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驅馬車向南,一直前往皇城而去。</p>


    畢竟帶了徐洛公主,受不了顛簸,速度自然慢了些,馬車上的徐清沐便趁著閑暇時光,跑到了左秋涼身邊,開始學習符道。</p>


    對於徐清沐能夠第一次便畫出低級“敕劍符”,李誠儒也有些驚訝,雖說自己第一次摸符也是一筆而成,可那時候自己已經站在劍道巔峰上了。李誠儒摸摸下巴,似乎有些不太相信。</p>


    左秋涼也不推脫,當即在行駛緩慢的馬車上翻手拿出幾樣物品:丹砂、符紙、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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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符的精髓,你已經知道了,一蹴而就,不可中斷。可符分幾類,品質高低,我所講解的卻與市麵上的通用分類有所不同……”</p>


    左秋涼停頓了下,看了眼車在前方烏雲密布,眉頭微皺,可隨即又轉向徐清沐。</p>


    繼續說道:</p>


    “市麵上的符籙多按符紙品質、畫法難度而定,品質越高,畫法越難,則認為符籙的功力越大。好比同樣敕劍符,用黃紙所繪,與布帛所繪,世人便覺得威力差異極大。可真如此?”</p>


    左秋涼隨手在一張空白黃紙符籙上隨意幾筆,勾勒出幾乎看不出線條的敕劍符。對著李誠儒說道:“扔一把飛劍。”</p>


    李誠儒也不墨跡,隨手一揮,那把火紅色赤練劍便飛了出來。隨著左秋涼一聲“敕”,紅色飛劍穩穩困在空中,動彈不得。</p>


    徐清沐心下極為震驚,要知道普通的敕劍符,頂多困住下品飛劍就已是不錯,赤練劍品質雖不算太高,可也是實打實的上品靈器,而且徐清沐幾乎沒看清那左秋涼如何動作,僅僅一息,便隨手而就一張市麵上絕無僅有的敕劍符。</p>


    李誠儒也心神一晃,這人,很強。</p>


    左秋涼繼續說道:</p>


    “我所認為的符籙分類,則是按照投入氣息多少而定,簡單來說,就是精神力。當然,符紙的好壞也有一定作用,但不是最主要的,隻能算是錦上添花而已。”</p>


    “對筆順的熟悉程度,符籙的掌握程度,以及精神力的強弱,都是決定這些符籙品質的關鍵,而不是僅僅由那些外物所定。”</p>


    徐清沐了然,不以外物為枷鎖,隻以自身做提升。</p>


    萬物皆如此。</p>


    左秋涼隨手一招,那敕劍符便回收回來,錚錚而響的赤練猶如受了委屈的孩童,低迷著飛回李誠儒身邊。</p>


    在徐清沐驚訝的目光中,左秋涼輕輕撣了撣符籙,隨後小心翼翼收回袖口。動作十分小心,像是對待一件重寶。</p>


    看到徐清沐的目光,左秋涼倒是很坦然:</p>


    “覺得我太過吝嗇?一張小小的敕劍符都舍不得扔?”</p>


    那一刻的徐清沐突然明白了,為何眼前人能夠如此專精符道,是因為發自內心的尊重與愛護!好比葉家劍塚的劍修,對待佩劍比自己生命還重要!</p>


    徐清沐拱了拱手:</p>


    “五體投地。”</p>


    左秋涼哈哈大笑:“若是入了這符道,還請你認真對待,畢竟......符籙</p>


    也有生命啊。”</p>


    就在一車人談話間,馬車已經行駛進那滾滾烏雲中,伴隨著雷聲,雨點開始傾下。周圍的光線也開始暗淡下來,妖風嗚咽,有些恐怖。</p>


    徐清沐探出頭,看了看頭頂的天氣,倒是沒覺得有什麽蹊蹺之處,三月多陣雨,對於從小在男耕女織的伏牛鎮長大的少年來說,很是平常。隻是身邊的左秋涼無意間說了一句徐清沐不太懂的話:“二月山,三月雨,還真是陰魂不散呐。”</p>


    轉頭看向左秋涼,那被稱為“三知”的中年男子打著哈哈:“隨口一說,不要見怪。”</p>


    徐清沐還是下了馬車,先是來到曹彤的馬車,將那塊陰月碑交到少女手中,有備無患,總歸是好事。</p>


    接著又來到林雪的馬車前,裏麵傳來幾人歡聲笑語,徐清沐便默默離開,想來有葉傾仙在身邊,總歸能照拂一二。</p>


    越往前麵走,風聲雨聲漸大,雷聲也愈加密集。青虎張寧吩咐一眾士兵前後照應,原本成一列的隊伍也在張寧指揮下變成了兩列,士兵左右照看,緩慢向前前進。</p>


    再往後,徐清沐便察覺到了詭異。</p>


    原本淅淅瀝瀝的雨開始透著刺骨的寒冷,而且周圍慢慢起了濃霧。白色的濃霧自眾人腳底升起,不出一刻,便籠罩了整個隊伍,使得能見度更加低下。不知何時,李誠儒與左秋涼也並排走下馬車,來到徐清沐身邊。李誠儒看向周圍,眉頭微驟:</p>


