孝盡忠,得其心而愛戴,這是其二。”


    “有了先前不顧性命般衝鋒陷陣,再加上現在能夠頤養天年,換做是我,我也會這般,死心塌地吧。”


    “這王子乂,人如其名啊。”


    徐清沐心中大震,想起王將軍曾與他的對話:“人活一世,顧自己周全已是不易;顧江山周全則為帝;顧萬物周全可稱聖。可我這輩子,於子於臣,皆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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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風吹麵,世間依舊。


    晚上徐清沐問了純陽道人是否姓餘,純陽道人麵露驚疑:“你怎知我娘子姓?”


    徐清沐咂咂舌,不愧是你親傳弟子,這般相似。


    一個姑娘叫餘元。


    一個傻瓜叫守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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