    “法陣?”</p>


    左秋涼彎腰撚起一塊碎土,放到鼻尖嗅了嗅,開口道:“一不小心,踏入人家後花園了。”</p>


    直到這個時候,徐清沐才看清原本是道路的前方,驀地升起一座府邸,從打開的門後,兩排身穿前朝兵服的士兵手持長戟,自門後而來。步伐整齊一致,鏗鏘有力。</p>


    “前朝士兵?不是傳言說盡數被滅嗎?”徐清沐有些疑惑。</p>


    左秋涼雙手負後,並未言語,隻是盯著那座府邸的上空,若有所思。</p>


    隨著前朝士兵的接近,張寧也瞬間緊張起來,當年新舊朝交替,他親手毀殺的前朝遺臣不下數百人,如今真要起了衝突,勝了還好,若是失敗,恐怕在劫難逃了。於是當下,立馬組織一眾士兵,前後包圍,將徐洛等人的馬車團團圍住,共同持武器,準備開戰。</p>


    林雪等人也聽到異響,皆下車後快步站到徐清沐身邊,等著那群士兵的接近。</p>


    直到等前方舊朝士兵完全走進,眾人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前來的哪裏是活人?一群鬼物!有的身上已然腐敗不堪,血肉蛆蟲混合,令人作嘔;有的已經成了白骨,陰森空蕩的眼窩裏閃爍著藍色的火焰。經過葬書山一事,徐洛再也沒了當初的好奇心,此刻躲在胖子身後,渾身顫抖。</p>


    徐清沐也是心下一驚,什麽時候踏入的陣法?自己竟然完全不知。</p>


    那群鬼物站定,為首一位將軍模樣的領隊開了口:“我家娘娘有請。”目光看著徐清沐,深邃的眼窩裏綠色火焰升騰。</p>


    有備而來。</p>


    當下青</p>


    虎張寧便持重錘向前一步,卻被那領隊直接拔刀製止:“我家娘娘吩咐道,有朋自遠方來,不應動武,如若張將軍一意孤行,末將不介意再次搏殺一次!”</p>


    張寧心神俱震,他竟然是前朝一品帶刀侍衛,柳誌!</p>


    那個與他在皇宮內大戰數百回合,依舊不分勝負,最後被暗箭射中心髒而亡的柳誌!</p>


    壓住內心的震驚,張寧開始了思考,柳誌擁護之人為前朝皇上,可現在他卻口口聲聲說道娘娘,難道是前朝哪位王妃?不可能!很快張寧便否定了這些想法,前朝被迫,數百位王妃皆受了流放邊塞之行,皆成了慰安-婦,絕對不可能有漏網之魚。那此刻柳誌口中的人是?</p>


    想到此,張寧索性收起武器,開口詢問道:“不知你家娘娘是......”</p>


    “不該問的別問。”</p>


    話還未說完,便被那鬼將打斷,隨後再次看向徐清沐:“我家娘娘有請。”</p>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徐清沐看向李誠儒一眼,後者點點頭,於是徐清沐便抬腳向前:“有勞將軍帶路。”</p>


    除了徐清沐身邊幾人,一眾士兵皆被陰兵阻擋,滯留在原地。</p>


    路程不遠,很快便到達了府邸門口,府邸不大,四方四正,約莫占地數百丈見方。門口兩邊並非尋常人家的石獅子、貔貅等石雕,而是種植了兩塊不大的菜園,因為大霧,徐清沐倒是沒看清園子中所種何物,隻是隱約看著半人高,隨風在左右搖擺。</p>


    隨著領隊的將軍幾聲叩門,很快便有一白頭老翁開門而來:“娘娘說了,隻可請麵前這位公子一人進入,其他人皆在外等候即可。”老翁的聲音極為蒼老,透著無盡的滄桑氣息,眼神看著徐清沐,似笑非笑,滿臉褶皺。</p>


    曹彤立刻有些著急,卻又礙於林雪在,隻得伸手牽了牽徐清沐的衣角。徐清沐回頭看了曹彤一眼,給了個“沒事”的眼神,繼而在一眾人的阻攔中,一步踏入大門。</p>


    唯有左秋涼,依舊盯著府邸上空觀察,眼神有些冰冷。</p>


    徐清沐一進入,大門便緊緊閉合,周圍的霧氣也變得淡薄了些,眾人這才驚恐的發現,種植在菜園中的根本就不是植物,而是人!</p>


    一些個被攔腰斬斷的男人齊齊排在菜園中,有些還在痛苦的呻吟,更多則是徹底失去了生命。</p>


    見此情形,曹彤直接哭出了聲,她悔恨至極,應當極力阻止的,眼下看著徐清沐消失的方向,曹彤毫無猶豫,一腳踏出,也被吸入府邸內。</p>


    剩下的人麵麵相覷,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了。</p>


    踏入府邸的徐清沐才發現,府內桃花盛開,與府外截然不同,這裏絲毫沒有陰森恐怖的氣息,倒是充滿了祥和平靜。院內一條青石板路直通正屋,兩旁蝶飛鶯繞,鳥語花香。若不是經曆剛才府邸外的陰森恐怖,徐清沐都覺得,自己來的哪裏是鬼物之地,簡直是那世外桃源之地。</p>


    也就在這時,一聲極為悠揚的女聲傳來:</p>


    “讀書人果然皆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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